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白允和沈從安也沒有下樓。
他們兩個人的晚飯是安涵找人帶回來的,他們兩個人并沒有去。好在安涵給了他們自己選擇食物的機會,他們兩個都選了面。
吃晚飯的時候,白允似乎沒什麽胃口。他攪了攪被送上來的面,偏頭看向沈從安:“我總覺得,還是有哪裏不對。”
“哪裏不對?”沈從安低頭問他。
“我不知道。”碗裏的面被他攪和在了一起,白允卻仍舊拿筷子不斷的攪拌着,“我總覺得有不對的地方,但是又不知道哪裏不對。”
突然,他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一樣,擡頭看着沈從安:“你還記得晚上進來的那個人嗎?”
“嗯,記得。”白允說道。
“你有沒有發現,這幾天他都沒有出現過了?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樣。”白允皺了皺眉,輕輕的說道。
以前每晚那個人進來的時候,他都是可以感受到的。但是這幾晚那個人好像再也沒進來過。他不确定是因為他沒有感受到還是那個人真的沒再進來,但是他有一種是那個人沒有進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太過強烈,強烈到他已經無視了第一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沈從安晚上睡得要比白允熟一些,确實沒有發現那個人晚上有沒有出現。
“我總覺得現在學校裏有很大的不對勁,但是我又不知道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裏。”白允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的心情這段時間一直以來特別沉重,好像壓了塊蓄滿了雨水的烏雲,卻一直沒有雨落下,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種沉甸甸的心事裏,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他也知道,他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哪怕是一直在告訴自己要放松下來,他也沒辦法做到。
腦海裏無數的念頭,讓他整個人的神經都處于一種緊緊繃着的狀态,似乎再有什麽壓在他身上,他脆弱的神經就會崩斷一樣。
“……”沈從安也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他想說是白允太敏感了,其實白允擔心的一些狀況根本不存在。但是他也知道,白允的敏感,在大多數時候都是正确的,可能有些時候會有些過了,但是相比較而言,他還是相信這種敏感的。
但是他并不想看到白允因為對于外界環境太過敏感,而對他自身有什麽損害。他是真的把白允當成自己的朋友,也希望他們都能夠好好的離開這裏。
哪怕到最後,真的只能夠有一個人離開的話,那他也希望,離開的那個人能夠是白允。
沈從安看着白允,情不自禁的想。
白允最終還是把面條倒進了宿舍門口的垃圾桶裏面。
他實在是不怎麽想吃,只覺得有些煩躁。
揉了揉頭發,白允去洗了澡,便睡着了。
第二天,他們去圖書館的時候,卻發現圖書館的門緊緊的關着,看門人也不知所蹤。白允和沈從安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實在沒等到人,便又原路返回了。
這個時候,看門人卻是在實驗室裏。
“父親。”校長推了推眼鏡,看着被綁在柱子上的那個鮮紅鮮紅的人,“我記得,這個好像是您的一個學生吧?他在圖書館藏了這麽久,您都沒有發現?”
看門人咳嗽了一聲,看着那個人,心底有那麽一絲不忍,卻是沒有表現出來:“他行動速度那麽快,我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家,怎麽能夠發現他?”
校長笑了笑,在看門人旁邊坐下,嘴裏說道:“也是,如果不是安裝了非熱感式監控器,我也發現不了這個人竟然就藏在圖書館的閣樓上……哦,抱歉,我已經忘了你已經不算是一個人了,實驗品1號。”
被稱之為“實驗品1號”的人發出了“嗬……嗬……”的氣音,聽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
他的聲帶被人為的割斷了,現在他什麽都說不了,只能發出這樣類似于兇獸的聲音。
“喲,還兇呢。”校長挑了挑眉,笑的不懷好意,“我說你也別再兇了,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死人了,就算我們放你出去,你也不會被外人所接納了,還不如留在這裏做我們的實驗品。雖然你現在的外貌看起來有點吓人,不過經過了改造,你可能會比我們的實驗品10號更成功。”
他說話說的慢條斯理,卻是成功激起了實驗品1號的憤怒。
實驗品1號努力想要掙脫,但是無奈的是,他的手腳都被鐐铐束縛着,根本一動也不能動。他只能夠這樣在這個柱子上待着。
“喲,還掙紮呢。”校長說了一聲,看向站在旁邊的劉醫生,“劉醫生啊,我說你應該知道怎麽做吧?”
“是。”劉醫生點了點頭,拿起注射器像那個實驗品1號走去。
注射器裏面充滿了綠色的液體,那是肌肉松弛劑。對于他們這些實驗品來說,麻醉劑已經是沒有用的了,唯一有用的就是肌肉松弛劑。
對于這樣違背他們意志的實驗品,這些人向來連催眠這些實驗品的精力都不願意去耗費。反正在做完實驗以後還是要催眠,幹脆一開始就放棄了這項工作,還能夠省點時間和精力。
看門人看着實驗品1號,沒有說一句話。
他實在是很心疼這個孩子的。
據他所知,這個孩子家裏一直以來,也并不是非常有錢的那種,他在還在教授這個孩子的時候,就一直非常喜歡他。
這個孩子,他記得是叫做臨安。
臨安算是一個非常乖的孩子,那個時候,他的工作也很忙,除了每天給這些孩子們上課,還要忙一些職稱的事情。
論文要寫,工作也要做。所以哪怕是他非常喜歡教書育人,他也并非是把所有精力都花費在這些學生身上。
臨安算是他進入大學以後帶的第六批學生,他們這個學校并不是什麽好學校,就算拿到了畢業證,出去以後也不一定能夠找到好工作,以後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很多學生都不願意認真學習。哪怕是上課也在玩手機,或者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他看在眼裏,卻也是覺得有些心痛的,哪怕他從來沒有阻止過。
但是臨安和其他的學生都不一樣,臨安會認真聽講,下課的時候甚至會向他問一下課本上的問題,學習成績也一直是名列前茅的。不過別看這樣,臨安的脾氣卻也是有點暴躁的,似乎一直以來,臨安都信奉的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當時他作為老師,卻是支持臨安的這種行為的。
因為在他看來,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很少有敢說實話的了,他們都開始變得世故,彼此之間的交往也或多或少的帶着目的性,很少存在真誠待人一說,又或許可以說,在他們眼裏,這個世界上可能有很少的人是值得他們信任的。
當時社會上發生了一件事,因為官員們的博弈,一個非常受人歡迎的演員被封殺了,那個演員并沒有做錯什麽事情,因為這個原因,網絡上一片聲讨那群官員的聲音。但是因為網絡實名制的緣故,很少有人敢替那個演員說話,畢竟官員在不在位,影響的是所有公民,但是那個演員,沒有人會在乎她的感受。
臨安是第一個替那個演員說話的人,因為這個緣故,他就更喜歡臨安了。可是後來……
看門人眼裏看着臨安,努力使自己壓下心底的那些愧疚。
他輕輕的對着校長說道:“所以,你要對他做些什麽?你讓我來這裏只是為了讓我看看我的這個學生嗎?還是想讓我對他做些什麽?”
校長看着自己的這個父親,心裏卻突然有了幾分快意來:“父親,他曾經是你最得意,最喜歡的學生,如今卻流落到了這個地步,你難道就不會心痛嗎?”
“為何要心痛?”看門人直直的看着校長的眼睛,褐色的瞳孔裏什麽情緒都沒有,“你是我的兒子,我無條件支持你做所有的事情,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好啊。”校長對着看門人說道,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得,又說了一句,“既然父親對他并不關心,那父親還是離開這裏吧。畢竟接下來的畫面太過血腥了,我怕父親您年紀大了,接受不了,到時候生病了可就難辦了,我們這裏可沒有治病救人的醫生。”
“嗯。”看門人淡淡的應了一聲,起身向門外走去。
臨安看着看門人的背影,有一瞬間,內心裏産生了絕望。
他以為自己的這個老師,最起碼會幫自己說一句話,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