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席說:“我聽說你離開Ethel了。”
席星袖淡淡一笑:“是啊。”
尹席說:“如果你願意的話,Theophil可以為你提供一個新的平臺。”
“真是風水輪流轉,前幾年,還是我問你願不願意來Ethel。”席星袖引他們去找座位,他坦言,“我是自己離開Ethel的。”
尹席說:“我知道。老師說過,設計應該是自由随心的。”在家族企業裏,不能實現商業價值轉化的設計就是垃圾,沒有人關心他們想表達什麽。
席星袖反問:“你呢,在Theophil順心嗎?”
“也順心,也不順心,”當着朋友的面,尹席毫不遮掩,他把顏微塵攬緊了一點,“家裏有了牽挂,就不能太随心所欲了。”
顏微塵尴尬地往尹席身邊挪了挪,說他尴尬,是因為不遠處有幾個人看着他們竊竊私語。尹席和席星袖沒注意到,顏微塵的目光卻跟他們相互逮了正着。那些調笑的、賊眉鼠眼的面目,即使不湊過去聽他們在說什麽,也知道不是好話。
顏微塵以為每個人都當跟時盛矜或者尹席一樣大方體面,然而物種多樣性存在于每個群體,站在權勢的漩渦裏,誰都不免要跟幾個讨厭的人左右逢源。尹席如此,時盛矜也如此。
那搓人但凡知趣一點不要來,也不會這麽惹人厭。他們推搡的小動作持續了一會,一個alpha挽着omega走過來,目标直指顏微塵:“席太太,久仰大名。”
顏微塵沒有應,不待尹席作出反應,那位omega扭捏地晃了晃alpha的胳膊:“他們還沒結婚呢。”
“我是不是叫錯了?”alpha停在他們跟前,做作地拍了拍嘴,“怪我,多嘴。”
這世道很奇怪,如果他們只是擦肩而過的路人,那這位alpha恐怕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會有。場景一換,敵意撲面而來,他欠揍的臉上,分明洋洋得意。
顏微塵不認識他們,所以這個惡意只可能是沖着尹席來的。
尹席擋在顏微塵前面,往前跨了一步。他高那個alpha一頭,下巴一擡,自有一種瞧不起他的趾高氣昂。
“叫‘席太太’沒錯,但我更希望你稱呼他‘顏醫生’或者‘顏先生’,沒有人應該為家庭失去姓名。”說罷,他意有所指地問omega,“尤可,你說對嗎?”
尤可表情不可遏制地出了幾分脆弱,她想抽出胳膊,反而被身邊的alpha夾緊了。細長的眉毛下垂,她含情脈脈地望着尹席。
“哈哈哈,”alpha看出了尤可的不情不願,恨恨地咬牙,“還是席總會說話啊。”
另一邊,時盛矜也注意到了這裏的騷動。他舉着酒杯過來解圍,站在顏微塵面前,跳過尹席直接跟他打招呼:“顏醫生,幸會。”
尹席小聲提醒:“時盛矜。”
當着東道主的面,alpha不敢不給面子,暗戳戳掐了尤可一把,兩人別扭地挽着胳膊黯然退出。
顏微塵抿了抿嘴唇:“你好。”
宴會的主人儀表絲毫不遜于尹席,但是又不同于尹席的一絲不茍,他沒打領帶,襯衫敞着兩粒扣子,毫不掩飾性感的鎖骨,荷爾蒙肆意張揚,聲音如經年的藏酒挂着杯壁緩緩滑落,醇厚裏夾着慵懶,如同一個天生的omega捕手。
“要不是你懷孕了,我今天得罰你。”時盛矜攬上尹席的肩膀,用輕快的口吻,逗小朋友似的逗顏微塵,“你知道尹席單身單了多久嗎?你再不出現,我們都要懷疑他無性戀了。”
顏微塵虛驚一場,在時盛矜的玩笑裏放松下來,無辜地頂嘴:“我也單身了很久啊。”
“哦是嘛,”時盛矜松開尹席的肩膀,握拳敲在他胸口,“那得罰你。找對象一點不積極,害顏醫生好等。”
他打了個響指召來侍應,從托盤上拿起一只霞多麗杯舉到尹席面前。
席星袖幫尹席說話,他嗔怪道:“哥哥,緣分天注定。”
尹席笑笑,接下酒杯:“我認罰。”
霞多麗杯裏是高度白葡萄酒,尹席一飲而盡,喉結分明滾動了一下。而後,他出其不意地俯身舔了顏微塵的嘴唇,用舌尖把辛辣的酒氣過到他嘴上,才給時盛矜展示空酒杯:“都受罰了。”
顏微塵不适地舔舔嘴唇,分不清辛辣的到底是酒,還是尹席驚世駭俗的示愛。
“行……放過你們了。”時盛矜臉上有稍縱即逝的驚訝,他向席星袖傳遞了一個眼神,“我失陪一會,你們聊。”
“嗯。”尹席點點頭,等時盛矜背過去才問席星袖,“那兩人怎麽湊到一起的?”毋庸置疑,這話問的是剛剛給顏微塵發難的alpha和尤可。
席星袖一聳肩,聲音奇大:“什麽鍋配什麽蓋呗。”
時盛矜還沒走遠,他後背一僵,轉過來哀求地對席星袖搖搖頭,示意他別惹他們。席星袖有恃無恐地吐了吐舌頭,仿佛在回應“你奈我何”。
就餐的時候,顏微塵聽尹席的安排坐在他和席星袖中間。顏微塵本該坐在尹席身邊,畢竟除了尹席,他不認識其他人。問題出在席星袖挨着時盛矜坐,從宴會的座次來說,離主人越近,客人的身份越尊貴。
顯然,他的身份不夠格。
偶爾有賓客投來戲谑的目光,翻動刻薄的嘴唇私語,然而大部分人還算友好,看得起尹席,就不敢輕視顏微塵。整體來說,時盛矜的宴會比尹席的要随意一些,熟悉時盛矜的都知道他家的宴會能從年頭舉辦到年尾,所以常客們沒端多久的架子就原形畢露開起了黃腔,長桌上時而炸出一片籲聲。
尹席被左手邊的alpha纏住了,對方表現出極大的合作意願,喋喋不休地高談闊論,尹席禮貌地間歇性點頭,難得動一動手裏的刀叉。
席星袖對顏微塵新鮮得不行,同樣冷落了身邊的時盛矜,等尹席跟左邊的客人交換名片,隐約聽到席星袖說“躲尤可躲到我們家來”“我們還以為他那方面不行”才頓感大事不妙。
他從顏微塵身後繞過手,撫着他的臉頰強迫他把臉轉過來,自己卻上身後仰,看向兩座之隔的時盛矜。
時盛矜擦了擦嘴,以同樣的姿勢回看尹席。
尹席眯起眼睛,笑裏藏刀,聲音剛剛夠讓時盛矜聽清楚:“管好你的omega,不然我就讓整桌人都知道‘五個男人的奶昔’。”
時盛矜的臉一陣白,席星袖鹌鹑似的縮着脖子偷笑,只有顏微塵不明就裏地問:“‘五個男人的奶昔’是什麽?”
尹席跟顏微塵說:“寶貝,我們做個交易。晚上你告訴我你今天聽到了什麽,我就告訴你什麽是‘五個男人的奶昔’。”
“我跟你說我跟你說,”席星袖沒輕重地把顏微塵拉過來,“你不能背叛我!”
時盛矜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燈生無可戀地搖搖頭,把一小塊鵝肝送進席星袖嘴裏:“饒了我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