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以連着一個星期拎着三瓶奶出門之後,江大海終于相信了她的小身板不會被三瓶奶累垮,放心地只讓司機在校門口接送,也打消了給東一中的教學樓捐個電梯的念頭——珈以的教室在三樓,她強烈要求要用這點樓梯消食。
而高一三班的同學們也從圍觀“江學神居然會接受別人給他送早飯并吃掉”這個在校園貼吧飄紅了一個星期的話題中醒過神來,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件事。
新同學帶來的早飯真的是超級香啊!
比如說現在江其琛捏在手裏吃着的燒麥,那晶瑩剔透的薄皮,那讓強迫症患者露出微笑的褶子,那醬香四溢的糯米,那肉汁橫流的肉丁……就是那點綴在其中的胡蘿蔔,從顏色上看就知道和食堂炖出來的絕對不是一個品種啊!
薛清斯已經用了各種理由,在江其琛旁邊晃了三分鐘了。
他看着江其琛從那熱氣騰騰的紙袋裏抓出了不下十個燒麥,估計着江哥應該吃飽喝足了,才又一次端着淡而無味的白開水湊了過去,很是誠懇地和江其琛科普了下養生小知識,“江哥,糯米很難消化的,早餐吃多了不好。”
江其琛“恩”了聲,看在是兄弟的份上,給了他點回應,“我沒吃很多。”
薛清斯一不留神把真話說了出來,“你這都第十一個了!”
江其琛終于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把被他咬了一口的燒麥轉給薛清斯看,讓他看清那裏面的餡,粉的蝦仁,醬色的鮮肉,嫩黃的玉米粒,“沒糯米。”
他一口把那剩下半個蝦仁燒麥給吃了,從兜裏摸出最後一個來,聞了聞,突然朝薛清斯笑了下,可那笑看着就令人想動手,“牛肉餡的。”
“嗷!”
薛清斯被他那得意加挑釁的眼神一看,人都要炸了,轉頭就朝着珈以虎撲過去,“珈姐,姐,我也可以叫你姐的,你也給我帶早飯好不好?”
珈以隔着他看了眼江其琛,少年無聲地冷哼了聲,目光卻只看薛清斯。
“不。”珈以拒絕得幹脆利落,拿一本書隔着,按在薛清斯臉上把他給推走了,“我有琛琛當弟弟就夠了,不要你。”
琛琛終于擡臉,氣憤地瞪了她一眼,珈以回他一個笑,于是他又別開了臉。
他這個性子,珈以倒是越發喜歡逗上一逗了。
打發走不甘不願的薛清斯,珈以叼了塊霍采彩友情提供的改良版烤餅幹,拿着昨天的作業就拖着椅子湊到了江其琛桌子邊,翻到昨晚上沒搞定的那道題目那裏,将本子對着江其琛一轉,筆遞到了他手邊,“這道題我不會。”
到底是吃人嘴短,江其琛看了眼她,拿起筆在草稿紙上給她寫解題步驟。
等他寫完,珈以拿過來一看,又把草稿紙給推了回去,“這個步驟我在搜題軟件上也看到過了,看不懂。”
江其琛狠狠地瞪着她,看樣子很想把那張草稿紙給捂到她臉上,又礙于某種原因忍了,“你連解題步驟都搜到了,還來問我?”
珈以理所當然地看他,“我覺得你會比搜題軟件聰明啊!”
江其琛一噎,一瞬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又低頭去看那題——他也覺得自己肯定比搜題軟件聰明,肯定能想出更高明的辦法。
思維這麽一轉,這個大課間直到上課,他也沒想起來要去找薛清斯算賬。
臨到英語課上課了,珈以轉頭回去看他,發現他都還在皺着眉頭思索那道題的新解法,感覺到她目光的瞬間,利索地打開了眉頭,給她個“看什麽看”的兇狠眼神。
像一只感覺領地被侵犯,想要咆哮得像獅子其實只是嗚嗚叫的小奶狗。
珈以又沖他一笑。
江其琛的神色一呆,這會兒都要變成喵嗚叫了。
無言地逗了一波,珈以轉回頭轉着筆,假裝在聽臺上的老師講課,其實心思全轉到了她側後方的那人身上——江其琛顯然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也許是小時候颠簸的日子過多了,他其實很不善于接受旁人的好意。
可這種不接受不代表不渴望,他隐隐知道自己想要,卻又害怕因為這一身軟弱的皮毛受到傷害,所以才故意僞裝出一身堅硬的盔甲來,用以自我保護。
一節課在發呆走神中過得飛快,珈以和霍采彩一起去上了廁所回來,剛坐下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了聲“喂”,疑惑地轉過頭去,正好對上了江其琛的目光,以及他擺在面前的草稿紙,“那道題目,我想出新的解法了。”
珈以沒順着他的意湊過去聽,她坐在椅子上,很嚴肅地糾正江其琛的錯誤,“你記得我的名字的,不要那樣叫我,不禮貌。”
槽點太多,江其琛猶豫是該先提醒她別那麽自戀,還是該先嘲諷她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到處指責別人,擡了眼剛要随機決定先後順序,就聽見珈以很冷靜地補充了一句,“我這次是提醒你,下次你再犯錯,我就動手了。”
有那麽一瞬間,江其琛很想喊一句,“好啊,來啊!”
他雖沒把這句話當成口號,可照這些年跟他打過架的人的說法,他說這四個字時殺氣四溢,基本能把人唬得腿軟——那是他們被他打成過腿軟的前提下。
一個“好”字都脫口而出了,江其琛才反應過來,他打不過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牛奶喝多了,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沒個女生力氣大!
“真乖。”珈以把那個“好”字當成了江其琛答應了這件事,也不在意他的臉色有多糟糕,搬了凳子往他面前一坐,自動自發地拿起那草稿紙細細地看了一會兒,挑了個小細節問了,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養半大孩子的經驗非常豐富的珈以沒忘了誇獎,“我就說你又聰明又厲害。”
打算炸毛的江其琛被這麽從頭到腳摸了下,忽然感覺軟趴趴地發不了火了。
他看着喜滋滋拿走他的草稿紙卻忘了自己的書本在他桌上的珈以,默默地在心裏自欺欺人地想:算了,他總不好動手和個弱質芊芊的女生打架。
這麽想着,他伸手拿了那本書,甩手準備來個“順風”快遞。
結果風吹開了那書的封皮,他沒近視的眼睛清楚地看見了書本封面上寫着的五個字的大名——江其琛他姐。
手的勁道突然一軟,歪了方向,那本書就甩到了薛清斯的桌上。
薛少年剛才正小聲和同桌将一個剛聽來的某顏色笑話,做賊心虛地在有東西着陸在他桌上的瞬間就跳了起來,虛張聲勢地大喊,“誰拿書扔我?!”他拿起書翻了下,看到了那大名,“‘江其琛他姐’,這破名字哪個二傻子取的?!”
全班寂靜,餘音缭繞。
薛少年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轉頭往他右邊看去,“恩,江其琛?江哥這不就是你的大名嗎?”
江其琛給他回了兩個字,語氣詞,“呵呵。”
腦子短暫短路的少年被他江哥這麽一笑,終于想起了什麽,幾乎是機械式地轉頭往前一看,珈以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是比剛開學那天要友好得多。
可薛清斯差點吓得“撲通”一聲給跪了,雙手捧着那本子遞了過去,“珈姐,別,你看我這腦子亂的,連這事兒都給忘了,江哥他姐不就是您嘛。”
正好上課鈴響,珈以把書給拿了回去,沒啥別的表示。
可差點被自己的熊吓破膽的薛清斯就這麽慫了剩下的大半天,直到下午最後一節體育課才好歹活泛些回來,硬拉着江其琛打籃球去了。
隔着網,對面就是在邊打排球邊聊天的女生。
薛清斯往那瞥了眼,一眼就瞥見了人群中最矚目的珈以,明明穿的是一樣的校服,紮的是一樣的馬尾,一點小心思都沒往上加,可偏就脫穎而出,引人注目。
一分心差點被球砸了,薛清斯手忙腳亂地接住了球,只以為是個意外,還有心和他江哥聊一聊他剛才分神想的事,“江哥,不是我說,咱們班這珈姐,不但來頭不小,那本事也是真的不小。”
“你看咱們班這二三十個女生,平日裏一點點事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有誰做了點什麽,背後編排得那不是一般的難聽。可珈姐這都給你送了一個多星期的早飯了,我居然沒聽見有人在她背後說她半句壞話,你說難得不難得?”
本來這話他單純說着吐槽的,沒想得個回應,卻不想江其琛還偏偏回了他這句嘴,“不難得。”
嘎?怎麽就不難得了?不對,江哥你怎麽就知道不難得了?
這話還沒問出口呢,薛清斯突然聽到身後有些動靜,站在他面前的江其琛皺了眉頭,站起身來也不防守他了,就筆直地往他身後看去。
他身後,就是在打排球的那一堆女生。
說着話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是誰的排球打到了另一邊高三的籃球場地去,那個被打斷了搶球的男生差點被絆倒滑了腳,彎腰撿了球,問了聲,“誰扔的?”
他口氣兇狠,一堆女生裏沒人站出來回答。
那個男生冷笑了聲,握着那排球,忽然就朝着女生堆裏猛砸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江傲傲(嘴上說):我回家從不寫作業。
(實際上)回家要複習今天的知識,預習明天的知識,穩住我學神的人設,哪有時間寫作業?
現在的江傲傲:你搜題能搜出來的題目還拿來問我?
以後的江傲傲:我都在這等着你問了,你居然還去搜題?
江傲傲,一個口不對心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