我急忙大叫:“羽茜!”
危急時刻,嗖地一聲,咬傷蕭羽茜的變異人驟然倒地!
我定睛一看,變異人的腦袋被一只箭射穿!
接着,又一只箭射來,深深地刺入變異人的心髒,令它無法掙紮,嗚咽着斃命。
我、蕭哲宇和展小冉驚魂未定,一個灰色的身影閃電般出現,一腳剁碎變異人的腦袋。
我這才看清,此人一米七五左右,體型略顯削瘦,他手持弓箭,全身被灰色的衣物蒙住,只露出一只眼睛和鼻孔。
蕭羽茜痛得直叫,抱着胳膊蹲下,我忙上前查看,發現她的袖子破開,傷口流血不止。
灰衣人後退一步,張弓搭箭,準備射向蕭羽茜的腦袋。
“不要啊!”蕭哲宇叫喊着阻攔。
“等等!”我急忙站起,用身體擋住了弓箭。
灰衣人沒出聲,依然箭在弦上,對準蕭羽茜,随時待發。
我的聲音發抖:“請你等一下,先讓我看看……我是醫生……”
趕緊撕開蕭羽茜的衣服,見她胳膊靠近肩膀的位置,有幾個血洞,潺潺地冒着黑血。
完了,我徹底傻眼,一旦被變異人咬中,很快會病毒感染,變異為怪物。
蕭羽茜淚流滿面,哭着對我說:“你快開槍吧,我要去見二叔了,嗚嗚……”
瞬時間,一股絕望湧上心頭,它像魔鬼的爪子鉗住我的脖子,令我感到無比的壓抑!
蕭哲宇狂叫一聲,從展小冉的手中奪過槍,舉起來,又放下……
無奈,是自己的親姐姐啊,蕭哲宇實在不忍殺死她,淚水奪眶而出。
蕭羽茜忽然變得沉靜了,她淚中帶笑,望着我:“哲宇,開槍吧,我不怪你。”
蕭哲宇忍住悲痛,再次舉起槍,嘴唇已經咬破出血,始終下不了手。
這時,灰衣人的喉嚨裏發出奇怪的聲音,他放下弓箭,盯着蕭羽茜的傷口,足足看了半分多鐘。
我和展小冉對視一下,不知灰衣人要做什麽,也不敢詢問。
蕭羽茜的傷口依然還流着血,但此刻好像開始變淡了,逐漸發紅。
我趕緊靠近觀察,果然,血液的顏色已經是正常的紅色,之前的黑色全然消失。
灰衣人終于出聲:“奇怪,真奇怪……”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非常含糊,好像喉嚨裏塞了一塊紗布,讓人聽了不舒服。
我也覺得意外,難道,蕭羽茜不會變異?或者,被這裏的變異人咬了後,病毒不會傳播?
灰衣人咳嗽一聲,轉身便走,頭也不回,甕聲甕氣地說:“跟我來!”
我忙把蕭羽茜拉起,蕭哲宇和展小冉攙扶着她,跟随灰衣人走向遠處的一條街道。
十多分鐘後,來到一個斷裂的石階前。
我左右觀察,分辨出這是棟醫院的大樓,灰衣人從石階旁的縫隙中鑽入,揮手示意,讓大家跟上。
樓內漆黑,沒有任何的光線,灰衣人掏出一只手電筒,照亮前行的道路。
走了一段,在一扇門前止步,上面斜挂着字牌:安全出口。
灰衣人掏出鑰匙,打開了門鎖,讓我們四人進去後,灰衣人又反鎖門,率先登上臺階,開始攀爬樓梯。
抵達第五層後,眼前的路,被亂石封住,灰衣人停下腳步,伸手推開旁邊一道隐蔽的門,先走了進去。
我緊緊跟上,發現裏面是寬闊的走廊,但只剩下半條了,另一半被倒塌的磚石掩埋。
灰衣人打開第二間房門,我見上面挂着牌子,原來是做腦部CT的科室。
推開厚厚的鐵門,裏面有盞燭光,在輕輕地搖晃。
微弱的亮光中,除了一張桌和幾把椅子,還有兩張床擺放在靠窗的位置,左邊鋪着白色床單的床上,躺着一個女人,似乎在沉睡。
灰衣人把弓箭放到牆角,站在桌前,那只犀利的獨眼,緊緊地盯住蕭羽茜,提防她變異。
展小冉扶着蕭羽茜坐下,她忽然咦了一聲,低頭看床上的女人。
“媽媽!媽媽!”蕭羽茜和蕭哲宇大聲叫喊,欣喜若狂!
我頓時一驚,不會吧,這女人居然是夏婕?
我忙靠近床邊,見躺着的女人年約四十五六歲,她的雙眼緊閉,表情比較安詳,模樣酷似蕭羽茜。
确實是蕭立宏的老婆,夏婕!
此時此刻,蕭羽茜和蕭哲宇喜極而泣,我也不由地激動。
因為,之前曾經苦苦尋找夏婕,都毫無結果,沒想到竟在這裏相遇。
可惜,蕭天澤死了,他看不到了。
蕭羽茜使勁地推着夏婕的胳膊:“媽媽!你怎麽了?快醒醒啊!快醒醒啊……”
灰衣人咳嗽了兩聲,聲音沙啞地說:“別再喊了,她不會醒的。”
我立即冒出許多疑問:“你是誰?咋和她在一起?你救的她?”
灰衣人反問:“你們又是誰?從哪來?” 我忙自報家門,然後解釋說:“海嘯爆發的那天,夏阿姨開車躲到福雲山上,我們第二天去找她,在一個護林房裏發現了她的鞋子,才知道被人救下山了,我們一直躲
在山上,最後找到一艘游艇,逃出半島。”
灰衣人忙問:“其他人呢?”
我搖搖頭,神情黯然,蕭羽茜的眼圈倏地變紅。
蕭哲宇輕聲說:“其他人沒能逃出來……他們沒死的話,也被咬傷了,估計已經變異……”
灰衣人嘆了口氣,在房間內踱步,然後坐了下來,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
原來,夏婕那天棄車而逃,被大海嘯席卷沖上福雲山,一頭撞在石頭上昏死過去,正好被站在高處的灰衣人看到。 不懼危險,灰衣人跳進水裏救出夏婕,把她背到護林房,發現她除了頭部受傷,手臂還劃出一個深深的傷口,血流不止,無奈當時沒有醫療工具和藥物,只能做簡單
的止血和包紮。
第二天,海水剛退,灰衣人便背着夏婕離開護林房,下山趕往醫院,扒開廢墟,找到醫救的工具和藥物,為夏婕治療。 後來,灰衣人聽到直升飛機的聲音,也跟随它來到救援基地,發現變異人後,灰衣人被迫返回醫院廢墟內,帶上夏婕到海邊找到一只摩托艇,用繩子把她綁在自己的
背後,駕駛摩托艇逃出了半島,來到內陸城市。
不料,這裏也冒出許多變異人,而且還有各種變異的動物,灰衣人只得和夏婕藏到醫院裏面,每天外出尋找食物和水源。
由于頭部受到大力撞擊,傷及腦部,夏婕一直昏迷不醒,幸虧手臂傷口沒有發炎,逐漸愈合。
聽完灰衣人的講述,蕭羽茜感激地說:“謝謝你,救了我媽媽,還救了我們!”
灰衣人搖了搖頭,起身倒了杯水,然後蹲到牆角,用匕首削着樹枝制作箭杆,不再開口說話,偶爾回頭看向蕭羽茜,提防她産生異變。
我覺得,灰衣人有點冷漠古怪,他一直沒解開臉上的灰布,不知長什麽模樣,僅從嘶啞難聽的嗓音上判斷,應該是個中年人,但敏捷的身手又像個年輕人。
無論如何,灰衣人救了夏婕和大家,估計不是惡人,想到這,我心裏寬慰許多。
這時,展小冉用桌上醫療箱裏的工具和藥物,給蕭羽茜的傷口止血消炎,包紮完畢後,展小冉的臉龐微微漲紅,額頭出汗。
蕭哲宇關心地問:“羽茜,你有啥感覺?”
蕭羽茜想了想,輕聲說:“除了傷口有點疼,沒其它的感覺。”
我十分迷惑:“奇怪,你被咬了沒事,而其他人會變異呢?”
展小冉猜測說:“我估計,她的血液裏有某種特殊的抗體,所以沒被感染!”
我緊繃的心弦随之松弛,覺得展小冉說的很有道理,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如果被感染的話,蕭羽茜早就變異了。
看着夏婕,我心裏明白,她這種狀态,等于是植物人。
蕭羽茜問:“林伊,小冉,你們都學過醫,我媽媽什麽時候能醒呢?”
我的眉頭緊鎖,不知如何回答。 見我沉默,展小冉聲音輕柔地說:“這種狀态下的多數病人,半年以內可以蘇醒,但也不排除,有一年或者多年以上的個別案例。而且,還要看具體的情況,在某種條
件下,有可能随時蘇醒呢。羽茜別擔心,我看夏阿姨的身體狀況挺好,不會有生命危險,你常跟她說說話,會有一定的刺激作用。”
蕭羽茜頓時信心大增,高興地點了點頭。
這時,灰衣人站起來,招手對我說:“跟我走。”
我忙問:“去哪?”
灰衣人把弓箭抓到手中:“找吃的。”
我看向床上的夏婕和受傷的蕭羽茜,有些不放心。
蕭哲宇善解人意地說:“林伊,快去吧,這裏還有我和小冉。”
嘭!厚厚的鐵門被關上了。
我跟着灰衣人下樓,鑽出醫院,見外面的天色更暗了。
烏雲密布,像是暴風雨的前奏,但空氣中,絲毫沒有即将下雨的氣息。
“大叔,怎麽稱呼?”我加快了腳步,否則跟不上灰衣人的速度。
見對方不理睬自己,我又問:“大叔,咱們去哪裏找吃的?”
灰衣人仍不吭聲,他只管走路,注意力放在觀察四周環境上,對我的問話充耳不聞。
忽然,灰衣人把右手擡起,放慢了腳步,屈膝彎腰,躲到了石堆後面,我也急忙低身過去。
前方不遠處,有只紅毛巨鼠,正爬在地上,前爪捧着一顆人的頭顱,“咔嚓咔嚓“地啃咬着,血肉模糊的腦袋上,五官已經看不到了,露出白色的頭骨。
我急忙拔出槍,瞄準紅毛巨鼠,準備射擊。
霎時間,灰衣人伸手阻攔我,使勁按住我的肩膀,示意蹲下別亂動。
紅毛巨鼠的耳朵一抖,機警地轉了轉脖子,見周圍沒有異樣,低頭繼續啃食。
灰衣人靜靜地趴着,用一只眼睛瞪着我,指了指他的耳朵,又指指自己的嘴巴。
明白,聽從指揮,我會意地笑笑。
緊接着,灰衣人撿起一塊小石頭,奮力朝前方扔去!
嗖,小石頭落在紅毛巨鼠的身邊!它吓得一蹦,前爪中的頭顱掉落,滾出幾米遠。
灰衣人立即拉着我,向右邊的道路溜去,竄出幾百米才停下,又拐了幾道彎,往街道裏走。
我氣喘籲籲,明白了灰衣人為何不讓開槍——怕紅毛巨鼠的附近有變異人埋伏。
這條街道,比較擁擠雜亂,灰衣人不停地低頭尋望,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過了許久,灰衣人終于停下了腳步,前方赫然出現一個大洞,裏面黑乎乎的,深不可測。
我愣住,大叔想幹嘛?
只見灰衣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餅幹,飛快地捏成碎屑,撒到洞口前幾米處,然後做了個手勢,躲到旁邊倒塌的石牆後。
我更加好奇了,乖乖地聽從吩咐。
灰衣人低聲命令:“別開槍!”
我點頭答應,老老實實地趴着,目視前方。
幾分鐘後,從大洞裏鑽出一只紅毛巨鼠,它顯然嗅到了餅幹的香味,先謹慎地探着尖長的腦袋,見洞外沒有敵情,才興奮地竄向前,極快地吞吃起來。
我忽然有點反胃,卧槽,難道要誘捕這只巨鼠當晚餐?
灰衣人早已拉滿了弓,“嗖”地一聲,紅毛巨鼠還沒來得及嘶叫,腦袋便被射穿了,仰面倒下,四肢亂抖。
唰!一道白光閃過,鋒利的匕首深深插入巨鼠的心髒位置,它立即斃命,不再動彈。
我傻眼了,雖見過灰衣人精準的箭法,但沒想到他還有飛刀的絕技。
霎時間,我不禁懷疑,灰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絕不是護林工人那麽簡單,光憑箭法和刀法,絕非一般人所能擁有的本領。
這時,灰衣人把巨鼠拖到廢墟裏,他利索地解開褲子,往它身上撒了泡尿,然後搬來石頭,将屍體掩埋。
虛驚一場,并不是吃紅毛巨鼠,我松了口氣。
灰衣人遞給我一把手電筒,聲音低沉而沙啞:“鑽進去!”
“什麽?”我沒聽清。
灰衣人走到洞口前,重複說:“鑽進去!”
盯着黑乎乎的大洞,我有點頭皮發麻,估計裏面還有巨鼠。
見我猶豫,灰衣人冷哼了一聲:“你不敢?我去!”
受不得嘲諷,我走到洞口前,表情嚴肅地看向灰衣人,像說臨終遺言似的:“大叔,拜托你了,幫我照顧她們!”
說完,我心一橫,彎腰趴下,立即鑽進了大洞! 匍匐着身體,手腳并用,迅速往廢墟的裏面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