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陽停頓了幾秒,繼而發出嘿嘿的笑聲。
“前幾天,有個富婆來健身俱樂部玩,讓我給她當貼身保镖,年薪八十萬!”
“八十萬!”我萬分震驚,“你答應她了?”
羅陽說:“我又不是大帥哥,憑什麽值八十萬?還不因為我的一身肌肉?所以,當這種貼身保镖,等于做小白臉,滿足富婆的空虛寂寞!”
沒錯,羅陽的健壯體魄,頗能吸引內心似火的中年女人。
羅陽繼續說:“你現在需要錢,我暫時委屈一下,答應那個富婆……”
“不行!”我立即拒絕,“你不能出賣自己,當富婆的奴隸,我會想其它辦法。”
羅陽說:“你剛剛畢業,能有什麽辦法?不如,找程文軒幫忙吧,方曉繼承了所有家産,如果程文軒控制住他,往你的銀行卡裏打一百萬,豈不是手到擒來?”
我再次拒絕:“這不是幫忙,是偷竊!等方曉清醒後,或被他爺爺知道,會報警的!”
羅陽不由地沉默,最後說:“要不,你去找沈仲飛,他老爸是市立醫院的院長,應該能幫你一把。”
別無它法,我只得試試,聯系了沈仲飛,在咖啡館與他見面。
得知情況後,沈仲飛詫異地問:“你父母早離婚了嗎?”
我點點頭:“嗯,那年我才五歲,然後改随媽媽的姓……今天下午,我和陸永明談過了,他願意拿出六十萬給我媽媽做手術,但條件是,我必須捐一只腎給他!”
沈仲飛瞪大眼睛,比見到鬼還驚訝!
我接着說:“我沒答應陸永明,又着急籌錢,才找你幫忙……”
沈仲飛喝了口咖啡,目光中充滿同情:“明天上午,我先把六十萬轉給你,然後去醫院找我爸商量,盡快地安排,給你媽媽做手術。”
瞬間,我的心頭流淌過一股暖流,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眼淚嘩地流出。
“沈老師,謝謝你……這筆錢,我一定會還的,先給你打個借條。”
沈仲飛淡然而笑:“沒關系,不用打借條,有錢慢慢還。”
從咖啡館出來時,我恍惚如夢中。
親生父親虛僞地利用我,而認識不久的沈仲飛卻慷慨相助,人生的陰暗令我備受挫折,但突如其來的光明,又令我百感交集。
第二天,我的銀行卡裏多出六十萬元,緊接着醫院通知我,有合适的心髒器官,可以立即為媽媽做手術。
經過漫長的等待和擔憂,媽媽終于被推出手術室,昏睡十幾個小時後,她才睜開雙眼,我心裏的石頭總算落地。
手術非常成功,我悉心地照顧媽媽,她每天按時吃藥,努力抵抗身體的排異反應。
三周後,媽媽基本可以生活自理了,醫生建議回家療養,繼續服用藥物,定期到醫院檢查。
我把媽媽接到租住的小區內,安頓好之後,才返回網絡公司上班。
請了一個月的假,老板居然沒辭退我,實屬難得,我只能努力工作,回報老板的良心,努力償還沈仲飛的錢。
誰知,僅僅才兩天,我犯下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當時中午,我認真編寫了一篇社會短訊,檢查确定無誤,便去衛生間小解,回來後發布到網站,才趕往員工餐廳。
正吃着,我的手機響了,同事來電告訴我,剛剛發布的短訊出現問題,內容極不健康,而且具有反動的言論!
天哪,我吓得扔下筷子,急忙跑回辦公室,坐到電腦前一看,立馬傻眼!
我發布的短訊,被人篡改了!
到底怎麽回事?我沒得罪過別人啊,誰在背後偷偷地陰我?難道,是黑客?
工作出現重大失誤,老板非常生氣,勒令技術部門嚴查,結果證明,網站沒遭到任何的黑客攻擊!
就這樣,我獨自承擔後果,丢了網站編輯的飯碗,灰溜溜地離開公司。
沒猜錯的話,有人趁我上衛生間的空隙,飛快地修改了短訊的內容,栽贓嫁禍給我。
事已至此,我抱怨無用,只得繼續找工作,上網發簡歷,忙于應聘面試。
新的工作很快敲定,在一家大型外企當文秘,待遇不錯,我滿心歡喜,告誡自己付出十二分的熱情,努力站穩腳跟。
誰知,不到三天,我又犯了一個錯誤,不僅丢了工作,還被罰款一千元!
原因很簡單:領導吩咐我,上午九點準時通知客戶,我卻撥錯號碼,打給另外一個客戶,導致相關部門張冠李戴,差點造成經濟損失,遭到客戶的投訴。
我郁悶地離開公司,低頭盯着手機屏幕,內心納悶不已,因為兩位客戶的手機號碼,不知何時被調換了!
奇怪,手機始終沒離開過我的視線範圍,也沒有同事碰過,莫非真是我不小心失誤?
連丢了兩份工作,我沒敢告訴媽媽,怕影響她的心情,只能向董月訴苦。
董月在另一家外企當文秘,她笑着說:“弄錯客戶的電話號碼,确實不應該,伊伊,你為了照顧媽媽,這段時間實在太累啦,精神高度緊張容易犯錯,我覺得,你應該休息一段時間,再去找工作。”
我搖搖頭:“不行啊,媽媽每月吃藥打針,加上營養費和生活開銷,沒有一萬搞不定!沈仲飛借給我的六十萬,已經花了五十多萬,剩餘的錢撐不了多久,我必須想辦法賺錢!”
董月嘆了口氣,輕聲細語地安慰我。
三天後,我又找到新的工作,在一家房地産公司當銷售顧問,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售樓小姐”。
之所以選擇這份工作,因為島城的房地産業處于上升期,市民的買房熱情高漲,市郊地段的二手房都已賣到一萬每平米。
售樓小姐的基本工資不高,但提成收入挺誘人,我想發掘一下自己的潛力,争取多賣幾套房,減緩經濟壓力。
可惜,事與願違,我再次遭受打擊。
下午三點,我帶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客戶去看樣板房,他對戶型非常滿意,有交納定金的意向,邊聊邊下樓,結果我的腳底打滑,猛地把男客戶撞倒,他随之從樓梯滾落……
經醫生檢查,男客戶的手腕骨折,眉骨破裂,幸虧房地産公司的總經理認識男客戶,雙方友好協商,由公司賠了一筆錢,我也被迫拿出三萬元作為醫藥費,并且丢了工作。
屢次挫敗,我不由地灰心了,既然狀态不好,幹脆休息幾天吧。
當晚,我主動約羅陽,去吃燒烤喝啤酒,宣洩郁悶的心情。
幾杯啤酒下肚後,羅陽勸慰說:“伊伊,六十萬吶,島城的工資水平不高,你打工十年,也不一定能還清!沈仲飛又不催促還錢,你何必給自己壓力呢?”
我喝了口啤酒,嘴裏苦澀:“唉……就算不着急還沈老師的錢,每月也得開銷上萬啊,我媽媽的情況,你是了解的!加上又賠了客戶三萬,生活壓力不請自來呀!”
羅陽打了個酒嗝,從口袋中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我面前:“哥的積蓄不多,也就兩萬,你先拿去用。”
這家夥的每月工資不到五千,花錢一向大手大腳,如何省下兩萬塊錢?
我不相信,直視羅陽的眼睛:“少騙我,這錢找誰借的?”
羅陽咧嘴直笑:“知我者,莫過林伊!我找老媽要的,說談了個女朋友,嘿嘿……”
我剛想拒絕,手機突然振動,收到一條短信,顯示為方曉的號碼!
霎時,我打了個激靈,忙浏覽短信。
“林伊,我是程文軒,子夜一點,在石老人浴場見。”
時隔一個月,終于得到程文軒的消息,然而,我卻興奮不起來。
巨大的經濟壓力,降低了我想見到程文軒的渴望之情,更削弱了我想知道小花旦究竟是誰的好奇心。
我把短信給羅陽看,他瞅了瞅,撇着嘴角說:“一個孤獨的民國男鬼,約你深更半夜在海邊見面,有什麽不良企圖?”
我哭笑不得,羅陽的口氣酸溜溜的,明顯吃醋了。
“程文軒既然約我,肯定有重要的事,你陪我一起去!”
聽完我的話,羅陽精神一振,忙點頭答應,又要了一紮啤酒,烤了二十串肉,慢慢吃喝。
夜深人靜,将近一點鐘時,我和羅陽乘坐出租車,抵達石老人浴場。
海風極其涼爽,浪濤聲陣陣,沙灘上有幾個游客,正悠閑地散步。
我坐在浴場入口處的雕塑下面,羅陽則保持警惕,尋望四周。
很快,一輛出租車疾馳而來,停在了路邊,方曉随即下車,邁着兩條長腿,快速走向我。
不知為何,我的心撲通直跳,小腿微微顫抖。
黯淡的燈光下,方曉的臉龐顯得更加俊美,雙眸深不可測:“林伊,別來無恙?”
他的聲音,渾厚而溫潤,正是程文軒!
我露出笑容:“你還好嗎?安全嗎?”
程文軒坐在旁邊,沖羅陽點頭示意,然後說:“暫時安全,方曉的爺爺請了幾個保镖,二十四小時保護方曉,午夜之後,我沒機會出門,今晚偷偷跑出來,有重要的事告訴你!”
我和羅陽異口同聲地問:“什麽事?”
程文軒說:“最近,你的運氣是不是很糟糕?”
我忙說:“是啊,工作不順,總犯錯誤,還賠了不少錢!”
我頓時一愣,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