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條黑影像猴子一般在山林中不停的跳躍穿梭,随着“嗖嗖”的聲音,還不時向空中發射出一道道亮閃閃的光線。
那是射出帶火的箭羽和火器,目标直射天空中飄動的另一團黑影。
天空不時往下抛落一個個圓圓的黑球,當黑球快要接近地面時,突然火光一閃,“砰”的一巨響,火球炸開,“彈片”四散紛飛,鳥獸皆驚。
天地之間你追我趕的兩隊黑影互射出的武器在空中相撞,“嗵嗵砰砰”中發出燦爛耀眼如火花,周圍的山川大地不時被火光照耀的明明暗暗,如同黑夜中的狂歡!
地面的黑影終于敵不過天上頻頻掉落的詭異火球,消失在叢林中,再不見其蹤影。
“哈哈,撤兵了!他們撤兵了!”
葉剪秋在空中開心的大笑,趙淳挑起嘴角,将懷中不時撂“炸彈”的某人帶到一處山峰頂上。
葉剪秋飛快地解開身上被綁的亂七八糟的帶子,仍有些意猶味盡。
“趙鳴岐,你說他們不是大內高手麽?怎麽這麽菜啊,幾個炸彈瓜落下去就沒有戰鬥力了。”
這個時代,不完全是冷兵器時代,已經有火器出現,還是有具一定殺傷力的。
“我們高處制敵,占幾分優勢,且武器有威力,故爾我們贏。”
葉剪秋暗暗得意,他的秘密武器可是來自危險系數爆棚的植物——炸彈瓜。
炸彈瓜原産在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
炸彈樹結出的炸彈瓜十分堅硬,如柚子般大小,果皮堅硬,呈黃色,比椰子還要堅硬許多,因此還有個名字為“炸彈果”。
每當炸彈果的果實成熟時會自動爆裂開,鋒利的“彈片”四處飛射,威力如一顆小型手榴彈,殺傷力很是強大,有些外殼碎片甚至能飛出二十多米,爆炸後經常會在附近發現被炸死的鳥類屍體。
這種樹分泌出的汁液含有大量的烴類化合物。如果有人拿着火把走近這些樹的話,這種樹上的果實可真的就變成了一枚枚炸彈。
當地的印第安人只要在樹上鑽些小孔,就可以從每棵樹上收取十五至二十升的汁液,這些神奇的汁液竟然可以用作汽車燃料!
由于他和趙淳一出發就被人盯上了,于是葉剪秋就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武器。
沒想到他們兩個人越配合越默契,當葉剪秋每扔一個像長滿鐵鏽的炸彈瓜時,趙淳就從口中彈出小團火焰,當含有烴化物的果實遇到明火,立刻顯示出巨大的威力,更巧的是,對方的武器全是火器,遇到炸彈瓜後它會自動裂開,裏面的堅-硬的種子和果殼四散紛飛,殺傷力無窮!
——首戰完美告捷!
葉剪秋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東西,送到趙淳嘴邊:“吃了它,提提神。”
“何物?”
“玄參片。”
“玄參性涼,我本是火性,它與我相克。”
“那你吃什麽藥材合适?”
“肉苁蓉,鎖陽,淫羊藿,巴戟天……”
天哪,這些可都是威力無比的壯陽藥啊!
葉剪秋驚訝:“趙鳴岐,難道你腎虛麽?”
趙淳壞笑着往身後的石頭上懶洋洋的一躺:“你試試自會明白。”
葉剪秋沖天上翻個白眼,為了給趙鳴岐這個飛行器加油,他雙手一撫,手中立刻出現一根粗大的紫棕色紡錘狀的東西。
鎖陽顏色暗紫,頭部布滿鱗甲,而且被種籽包裹的十分嚴實。
真是邪惡,為什麽壯陽類的藥品長的外形就像那什麽!
葉剪秋紅着臉将手中的粗棒遞給趙淳,趙淳微笑着接過,用爪指一點點瓣開,優雅地放入口中慢慢細嚼。
趙淳吃的津津有味,看起來鎖陽口感還是不錯的。
鎖陽體內肉質莖富含鞣質,可提煉栲膠,并含澱粉,可釀酒,飼料及代食品,由于适合沙漠種植,農場也種了很多。農場的工友經常挖出來吃,發洩不了的旺盛精力就變成了打架,摔跤,鬥牛!曹老五幹脆将草場放開,好讓這些有氣沒處使的工友們在草場上可勁的撒歡兒!
一根鎖陽下肚後,葉剪秋有些心急:“趙鳴岐,我們出發吧!”
“想他?”
“嗯,特別想!而且也想快點離開青陽這個地方,我想到外面更精彩的世界看一看。”
“第一次出遠門?”
“是的,除了去過玉谷縣和螭國的雪山頂外,我沒有去過其它地方。”
“走!”
“太好了!”
葉剪秋撿起地上一根長長的帶子,主動站在趙淳身前,等待對方将他像嬰兒一樣捆在身上。
雖然葉剪秋很喜歡從高處欣賞風景,可惜,飛行的姿勢實在太過別扭。
趙鳴岐從出發時就用一根帶子将他從身後系在懷裏,他提議換個姿勢,最好是讓趙鳴岐背着他,可是對方卻說,他背後有一雙堅-硬的骨翅,很不方便。
好吧,雖然這個姿勢也能飛行,只是頭頂和別人的下巴總是親密相磳,呼吸相聞,實在是有些難為情。
見到趙淳起身又拿起了那根帶子,他只好乖乖地任由對方帶子穿過腋下,纏過腰間,穿過兩條腿後,終于紮成了大粽子。
“趙鳴岐,那晚從牢中把我接走的時候,為什麽不紮帶子?”
“初次見面,不酷。”
“……”
這個酷字趙鳴岐用起來挺順嘴啊!
第二天,他們來到一個陌生而美麗的地方。
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
從空中俯瞰大地,阡陌縱橫的田野,如同美麗的調色板,田野間鑲嵌着一碧水池塘,池塘邊有小樹林,遠方有一座座小山,小山青蔥悅眼。
這裏百姓生活富庶,房舍稠密,雞犬相聞,一派田園風光。等太陽落山後,一股淡淡的炊煙籠罩在小山村,寧靜,安詳,悠遠。
一大片烏雲悄悄飄來,下起了濛濛細雨,小山村頓時煙籠遠樹,景致更加美妙。地面上傳來母親呼喚頑童歸家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一棵參天大樹突然刮起了一陣怪風,咯咯的驚起一樹飛鳥,趙鳴岐先生終于要下落打尖了。
趙淳解開帶子放下他,兩個人坐在粗大的樹幹上,半躺着歇息。
雨滴漸漸大了起來,樹葉沙沙作響,空氣濕潤。穿着破洞牛仔褲,連帽休閑衫的葉剪秋坐在樹幹上,惬意的晃着腿。
趙淳則側卧在另一根枝杈上,單手撐頭,閉眼休息。一身寬大的黑袍從樹梢垂下,如同黑夜綻放的紫羅蘭。
——這個折了翅的鳳凰,縱使此間不是梧桐樹,也享受怡然。
“這是哪裏?”
“泔州。”
“這裏很美。”
“魚米之鄉。”
怪不得,這裏湖光山色,青山綠水,恍若江南。
“臨月城還有多遠?”
“一天。”
小雨說下就下,說停就停。很快,月亮出來了,照耀着大地如同琉璃般透明。
兩個人坐在樹枝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趙鳴岐,你為什麽不用翅膀飛行呢?”
“損體力。”
“哦,那你現在是用什麽飛行?”
“我的骨髓內是空的。”
葉剪秋笑了,原來和鳥是一樣的原理,可以利用氣流飛行,怪不得趙鳴岐身後的黑衣總是寬大如翅,飛行時衣角和手腳相連,張開如同滑翔的翼鼠。
“我可以給你設計一件翼裝,比你現在飛行更快。”
“極好。”
葉剪秋嘆了口氣,這個趙淳,好像很不會聊天。
無論你說什麽,他都是淡淡的,如果你說,趙淳,你去死吧!
他也會淡淡地“哦”一聲。
他們已經飛行了二天,這二天內,他們栖息的地方很多。
山洞,樹梢,塔頂,甚至屋檐上……總之,和鳥兒栖息的地方一樣。只是趙鳴岐的體力不夠,時常停下來休息,否則用不了一天,他們就能到達臨月城。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葉剪秋只好放松地躺在樹幹上休息,休息的時間越多,他的思考的時間也越多。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塊會是什麽味道。
葉大山兩口子被安了個逃稅的名義被抓了,雖然是楊小迷出的手,但背後卻是趙鳴岐用一只白色的鹞鷹不知給哪個大人物下的指令,他還以為是曹五幹的好事呢!
其實曹五只是飛快地叫來了他的老娘和一群兇悍的嫂子婆子們,真是……沒有斷奶啊!
事後滿頭大汗的曹五不停的向他解釋,說他一個爺們兒不能對老弱婦嬬動手,他的嫂子們可都是悍娘們兒,打起架來可兇了!
但葉剪秋內心深處還是隐隐有些失望。
很快,貞娘子以葉婉珍沒有嚴格遵守師門儀規,私下苛扣貨款的名義将其逐出了師門。葉婉珍卷着包袱出門後,便不知所蹤。
葉大山的鋪子馬車被曹家收回,自己那五百兩的帳自然也就不用還了,曹五郁悶的沒有來上班。
只有大妞兩口子還在做着生意,聽說石頭的父母終于從外地回來了,公婆見到媳婦有了身孕後,欣喜萬分。更加精心照顧,出入小心跟随,每天精心準備飯食,就等着含饴弄孫,再不出遠門了。
——大妞,終于苦盡甘來。
而他,當初他若是被人伢子直接賣到李氏身邊,他就自然而然的成了葉靜石家的兒子,中間也不會有這麽波折。
雖然他當初拒絕了李氏,但是他并不遺憾。如果他不拒絕李氏,那他就不會遇到司徒瑾。
若是做為李氏兒子的他在大街上偶爾看到司徒瑾,一身戎裝打馬揚鞭潇灑的從身邊經過時,他也只會發自內心的贊嘆一聲,這個帥哥真養眼!
而司徒瑾也會對身邊穿着儒裝的葉剪秋擦肩而過。
那麽,他們就會錯過一生。
還好,他們遇見了,真是美好的遇見。
還好,李氏和靜石伯伯也沒有錯過。
老兩口知道農場門口的那場風波後,更是對他憐惜,李氏炖了雞湯,說給他補身,而靜石伯伯坐在床前給他靜靜念佛經,說給他安心……
想到這裏,內心感到溫暖的葉剪秋不由得開口輕念:“揭谛,揭谛,波羅揭谛,波羅僧揭谛,菩提薩婆诃……”
樹上的鳥人問道:“何意?”
“去吧,去吧,到彼岸去吧,彼岸是光明的世界……”
趙淳念念有詞。
葉剪秋甜甜的笑。
“又想他了?”
“嗯,很想。”
“你總是很開心。”
“我喜歡想自己擁有的,不喜歡想自己沒有的。”
每一個出發的靈魂都是安靜的。
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首先是一個生命。生命,原本是單純的,可是,人卻活得越來越複雜。
欲望,野心,身份,權力,財富,地位……使人的心慢慢的變得不再純潔。
葉剪秋喜歡我行我素在田野牛群中的生活,那種夏天滾一身泥,然後跳入小河中自由自在的清洗。洗淨臉上的污垢,露出一張真實的面容,歡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