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對關氏說道:“娘,家裏沒有肉了,我去買點肉,姐,你們想吃什麽?”
郦蕪萍搖搖頭,“我沒什麽想吃的,你讓二哥陪你去吧,你自己一個人,就不要去了。”
郦恒安也急忙起來:“好,那我跟蘅兒一起去了。”
他們出了門,韓氏就拉着郦滄山的手:“滄山啊,你,你別怪娘,娘知道,這些年我對你疏忽了,你心裏肯定是怨恨我的,只是,只是……你爹當年早早的走了,丢下我們母子三人,你還好,能自己找口飯吃,可你弟弟呢,他還那麽小……你爹走了,我就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在滄海身上,以至于……對你不如以前那麽好了,你別放在心上,孩子,你別放在心上啊!”
這是郦滄山第一次聽到韓氏這樣說話,她的語氣像極了一個慈祥的模樣,他不禁一陣恍惚,仿佛先前那個在地上撒潑拽着他的腿不讓走的人不是眼前的韓氏一樣。
韓氏一遍一遍的摩挲着郦滄山的手背,“我承認,這些年因為滄海,我,我把你們逼的……可我也是沒辦法啊,要養大滄海,你不出力,除了讓我改嫁這條路,再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可我害怕啊,改嫁了之後,他們對你弟弟還能這麽好嗎?會不會打他,會不會……幸好你是個心善的,你老實憨厚,像極了你爹,要不是你,我肯定沒辦法把滄海養得這麽大!”
韓氏吸了吸鼻子:“滄海是我一手拉扯大的,難免對他溺愛了一些,可是,我真的只想他好好念書,将來,将來不說光宗耀祖,起碼識字,起碼以後在村裏開一個私塾,賺點錢,不至于餓死,誰成想,滄海,滄海……五十兩銀子,那麽多錢,我自己能湊出來三十多了兩銀子,是這些年我偷偷攢下來的,我只能拿出這麽多了,我,我……”
郦滄山聽了,只覺得心中一陣心酸,不得不說,這一招對郦滄山很有用,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娘,你……你以後好好看着滄海吧,八個月,你也別想着給他弄出來,就當是給他一個教訓,那種地方,是他能去的嗎?還欠下了這麽多錢,等他出來了,你去找媒人,托人給他說一門親事,我想,成了親有了孩子,這人就會懂事一些了!”
韓氏的小眼睛都快哭不出來眼淚了,她張了張嘴巴,“那錢……”
郦滄山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我在看看吧,就算你拿出來三十兩銀子,還差二十兩銀子呢,我,我也不知道家裏能不能拿得出來……”
郦蕪蘅和郦恒安一起出來,哪裏知道屋子裏發生的事情,他們買了一些東西,郦恒安拎着一塊肉往回走的時候一邊對郦蕪蘅說道:“你說大人留住大哥,他要幹什麽啊?”
郦蕪蘅就随口說了那麽兩句:“還能做什麽,不是隔壁大哥說會兒話,肯定就是探讨學問呗。”
接下來兄妹兩就這個話題聊了一會兒,突然,郦恒安提到:“蘅兒,你有沒有發現,縣令大人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還有那個什麽撷芳樓……我總覺得他似乎在偏袒他們,我們家作為受害者,沒有責任,他們撷芳樓這麽大的地方,能随随便便讓我小叔那種寫下這種欠條?”
郦蕪蘅腳下的步子停住了,對啊,先前她還沒想到這茬,只想到撷芳樓背後的勢力怕是不簡單,但是經郦恒安這麽提起,她才想起來,那種地方,郦滄海這樣一個屌絲,要錢沒多少錢,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他還冒用自己大哥的名字寫下來的欠條,他們居然也認?
“怎麽了蘅兒?”
郦蕪蘅搖搖頭,她沒有确切的證據,這一切只不過是他們的猜測罷了,所以,她沒有将自己的疑惑說出來,只能慢慢想了。
“要說那個撷芳樓的管事……那女人看起來很年輕啊,有可能是撷芳樓的老鸨嗎?我怎麽看着都不像,蘅兒,你說她把臉上的粉擦了,還能那麽好看嗎?”
郦恒安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郦蕪蘅自顧自的琢磨自己的問題去了,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他兩句,到了家,關氏和郦蕪萍還在廚房做飯,桌子上僅剩下的幾個包子,也被韓氏幹完了,她沒有再哭了,臉上還能看到一點笑意,和她不一樣,郦滄山則愁容滿面。
郦恒安将肉提進了廚房,郦蕪蘅坐在郦滄山身邊,輕聲問道:“爹,怎麽了?”
措不及防的冒出郦蕪蘅的聲音,郦滄山很明顯被吓了一跳,慌亂的“啊”了一聲,随即搖頭:“沒什麽,我就是在想,你小叔……蘅兒,縣衙那邊,我們要不要打點一下?”
韓氏迫不及待,也急忙說道:“是啊,就算你們想讓他吸取點教訓,可也用不着把他弄得慘兮兮的吧?縣衙你們不是很熟悉嗎?你們看看,能不能跟大人打個招呼,不要讓牢裏的人欺負你小叔。”
韓氏見郦蕪蘅蹙了蹙眉頭,又急忙說道:“你小叔只是個書生,從小到大他都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要是裏面的人欺負他……那他可怎麽辦啊?”
西康縣雖說很安寧,也沒什麽大的事情,但是每年兩次稅收,很多年都無法負擔,因此,牢裏抓了許多交不上稅收的人。
當然,他們交不上稅收,也有可能還完,那就是讓他們去服勞役,或是修理河堤,或是開礦等等,只不過這樣一來,很容易死人,一般人家,每年兩次随手都盡可能的交上,服勞役太痛苦了。
而他們家,幸好有郦滄山,郦滄山會打獵,方圓十裏八村,也就他一人會打獵,平日裏,還能去鎮上找點活兒幹。
“也是啊……滄海一介書生,要是他們真的欺負他……”郦滄山也不禁有些着急了,“我以前常常聽人說,這牢裏的人都是老的打新的,不會這麽欺負滄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