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成年人就這樣在大晚上手拉手僵持着,但凡楚翊清醒點都知道要放手。
可惜他腦子糊了,不止不放甚至還捏了捏手心。
“告我?”謝謹之沒見過楚翊這幅樣子,起了逗人的心思,“那我要進去了,你來領麽?”
“不領。”楚翊搖搖頭,“我跟着你一起進去。”
“為什麽?”
謝謹之笑了笑,真誠發問。私心以為兩個人同進同出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作證!”兩個字言簡意赅,又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
只聽楚翊解釋說:“我是人證,物證也在這兒。”他舉起先前‘非禮’他的那只手晃了晃。
确認過,這是真醉了。
謝謹之點到為止,他想先把人送進屋裏,但是又不能傷到這個人證,于是打着商量說。
“這樣吧,你先放開我,我們進門再說。”
“不能放!”
“……我不跑你先松手。”
“不松!”
吧嗒——
“鑰匙掉了,你先松手。”
“你別想騙我!”
“……”
軟硬不吃。
局面一時陷入僵持。
謝謹之抿着唇,放輕了聲音,帶着點可憐的意味試探說了一句:“我冷。”
兩個字輕飄飄的,伴随着夜晚的涼風傳進楚翊耳中,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反應。
片刻後,攥着那兩只不屬于他的手放在嘴邊哈氣。
哈得人臉有點熱。
謝謹之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将原本冷得掉碴的聲線融化掉宛若小溪流水,輕輕緩緩說:“進屋就不冷了。”
“好。”
“?”
不過能進屋就行,這些細節都不重要。
謝謹之反手帶着楚翊的右手,用他的手指去開鎖。
鎖頭響了一下,門打開了。
這時候車鑰匙還在地上躺着,謝謹之剛松開自己的左手想把地上的鑰匙撿起來,楚翊立馬捏回去連帶着右手也用上力。
都說喝多了酒反應會慢一些,這樣看好像也沒慢多少。
楚翊死死盯着謝謹之,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兇狠。
“進屋。”
“好……”
只是他們眼下這個姿勢,想要以正常人的走路方式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楚翊只是握着謝謹之的手腕,并不限制其他動作……艱難而又漫長的橫行之後,兩人坐在沙發上面面相觑。
燈是手肘開的,門是踢上的,就連車鑰匙也被扔進了門框內。
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喝了酒的楚翊。
好在他撐不住了。
楚翊眼神逐漸迷迷瞪瞪,緩緩閉上之後又猛地睜開,反複幾次以後,謝謹之勸說:“困了就睡吧。”
一片好心遭到拒絕。
“不行。”楚翊斬釘截鐵,态度很堅決。
謝謹之定定看了他半晌。
楚翊不甘示弱,目光如炬回望過去,像是在較着勁,誰先閉上了誰就認輸。
等到他以為自己獲勝,終于把謝謹之給熬困,看着人逐漸依靠在沙發背上,這才放松下來,心滿意足的睡着了。
殊不知謝謹之悄悄睜開眼,稍微用了點力就掙脫了他執着好久的手。
謝謹之将人抱起安置在床上,蓋上被子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不帶走一個醉鬼。
屋裏陷入一片黑暗。
謝謹之走出門,這時候連路燈都不再帶來光亮,他與夜色融為一體。
當屋子再次被陽光籠罩,已是第二天清晨。
楚翊揉着惺忪的睡眼,半天沒能坐起身,就連眼睛也沒睜開。
每日剛醒的時候總是不願意起,尤其楚翊昨兒喝了酒,不想動的念頭更加根深蒂固。
半夢半醒之間,他恍惚想起了昨晚遺留的片段,像夢又感覺很真實。
楚翊察覺不對坐起身,心中有幾分忐忑。
記憶裏的那個人,他半點都不想認,這樣的傻子怎麽會是他楚翊?他可是自出道以來就被稱作貴公子的典型,不論是氣質樣貌舉止都十分符合這個人設。
楚翊捏着自己鼻梁骨,想要冷靜冷靜。
這驚喜未免有點太大了。如果片段是真實存在的,那他……
楚翊翻出自己的手機,解鎖的時候,手還有點抖,他內心充滿了忐忑不安,但終究還是撥出了那個電話。
昨晚差點被楚翊告上法庭的‘物證’接電話了。
“喂?”
對面的聲音十分平靜,還有點剛睡醒時特有的尾音。
楚翊聽到聲音傳來的那一瞬間,當即就想直接挂掉電話,他忍了忍,這才開口。
“我是楚翊。”
“我知道。”
“……”楚翊不知道怎麽旁敲側擊,那個片段有點難以啓齒,他夢見兩個人手拉着手走進屋裏,這不是一個傻字能概括得了的,這是很傻非常傻。
楚翊絞盡腦汁,說:“你昨晚……”
“我昨晚在家睡的,一個人。”謝謹之很體貼主動交代了。
楚翊順着他的話問:“那你有沒有去過別的地方?比如……”
我家。
“沒有。”
“好,打擾了。”
楚翊松了口氣,自嘲一笑。
他不明白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夢,不過想想也是,誰大半夜的會來他家。
而且他并沒有告訴謝謹之他住在哪裏。
楚翊起身去洗漱,扯下毛巾的時候發覺毛巾是濕的。
肯定有人用過。
如果昨晚真的只有他自己,他根本不可能會用毛巾,可能倒頭就睡了。試問半個月沒有人住的房子裏,毛巾怎麽會濕?
這說明什麽?
楚翊亂糟糟地走去客廳。
表面上看沒有一點痕跡,但是玄關邊兒的鞋子擺的整整齊齊,車鑰匙放在門邊的鞋櫃上。
楚翊已經可以判斷,昨天肯定有人來過,那個人剛還跟他通電話說昨天哪也沒去。
他什麽意思?
田螺姑娘??
楚翊這會兒有點亂,他感覺自己忽略了很多東西。
本想着再重新打回去,幹脆問個清楚。楚翊又開始顧慮,敵方動機不明,他這樣無疑是打草驚蛇。
兵法有雲,敵不動我不動。倒不如靜觀其變,等到探明敵情自可一擊即中。
打定了主意,楚翊咬牙洗澡先睡了個回籠覺。
刺探敵情要在不經意間。
比如,裝作朋友之間有一個無聊了,不經意地跟人閑聊。
而且這個閑聊它是要有講究的,帶有一個目的性。
從楚翊的認知裏,謝謹之不久之前才和他哥他哥見了面,兩人談了合作。
上次見蕭城身邊還有人在,一是不好問,二是他的的确确忘了。但是他自以為多少還是知道蕭城的态度,如今最關鍵的就是謝謹之他究竟是怎麽想的。
楚翊抱着手機坐在床上沉思。
如果,他們真的在那次合作裏日久那什麽,那我又算什麽?可如果沒有,謝謹之屢次救我幫我還大晚上過來照顧我。
我該怎麽還?我是不是要……不行不行。楚夫人還等着抱孫子。
既然如此,大不了等謝謹之喝醉了,我也去照顧他一晚,年輕人嘛,總有喝酒的時候,我又知道他家住在哪裏,等他喝醉,我就……
也不對,我怎麽知道他什麽時候喝醉。
楚翊嘶一聲,他終于知道到底是哪奇怪了。
他回a市沒有通知任何人,路上又是自己開車。這大晚上的,謝謹之怎麽知道他回來了?又是從哪知道他家住在這兒?難不成有什麽監視器?
楚翊仔細将兩人的相遇過了一遍,第一次相見是在宴會上,這還能說是巧合。之後一起拍了雜志也能說是巧合。
但謝謹之幾次幫他。
他怎麽會知道我有危險來得那麽及時?
……
他找人跟蹤我?!
楚翊在室內,後脖子卻莫名吹來一股冷風,吓得他手一抖,手機滾到床上,楚翊低着頭嘴唇抿着,眉頭擰起,心說:原因呢?
他還算有點理智知道謝謹之不是想害他,畢竟幫他的那幾次是實實在在的。
忽然,楚翊又因為蕭城而想到另一個猜測。
難不成,難不成,其實謝謹之在那次宴會上對我一見鐘情?!這是什麽狗血劇情,劇本都不敢這麽寫!
可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這不有個先例嗎?當事人蕭城親口跟他說的‘一見鐘情’。所以,謝謹之他對我……
楚翊手指按向太陽穴,謝謹之這樣的行為未免太過大膽,即使是喜歡也不能抹消觸及隐私的事實。
等他找到機會,找出能夠證實猜測的證據,他要嚴詞拒絕謝謹之,嚴厲地告訴他這是不對的。
打定主意,楚翊倏地睜開眼,手指在半空打了個響。
喜歡是健康的,積極向上的。
不管它的出發點是什麽,在這個過程中絕不能越線——諸如跟蹤監視這樣的行為已經超出了界限,不能姑息。
楚翊一通瞎想,實事是一點沒幹,更別提什麽刺探敵情了。
沒直接丢盔棄甲,落荒而逃就不錯了。
殺青宴在兩天之後。
楚翊掐着約好的時間來到包廂,包廂裏坐了十來號人,他一來就被劉導叫到身邊坐下。
導演身邊的位置,幾乎相當于舞臺上的C位重要性可見一斑。不過比起這個座位,楚翊寧願坐梁旭堯邊上,好歹還能說幾句話。
席上,劉導難得沒有抽煙。
等到蘇奈來了,坐在導演另一側,人這才算齊全。
服務員開始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