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神蠱溫皇張開眼,映入他眼簾的是他早預料到的環境,簡單又幽靜的小屋裏。
随之是他所熟悉的淡淡楓香竄入鼻間,還混着一絲墨香。
懶性積久的他也沒馬上起身,索性又閉回雙眼,開口是多日未進食飲水的啞嗓,「義母的腳恢復得如何?」
屋內除了神蠱溫皇自己,也只剩楓岫可以回答他的問題。
楓岫放下畫筆,翻拿茶杯,将溫度冷下幾分的茶倒入,沒有馬上回答問題,等到走到人身旁把茶擱在床旁小幾後才出聲回應,「已經可以持杖小走兩刻。」
神蠱溫皇睜眼看了楓岫一眼,對方眼神似乎比前些日子少了些黯然,唇角微勾,是不在乎分寸的直點問題核心,「義母願意正眼看你了?」
楓岫像是也不介意神蠱溫皇如此,同回以一笑,道了聲無字,保持笑容的走回桌前,繼續未完成的畫。
再安靜躺了半響後神蠱溫皇才慵懶坐起身,将楓岫給的茶飲完便下床拿走安放在椅上屬于自己的衣物開始穿戴,而黑髮随意披身在後不多作梳整,整裝完畢後便走到楓岫身側,把那幅描繪生動的春櫻漫飛看進眼裏。
連他都覺的畫上的櫻瓣輪廓有着飄曳而出的錯覺,論畫這方面,神蠱溫皇自認略遜楓岫一籌,卻也沒什麽好氣餒,他不需要氣餒這種東西,無用。
「你有看到他嗎?」
楓岫握在手裏的畫筆不因人突來一問而停頓,倒是笑意加深,「嗯,比吾想像好很多。」
神蠱溫皇能理解楓岫意思,他們都以為赤羽信之介會因那一掌而落下病根,但在那晚他親自探脈,他也才确認對方除了喪失過去記憶外,并未留有其他舊疾。
只不過因是如此,卻留下需要去梳理出的答案。
楓岫于筆畫下流暢度完成一朵落櫻過程中似是随意想到才說的口吻淡道,「吾看見他要求史豔文開棺查驗你的”屍身”。」
「這是自然,藏鏡人和千雪孤鳴也會這樣做。」言下之意是更何況是正逢立場顯而易見對立的敵人。
「他說,失去一個極端的對手,是武道上的寂寞。」
神蠱溫皇把視線從畫中擡起看向楓岫,看着楓岫停下畫筆,擱于硯臺,兩眼仍專注在自己親手所繪的春櫻圖,手指撫過墨跡幹透的部分,斂回從容神情的再開口,「他再說,他內心并不希望這份寂寞成真,說時語氣毫無落寞。」
神蠱溫皇聽聞,與楓岫相反的加深唇線弧度,「如此,不是好事?」
他怎可能算不出赤羽信之介不會相信他的假死,但即使知道對方相信自己還活着,那也是他這盤棋裏的其中一步而已。
「溫皇,」楓岫擡頭與神蠱溫皇那張傲而內斂的表情對視,「吾和拂櫻不會阻止你在外做什麽事,對任何事的算計上你也比我們都突出,而吾只想提醒你一句。」
神蠱溫皇聽完,片刻後僅低哈一聲,未經楓岫同意的伸出手往畫上輕撫劃過。
雪紙白櫻頓時染上淡而絢麗的粉,靜靜綻放賦予生命般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