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總愛在深夜下小雨, 天明之前驟停, 而後的一整天時陰時晴, 下午四點的光景, 陽光總會破雲而出, 灑落在皮膚上, 暖暖的舒服。
重霄問時舟住得可算習慣,她回答說, 是座溫柔的城市。
有關生活計劃, 要比預期進行得緩慢一些。
比如藝術園的別墅, 重霄每隔三兩天會去看一眼。
每次去, 都要往裏面添點兒內容,有時是設計師建議下的家具,有時是某個突然出現在腦子裏的構想。
只要想到今後這裏屬于他和時舟,心就不自覺得變得貪圖。
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都裝進這棟房子裏, 被他們擁有、享用。
于是一拖再拖,說好的‘一周內拎包入住’也變成‘争取半個月內結束戰鬥’。
時舟倒沒什麽意見。
相比忙于兩家跨國公司的重霄, 她的狀态可以用‘極度閑适’來形容。
起初幾天還會做重霄的尾巴, 跟他去醫院,去山海娛樂總部、去重家資助的實驗室……
這種情況沒幾天就膩了。
初來乍到的忐忑褪去, 時舟回歸最‘本我’的生活方式。
早晨睡到自然醒, 和重明钰老先生坐在陽臺喝一杯早茶, 跟桑玫搗鼓稀奇的裝置玩意兒,騎着自行車沿湖玩耍,像游客那樣到城裏的知名景點打卡……
或者突然出現在A市理工大, 和大一新生時嘉航一起下食堂。
她在假裝青春洋溢的女大學生這件事上相當在行。
本就長了一張不顯年齡的臉,衣服穿搭色彩鮮豔,梳雙馬尾或半丸子頭……溜得飛起。
走在校園裏,時嘉航的眼皮子底下都能發生搭讪。
時舟覺着新鮮有趣,還跟校工怨念:為什麽學校裏沒有美術學院?
時嘉航哭笑不得外加心驚膽戰。
搞不懂這位已婚少女到底想玩出怎樣的花樣。
畢竟和重霄建立起聯系後,他跟姐夫的關系越發穩固,今後也是需要多多指教的。
但,毫無疑問,時舟用自己的節奏熟悉着這座城市。
好不逍遙自在。
中秋這天恰是周五,天氣不錯。
理工大的銀杏樹正值最佳觀賞時節,比起早春的櫻花缤紛。
下午四五點慵懶的光景,室外溫度二十出頭,天光微暖。
重霄循着一地多姿的翠綠,在西校區湖畔邊找到他的中二少女。
時舟坐在長椅中央,将速寫本支在腿上,左手拿着一支四長形的炭條,長睫淺淺下垂,視線落在本子上,專注的畫着。
她今天照舊穿裙子。
幹淨簡單的白襯衣,蘋果綠的半身裙,外套是一件圓領的手編镂空毛衣,鮮嫩柔軟的淺黃色,使得她周身氣息如雨後的空氣那樣清爽。
身後的湖泊泛出粼粼波光,模糊了她的輪廓。
遠遠瞧去,好像她随時融進那片閃爍的湖光中。
于是,那些注意了她許久的小男生都不知道該如何上前搭讪打擾。
只好長久的駐足原地,将她當作風景來欣賞。
時舟在畫畫的時候是左撇子,但平時吃飯拿物,慣用的還是右手。
這點很有趣。
最近她開始佛系寫生,畫景。
每天能有個七、八頁。
晚飯過後,重霄就跟檢查女兒作業似的坐在沙發上開始翻看。
然後時舟挨他身邊坐着,告訴他這一張是在哪裏畫的,畫那一張的原因又是因為什麽……
家裏那位國畫大師也會湊熱鬧,跟着點評兩句。
時舟的油畫風格随了她最愛的莫奈,用炭筆寫生的時候,才會從筆觸裏顯現出幾分骨子裏天生的随性。
她往往只在畫面裏抓取一個重點,将那個點仔細刻畫後,其他的景致寥寥幾筆,指尖暈開層次,意思便是有了。
炭筆本身強勢,有點兒落筆難毀的意思,就算有紮實的美術功底,它刻板的特質卻難以駕馭。
時舟做得很好,不經意的好。
依着她外表軟軟的性子,重明钰和桑玫都以為她更偏愛彩鉛。
沒想到第一天到他的畫室裏找畫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