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瞞
知妍跟随大姐,姐夫來到旅館。
還未等她開口問及,大姐便拉着她坐下來,說起失蹤的過往。
“那是我上大一的時候,無意中聽到父親打電話說起我們三姐妹的将來,就是要聽從他的安排嫁入豪門。”
“從那時起我就更加努力地練習花滑,拼盡一切地争奪獎杯。”
“很多人說我是為花滑而生的天才,不然不會這麽熱愛。可誰又能想到,我沒有別的路可選。”
“我不想随便嫁了,只能争奪無數榮譽來讓父親歡心,告訴他不用嫁入豪門,我們自己也能光耀寒家門眉。”
“四屆花滑公主的榮耀,我自認為能拿得出手,在父親眼裏卻成為踏入上流社會頂層的墊腳石。”
“父親最終為我選定擁有過億資産的婆家,未來老公是個游手好閑的賭徒,大學畢業後完婚。”
“既然要嫁給賭徒,那麽我自己不如先賭一把,壓上人生。”
知妍聽着大姐細訴講來,對于寒董事的所作所為已經不足為奇,驚訝的是大姐的反抗。
在她心裏,乃至衆人眼裏,大姐都是淑女至極。
寒知韻深吸一口氣,繼續回憶着當年的抉擇。
“在大學畢業那天,為學校獻上最後一支曲目。”
“校長将要頒發給我特殊貢獻獎時,全場聚焦之下燈光出了問題,我在漆黑一片的尖叫聲中,從預定出口逃離。”
“坐上火車直達俄羅斯,在安德烈的老家安頓下來。”
寒知韻講起當年的過往,如今仍是心有餘悸,中途怕被父親抓回去完婚。
知妍也聽的膽顫心驚,好在大姐安全脫險。
當時,她記得自己躲在二樓緩臺,順着欄杆看着寒董事大發雷霆地叫嚷。
差遣家裏所有傭人,和她從來沒見過的生面孔。
“就不信一個大活人能憑空消失,給我找,去飛機場,火車站,汽車站挨個找!”
後來,二姐告訴她,大姐不會回來了。
再後來,輪到二姐相親,經常聽她說羨慕大姐能順利離開這個家。
她太小不明白,慢慢長大了才懂得。
知妍仔細端詳着大姐,樣子沒怎麽變,只是面容上多了一份為人妻的恬靜,可見她現在過的很好,很幸福。
知妍一想到二姐便低下頭,一時之間不知怎麽開口講,支支吾吾。
“大姐,二姐她...”
寒知韻幽幽地說,“我知道。”
知妍猛地擡起頭,眼中充滿了疑問。
“在我安頓下來的第二年,悄悄聯系了知雯。沒過多久她就跟我說,父親給她安排了一門婚事,她要逃。”
“還說愛上了自己的搭檔,想兩人一起私奔。”
“我幫他們制定了計劃,來俄羅斯這邊。我們相約在車站見,結果我等了三天沒見到知雯。”
“一個月後等我再聯系上她時,她說已經結婚了,跟父親指定的趙家。”
“再聽到知雯的消息,就是...”
寒知韻眼中蓄滿淚水,嘴唇不住地顫抖。“就聽說她被打成植物人,昏迷不醒。”
知妍自責着,“對不起,大姐,是我沒照顧好二姐。”
“小妍,如果沒有你照顧知雯,恐怕...這三年來辛苦你了。”
寒知韻想着最小的妹妹,以前很是愛哭,膽子又小,竟背負着本應她這個大姐應該做的事,心中很是內疚。
眼看着這兩姐妹又要哭成一團,安德烈忙遞紙巾,勸阻。
“哭成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異常的,小妍明天還要上學。”
寒知韻這才止住眼淚,眼中是被沖刷的悲傷,露出恨意。
“趙家要陪知雯一起受折磨。”
知妍愣了愣,在二姐出事後,寒董事收了趙家一大筆錢便不了了之。
她為二姐憤憤不平,又別無他法。
沒過多久,就聽說趙家股票大跌,宣布破産。二姐夫家暴男也因非法融資锒铛入獄。
大快人心的好消息,知妍歸結為老天開眼。
難道說,是大姐...
寒知韻看向安德烈,道出真相。“你大姐夫是計算機系的高材生。”
安德烈揚起眉毛,展示出‘黑程序小意思’輕而易舉的事兒。
知妍在臨近宿舍鎖門才離開旅館,回去校園的路上,是久違的來自親人的後盾,血濃于水基因裏自帶可依靠的踏實安全感。
和大姐約好,明天去醫院見二姐,三姐妹終于闊別多年團圓,盡管是在醫院裏,仍令人期待。
知妍請了半天假,正想着編個什麽借口能讓教練放行,沒想到教練一口應允,連個理由都沒問。
知妍納悶兒,中規中矩的教練今天怎麽突然開恩了?
邁出滑冰館的她顧不得再深究,大姐還在等着她呢。
她們到達醫院,電梯在到六樓時寒知韻先行下去,走樓梯到達七樓,以免節外生枝。
知妍經過護士站看了一眼,裏面的護士裝作沒看見她。
經上次卓愈的教訓,她們再也不敢說這位寒三小姐,當心飯碗不保。
病房裏護工正在給寒知雯按摩全身,知妍讓護工先出去休息,她來幫姐姐擦身。
寒知韻趁這會兒功夫進來,她看着躺在床上毫無生機的妹妹,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知雯,大姐來看你了。”
她哽咽的哭腔,讓知妍也跟着紅了眼眶。
寒知韻握着煞白的手,貼在臉上,悲傷中帶着疼惜。
她後悔,在私奔計劃失敗後只發了數條消息,讓妹妹重新振作起來,等待着再次出逃的機會。
而二妹只回了一條,‘大姐,逃不出去的,嫁給誰都一樣,我認命了。’
她後悔,沒再堅持不懈地勸說。如果一直勸說開解,二妹也許會是另一個結局。
她心疼,在姐妹三人中二妹身體最結實,最樂觀,最不認輸,卻生生被折磨成這樣...
知妍強忍着的眼淚掉出來,勸說着。
“大姐別哭了,二姐能感知到你來,她最不希望看到我們重逢還這麽難過。”
寒知韻抹着臉上的淚水,幾經收斂才控制住難過的情緒。
她們聊起兒時的趣事,冰場的糗事,聊了有一會兒便不舍地離開。
寒知韻畢竟是偷偷回來的,萬一被寒董事得知消息,不會那麽輕易脫身。
她這次冒險回來,是有重要的大事要辦,姐妹團聚不急于一時。
當她們回到旅館,寒知韻問。
“小妍,你快要畢業了,有什麽打算嗎?”
“我在參加花滑公主大賽,畢業後的事考慮中……”
知妍後半句有所保留,以前她會說,畢業後會帶着二姐遠走高飛。
現在因為卓愈的關系,她還沒想好。
寒知韻看了一眼安德烈,他點點頭。
知妍沒錯過他們的小舉動,眼中流露出疑問。
“小妍,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帶你們去國外。”
“知雯需要好的醫療條件,而你馬上就要畢業,父親不可能放過最後一次斂財的機會。”
寒知韻發誓,絕不會讓悲劇再發生在小妹身上。
知妍愣住,她還想着找個機會,把卓愈介紹給大姐姐夫認識的。
大姐夫安德烈正愁最佳良機,聽知妍這麽一說,頓時計上心來。
“參加比賽很好,我們就利用這場比賽,在衆目睽睽下上演脫逃計劃。”
寒知韻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畢竟是親測有效。
“大姐,我有男朋友了。”知妍沒說未婚夫,怕姐姐接受不了。
“是同學,還是花滑搭檔?”寒知韻有些意外,在她眼裏小妹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兒。
大姐夫很是爽快地解決後續,“跟我們一塊去國外,我老家是開滑雪場還有花滑學校,就業不成問題。”
“對,你姐夫家人都很好客,不用擔心被冷落。”
知妍搖頭,“都不是,他也去不了。”
“不是什麽?”寒知韻和安德烈一頭霧水,沒聽明白。
知妍瞥過眼,小聲地說明。“是寒...父親介紹的人。”
寒知韻一驚。
“是富家公子哥兒?”
知妍點頭。
“你愛上他了?”
知妍點點頭。
寒知韻大為震驚,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
“小妹,你瘋了嗎!”
緊接着便是一頓輸出。
“父親是什麽人你在家裏還沒看明白嗎?他一心拿我們姐妹當斂財工具,他能介紹什麽好人給你。”
知妍明白大姐的擔憂,如她最初的想法一樣。“大姐,他不是壞人,他跟那些豪門子弟不一樣的。”
寒知韻不信,“小妹,父親把我嫁給一個賭徒,你二姐給了家暴男,你又怎麽會成為那個例外。”
知妍力勸着說,“大姐,等我帶他來給你看看,你會對他有不同的看法。”
安德烈看姐妹倆有些争執不下,開口調停。“老婆先別激動,有錢人不一定都是壞人。”
知妍悶悶不樂地回到寝室,在她離開旅館時大姐還沒消氣。
她打開微信,點開置頂的惡少。
知妍:【過兩天帶你見個人】
卓愈秒回,【誰?男的女的?情敵?決鬥?】
知妍嘆了口氣,【女的】
卓愈:【重要的人?】
知妍:【嗯】
卓愈:【要我正裝出席不?】
知妍:【不用,只要說話正經些。】
卓愈:【小爺什麽時候不正經了?】
随後又發來一張動圖,兩只松鼠在親親。
知妍深深地深深地嘆氣,他這個樣子要怎麽過姐姐那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