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人愛種花,國人善種菜。
聽說西方人很精通園藝,每家每戶都打理的像個小花園似的精致,而葉剪秋這個典型的國人就非常擅長種菜。
做為農村裏出來的孩子,對土地格外珍愛,這個菜園子邊邊角角都被葉剪秋種滿瓜菜。“清明前後,種瓜點豆”,這個時候種瓜菜是最好的季節。
葉剪秋很“貪心”,這個菜園子凡是有土地的每個角落他都沒有放過。
他将那些泡了幾天,鼓鼓囔囔已經發芽的種子,學着姑姑的樣子,用手指往地上按下一個個深深的小圓坑,然後将種子按在土層下。而有些種子外殼很堅硬,将它們用腳在地上搓了搓,将外殼微微搓裂,然後才撒種。
菜園子按品種分隔開來,規劃成一壟壟一畦畦,有搭了棚架的豆角黃瓜,也有爬在地上不時纏着腿絆着腳的菜瓜西葫蘆,更有一些已經開了花結了果的,比如西紅柿,黃瓜和茄子類。
由于白天溫度很高,葉剪秋在菜園子上面還搭了一個簡易的用麻繩織成的遮陽棚,在中午太陽最毒辣的時候,可以将棚子拉起來,避免高溫而讓蔬菜打蔫。
為了讓蔬菜長的更好,有些品種他還采用了嫁接技術,比如西瓜,采用根部嫁接法,用手從砧木一側剔除真葉和生長點,用竹簽緊貼砧木任一子葉基部內側,向另一子葉基部下面斜刺一個小孔,取來接穗後,在子葉下部用刀片斜切面,然後撥出竹簽,迅速将嫁接的子穗插入砧木的刺孔中,這樣就嫁接完畢。
而黃瓜嫁接和西瓜一樣,也是采用根部接穗法,将黃瓜苗子葉下方切斜面,第一刀稍平不切斷,然後又從背後切一刀,半接穗削成契合形,撥出砧木上的竹子簽,迅速将南瓜苗接到切口處,等苗木吻合後,黃瓜葉子和南瓜葉呈十字型,用布袋子仔細纏好。最後噴水将嫁接完的苗木放入府裏恒溫有光線的地下室窗口處,等過了四、五天後,就可以移植到菜園子裏定植了。
這種嫁接後的果實品相好,而且不易生病。
他的身體已經在慢慢恢複,但是變化出成熟的果實卻很費力,他每變化出一個成熟的水果,頭就會有些眩暈。但是種子卻是沒有問題,閉眼默念後手心裏就會出現一大把想要的植物種子。所以,他很少用異能直接變化出水果來吃,而是耐心的等待園子裏的瓜菜成熟。
可能是他異能的緣故,這些瓜菜生長速度非常快。看着園子裏長勢喜人的蔬菜,葉剪秋總能聯想到當初那風靡一時的偷菜游戲,盡管沒有游戲裏成熟的那麽誇張,但是每天用肉眼也可以看到這些蔬菜一天一個模樣。而眼前這片看似平靜的菜園子裏偶爾也會有異軍突起,讓人驚嘆不已。
比如那棵油菜和油牡丹。
油菜的根部從地面長出有半米高,又粗又壯,就像根巨形莴苣,而且枝幹上面如同發了瘋似的蓬開一大片黃燦燦的油菜花,當初花開時足足占了那畦菜地的一大半!引來了無數的蜜蜂在棵油菜花上采蜜。
葉剪秋找了根繩子将這棵突兀的油菜攔腰系了起來,這棵粗壯的油菜花是就同類中的“戰鬥機”。等到它結果成熟時,那油菜子莢就像長豆角那樣結實飽滿,裏面的油亮褐色的菜籽每顆都如黃豆般大!
還有那棵油牡丹。
很多人都知道牡丹是觀賞的,卻鮮有人知牡丹的種子也可以榨油,而且食用效果比橄榄油或是菜籽油營養價值都高。當初這棵牡丹的花朵并不奪目,花朵不鮮豔而且花型也并不大,但是它長出的果實更是吓人,收獲的烏黑油亮的種子比花生米還大!這一棵油菜籽收了整整幾十斤裝了一皮袋,而那油牡丹則收了一大籃子的種子,這些種子就像上了太空培育完成的,不僅籽粒飽滿,而且堅硬結實,葉剪秋非常期待菜園子會長出更奇特的物種。
葉剪秋小心翼翼的收集了這些種子,除了一小部分榨了油外,大部分又立刻翻地重新種下,希望這種油料作物能夠像母本那樣長勢喜人。盡管如此,他也并沒有一口氣種完,還留了一些,等待看看試驗結果再下種。
當初奄奄一息的菜園子,經過他的培土,灌溉,除草,修剪,打理後,現在也呈現出生機勃勃的模樣,重新煥發着生命力。所以在這段時間裏,府裏基本不用買菜,後院的瓜菜就可以自給自足。
晉伯和朝歌經常來府裏用飯,直誇這自家種的菜果然味道非常好,朝歌每天都要來菜園子轉上一轉。
朝歌不太喜歡笑,總是扳着一張臉,本來俏生生的臉上多了幾分冷意,他一來到菜園後,就默不作聲的蹲在菜地邊。葉剪秋面對朝歌的時候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他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所以,菜園子裏總有個奇怪的場景,冷面的朝歌蹲在菜園邊不動聲色的看着眼前的瓜果,而沉默的葉剪秋彎腰低頭幹活,除蟲,去餘枝,疏瓜果……菜園子安靜的只聽到牆角那棵大樹風吹過的聲音。不管葉剪秋有多累,朝歌仍蹲在綠意盎然的菜地前穩如泰山,決不上前幫忙。
這菜園子裏面除了品種繁多的蔬菜外,還種了許多果樹苗和甜瓜。但朝歌尤愛那些結了青果果紅蛋蛋的西紅柿,朝歌總是取下頭上的氈帽,摘下一帽兜已經發紅的果實,在身上胡亂擦了擦就填到嘴巴裏。
朝歌看起來還是很重視這個菜園子的,他不僅特意将菜園子外的月亮門上了一把大銅鎖,而且鑰匙只有朝歌和葉剪秋兩個人帶在身上。
葉剪秋摘了一籃子蔬菜後就來到廚房,又專門為晉伯和朝歌兩個人做了蔬菜湯和烙餅。
葉剪秋用生面團和燙面摻在一起,烙了幾張千層蔥花油餅,油餅烙好後用籠布卷起來往案板上輕輕戳了戳,油餅立刻起了層層酥。油餅并沒有加太多調料,只是灑了一層九分白一分綠的小蔥花,抹了點鹽巴就得,但是唯一讓人食指大動的,就是那一小瓶清亮的油脂。
這瓶裏裝的就是牡丹油,往鍋底刷了一層油後,一股香酵純正的味道就散發出來。
烙完油餅後,葉剪秋又煎了幾個千層肉餅。那肉質粗糙的皮狙肉被葉剪秋細細剁成肉泥,将剁碎的蔥花姜末料粉拌進餡料後,均勻平攤在面皮上,左右上下将面餅疊起,将餡料包裹其中,然後将面餅擀的薄薄後,又照同樣的方法疊起,擀成飛薄狀才下鍋去煎,直到煎出來的餡餅精美的如同鷹頭山上赤紅色的千頁岩。
金黃的肉餅煎好後,下刀去切成三角塊,刀切在酥脆的肉餅上時,發出輕微脆裂的聲響。
還有那碗賣相普通的蔬菜湯。
葉剪秋将少許面粉在油鍋裏迅速翻炒成綠豆大小金黃色的小球狀後,再加高湯水煮開,倒入切成細絲的嫩黃白菜心,指肚大小的紅色蕃茄丁,金黃的豆腐丁,火腿碎肉丁,泡好的黃豆和花生米,最後還加了一把通亮的粉條。
蔬菜湯的做法其實很簡單,等這些食材煮熟後加上勾好的水晶欠,使湯菜非常自然的溶合在一起,放少許鹽,淋上幾滴麻油就得。
葉剪秋将特地做好的飯食放到一個大托盤後,對為首的馬婆子道:“馬嬸子,你們慢用,我得陪晉伯他們。”
“嗯,去吧。”
馬婆子坐在又寬又長的案桌首點頭,對着手下十來個丫頭小厮道:“別等剪秋了,他在飯廳陪兩位大人用飯!”
長條案桌上擺着幾盞燭火,搖曳的燭光中,下人們圍坐在一起,等馬婆子下完吃飯令後就開始說說笑笑的用晚飯,燭光照耀着他們青春而陽光的笑臉,坐在案頭的葉小溪捧着大白饅頭笑的格外甜。
葉剪秋其實很喜歡和他們坐在一起,這讓他仿佛又回到了大學生活,在食堂裏和同學們一起用飯的場景。
但是這晉伯和朝歌一來,朝歌就命令葉剪秋陪着他們一起用飯,理由他坐在一起用飯使喚着方便。
葉剪秋端着飯食來到飯廳前,晉伯和朝歌早就坐在一張檀木圓桌邊坐等候多時,兩人正在小聲說着什麽,看到門簾後的葉剪秋後,晉伯擡了擡下巴,朝歌起身走出去掀起了門簾。
葉剪秋将飯菜布好桌,就坐在他們身邊開始吃飯。
晉伯和朝歌擁有一幅鋼筋鐵打的腸胃,他們吃飯的速度非常的快,就像身後有狼追着似的。這邊葉剪秋碗裏的熱湯還滾燙着,那邊兩個人已經結束了戰鬥,又開始聊起了天。
朝歌喜歡将腳蹬在葉剪秋坐的椅子上,一邊和晉伯說話一邊抖着腿,葉剪秋總是有節奏的跟着他的腿晃個不停,低頭無奈的看一眼朝歌那雙皮靴子。
他們一邊聊天一邊非常有耐心的等葉剪秋慢慢吃飯,這讓葉剪秋很不好意思。但是飯實在是太燙,他可沒有那個本事三口兩口将湯喝光!
晉伯和朝歌的談話內容他根本聽不太明白,什麽寶鈔,什麽鹽引,什麽火器……葉剪秋無話可說,均是從頭悶到尾,也插不上嘴。
等葉剪秋終于斯斯文文的用完飯,又将桌上的餐具收攏在托盤裏離去後,晉伯看着葉剪秋遠去的背影,輕輕的敲了敲了桌子,對朝歌道:“盯着他。”
“明白。”
朝歌點頭。
晉伯和朝歌已經對葉剪秋有了些許懷疑,這個買來的下人的确和其它人有太多不一樣的地方。
他不僅人特別愛幹淨,而且說話口音也和他的同鄉不一樣。
還有另一方面,盡管葉剪秋每次呈上來的都是普通的家常便飯,但是色香味俱全,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常年連面粉都吃不上幾回的貧苦人家,卻能做出這麽多花樣來。
晉伯對朝歌道:“你記得鄉下有句俗話麽?幹餅省,蒸餅費,常吃油餅要賣地。”
朝歌不解地搖搖頭。
晉伯又道:“這說明常吃油餅的人家家底比較豐厚,才能有一手烙油餅的好手藝,像他這個水平,決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
剛才葉剪秋呈上來的油餅,外皮酥脆,內裏筋軟,味道十足。
這個葉剪秋家裏只有幾口薄田,而且兄弟姐妹不少,都窮的要賣兒賣女的地步了,怎麽可能有機會天天烙油餅吃?
“也許他在外學了幾年廚藝?”
聽到朝歌的話,晉伯搖了搖頭:“我已經查過了,這個葉剪秋從來沒有來過鎮裏,只是鄉下一個普通的窮小子,所以,你要盯牢。”
朝歌鄭重的點點頭。
正在刷碗的葉剪秋打了個噴嚏,絲毫沒有防備之心的他一點也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有人懷疑他的身份,他只不過是好心做了頓飯而已!雖然他是加了一些牡丹油,試試他們會不會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