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大宅,針落可聞的主屋內幾個丫頭低頭垂手不敢出聲,錢莊縮在金線簾後大氣不敢出,他不時地露出大腦袋往外偷看一眼,立刻又縮回簾內,唉呀,這老太太怕是要用家法了吧?
曹老太冷冷的坐在一張羅漢大床上,她腳下厚厚的富貴牡丹大紅織毯上一字排開跪着三個兒子,分別是曹達,曹五,曹六。
曹老太舉起赤金煙鍋子先朝曹五那亂糟糟的大腦門梆梆敲了幾下。
“沒用的東西,被一個下人修理成那樣,丢人都丢到螭國去了!”
曹五苦着臉,無奈地摸了摸頭發裏暗藏的暗器——那幾只蒼耳。
當時,他是離葉剪秋最近的,只有他看到葉剪秋手裏黑色的大花一閃,然後就不由自主的聽人擺布了。曹五到現在仍念念不忘,在那驚鴻一瞥中,一頭烏黑亮麗長發的男子像極了小花妖……這個神秘而美好的秘密,他要單獨記在心裏,不與任何人分享,包括他老娘!他曹五,長大有心事啦!
曹老太又梆梆敲了曹六的大腦袋:“老六!你何時豢養的兇獸?為何要放出來咬人?不知道拿錢消災麽?”
曹六甕聲甕氣地道:“娘!咱人打不過他們,猛獸總是可以的吧?只是沒有想到朝歌那麽厲害……”
曹老太一撇大紅唇道:“本來為娘只是聽說朝歌有一個很厲害的狗叫黑鷹,它一出現,青陽鎮的狗都不敢叫!但是這只狗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有人見過它什麽模樣。今天為娘和你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黑鷹!你們說說,那是狗麽?那是狗該有的模樣麽?簡直是二郎真君的孝天犬!還有那朝歌,一身戾氣!擠死個豹子就像兔子那麽簡單!”
曹六戚戚,悶頭不語。
朝歌的确不像正常人,外界傳言他吃生肉,喝冷血,就像惡魔一般。所以那天,曹六一看到帶隊查礦的是海大牛和花原,就覺得報仇的機會終于來了,立刻放獸咬人!結果不僅折了自己兩個人,而且又被老娘送了重禮賠罪!唉!本以為雙方戰平了,結果……
曹老太看向曹達,舉起的煙鍋子又放了下來。
對于這個兒子,曹老太很無奈,她長嘆一聲道:“達子呀,你已過不惑之年,為官者,最忌暴躁,如果沉不住氣,首先會害了自己……俗話說未歸三尺土,也難保百年身,既歸三尺土,也不定能保百年墳,這世間事輪回無定。老娘在你們身邊,還能為你們照拂一二,若是老娘百年過世後你們兄弟又該如何……”
老太太很洩氣,自己這個小車不倒只管推,推到哪算哪!!
曹達臉色凝重,他心裏一直在琢磨着司徒瑾。
他親眼看到司徒瑾的軍隊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除了地面上留下的雜亂腳印外,不留一絲痕跡。雖然這支軍隊只有區區百人,但是氣勢凜然天地,個個卻如同下山猛虎入海姣龍,這已經不是訓練有素所能形容的,這根本就是一支能屈能伸的鐵甲雄師,如果給司徒瑾上萬號人馬,真不敢想像會如何……
這世界上有這樣一種人,你恨,你怕,你暴躁,你頭疼,但是你不得不承認你佩服。
對手往往是最容易發現你的短處和差距的,如果不是司徒瑾時刻逼着他曹達進步和警醒,他也許被麻木的生活早就磨去了棱角,安逸的躺在官印和銀堆裏享受餘生……同為男子,他也有雄心壯志,恰恰那司徒瑾激活了他內心深處一直要追逐的那個夢想!他要感謝這樣的對手!
曹母将曹達單獨留下,母子商談了一夜,在天将破曉時才結束談話。
最後,曹母對曹達道:“達子,為娘早年間做生意時聽螭國人交談中得知,很早以前這鷹頭山本是螭國所有,自從被青鸾的太-祖攻占後就歸屬到青鸾的國土。傳說這鷹頭山有秘處,蘊含天地之靈氣,日月精華,有機緣者可得道成仙。所以,現在螭國人一直認為青陽鎮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就是因為青鸾國沒有順應天道,這是上天對青鸾的懲罰,所以他們仍一心想拿下鷹頭山,重歸他們的國土。”
曹達沉思半晌,開口道:“母親,這些事孩兒也聽說過,只是,當年你可在螭國見過什麽能人異士麽?”
曹母搖頭:“不曾,只是聽說而已。鬼魂之說由來以久,可是真正遇到過又有哪個?娘本來是不懼鬼神之說的,可是娘自打見到黑鷹,就覺得有蹊跷。朝廷當年可是專門派司徒瑾來調查鷹頭山的,也許這裏的秘密他知道的最多。”
曹達點點頭:“孩兒明白。”
曹母又道:“你可知下步該如何?”
“君臣朋友,非酒不儀。”
“沒錯,我兒打小聰穎,當為人上者。”
曹達離去後,曹老太疲憊地躺地床上,對一直呆在角落裏的傻莊子道:“莊子,過來給老姐姐捏捏腿。”
錢莊期期艾艾走了過去,他今天可是跟了曹老太一天,真是見了大世面啦!嘿呀呀,動刀動槍的,那可是要打仗呀,可是這老太太卻一點也不害怕,甚至三言兩語的還讓兩家都退兵啦!這個老太太可是比他爹還要爺們兒的女子呀!而且還是曹縣令的親娘!還那麽有錢!不得了啊,她可是個幹大事的女子呀!真可惜了,她若是年輕個幾十年該多好!
莊子笨手笨腳地捏着老太太的腿,曹老太輕聲一笑:“莊子,今兒是不是被老姐姐吓着了?”
錢莊搖搖頭:“沒哪,就是怕曹五。”
“不用怕他,以後叫他哥就是。”
“……”
老太太敲敲錢莊的手:“怎地不動啦?”
“老姐姐,差輩了!俺咋能叫曹五哥,他該叫俺舅!”
“傻莊子!”
曹老太很滿意,這錢莊當了很久的悶葫蘆,終于開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