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滄海滿面春風,他給郦滄山倒了一杯茶水,自己順勢坐在他身邊,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說道:“大哥,不是娘說你啊,你好歹也算個七尺男兒,這男子漢,就應該頂天立地,你連自己的媳婦兒都搞不定,也難怪娘要說你了,你連……”
郦滄海絮絮叨叨,跟郦滄山說了很多自己的經驗,而郦滄山呢,依舊如一尊石頭一樣,眼神呆滞的坐在那裏,不管郦滄海說什麽,他都如同沒有聽到一樣。
說了半天,郦滄海把自己說得口幹舌燥,瞥了一眼郦滄山,恨恨的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一甩衣袖,怒聲道:“我看你是救不了了,一輩子都這個樣子!”
韓氏在一邊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滄海啊,你別管你哥,今天下了聘禮,這離成親的日子就近了,我跟你說,等下呢,你去裏正家,請裏正給我們家做知客,記得态度要好,知道不?”
郦滄海咬着嘴唇,有些不情願,請知客招呼孫玉娘和這邊的親戚,這知客的身份越高,就越能說明這家的人脈不錯。
張清樹一個小小的裏正,他有些看不上,心道:自己好歹也是童生,而且自己未來的媳婦兒也是秀才的女兒,身份已經很不錯了,再要一個裏正來給他們做知客,有點下自己的面子。
“娘,我是這麽想的,你看,要不然,我們找別人吧?”郦滄海聲音一點也不小,他盤算着,大哥這邊呢,認識鎮上的蔡掌櫃,蔡掌櫃的身份可不低啊,還有就是縣令大人……如果能夠得到縣令大人主婚,那到時候自己豈不是成了西康縣第一號人物?
郦滄海可不傻,如今眼看自己讀書無望了,可是讓他在鄉下種田,他從未幹過農活,哪裏會?再者說了,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泥腿子,要讓自己做泥腿子,打死他都不肯。
“什麽找別人?”韓氏不解,“滄海啊,娘跟你說啊,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的,等着成親,成了親呢,娘也算對你爹有交代了……”
郦滄海不耐煩的皺着眉頭揮手,“哎呀,你就別說這些了,我是意思是,你看啊娘,我們找裏正做知客……哪裏有什麽面子嘛,你看啊,玉娘家那邊呢,玉娘是秀才的女兒,我們要是能找一個德高望重、身份也不低的人來給我們主婚,豈不是我們大家都有面子嘛。”
韓氏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對啊!”可高興完了,她面露難色,“那……我們上哪兒去找這種人啊?不是娘不想,是,是我們壓根沒辦法能夠請得到他們這些人啊。”頓了頓,韓氏勸郦滄海:“滄海,娘覺得還是算了吧,你去請裏正來,做知客而已,也沒什麽重要的事。等成了親,你就好好陪着娘,給我生被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孫子就好了!”
郦滄海被韓氏的話噎住了,他朝郦滄山努努嘴,“娘,難道你忘了大哥?你看啊,知客呢,我們找蔡掌櫃做,蔡掌櫃的身份可不低啊,而且,在鎮上很有面子。主婚的呢,要是行的話,找縣令大人,你覺得怎麽樣?”
韓氏覺得郦滄海瘋了,是真的瘋了,她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望着郦滄海。
郦滄海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挽着韓氏的手,湊到她耳邊:“娘,你在好好想想,要是縣令大人……”
郦滄海還沒說完,就被韓氏拍了手背一下,“你這孩子,是不是魔怔了?你還怕大人記不得你是不是?你上次幹那事,我跟你說,要是讓人家姑娘知道了,你看人家嫁給你不!”
郦滄海霎時眼中飛快閃過一抹狠戾,都是坐牢帶給他的,要不是坐過牢,他還可以繼續念書,還可以……也不用像現在這樣,走到哪裏,背後都有人指指點點。
“娘,你先聽我說完成不成?就算大人不行,那麽蔡掌櫃呢?你看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念書我是沒有希望了,難不成,你想看着我天天在地裏幹活?”郦滄海沖韓氏吼道。
韓氏微微一愣,是啊,她從小的驕傲,難不成如今真的讓他下地幹活嗎?
韓氏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郦滄山,心下有了決策,她給郦滄海遞了一記眼色,自己拿起茶杯,遞給郦滄山。
郦滄山沒有接,韓氏恨了他一眼,重新放回桌子上,坐在他身邊,想了想,開口道:“滄山啊,那個,你弟弟的好日子定下來了,你知道吧?就在十八,快了,還有十幾天……那個,你看啊,這請知客呢……”
郦滄山突然回頭,目光如炬,定定的望着韓氏,韓氏被他這個樣子吓壞了,急忙拍着自己的心口,好一會兒才堪堪穩定了心神,拍了他的胸膛一巴掌,聲音很響,發出一道悶悶的聲音。
“你幹啥啊,突然這個樣子,吓死我了!”韓氏心有餘悸,“我剛剛跟你說,你弟弟這個喜事啊……我們家這麽多年沒做過什麽喜事,這次呢,你弟弟成親,是大事,你弟弟二十好幾了,才娶上媳婦兒,不容易啊。我是這麽想的,你弟弟呢,想請蔡掌櫃來給我們家做知客,至于大人,嘿嘿,我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們清楚,不想那個,你看看,得空,去一趟鎮上,問問蔡掌櫃,過來幫幫忙呗。”
郦滄山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就這麽放大在韓氏的面前,韓氏心中不悅,可是為了郦滄海,她還是死死的忍住了。
見郦滄山好半天不說話,韓氏心中焦急,“滄山,行不行你到底是給個準話啊,你這樣望着我幹什麽?真是的,我養你這麽大,不就是讓你去請蔡掌櫃幫幫忙嗎?你,你這是什麽态度,又不是什麽大事,就一句話的事情,你做這個樣子給我看啊?”韓氏一個勁的埋怨郦滄山。
卻不曾想郦滄山突然站起身來,轉身就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