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扁嘴動物 清晰的自我認知
面上雖表現得篤定強勢, 實際上,方舟并未挖掘出能證明武岳有過不端行徑的有效證據。他天性謹慎,行事小心, 沒留下什麽把柄,至多是些他人捕風捉影的說辭。
方舟自認為還算了解武岳, 知道他打心眼裏尊重方越,他的話不過是言語上的威脅, 并不會真正付諸實施,因此并未将他的恐.吓放在心上。
次日清晨,方舟收拾爽利,正準備依照約定去往諾亞住處, 他倒先等不住, 主動帶着呵呵登門。
小狗腦門上的毛發已有多日未經修剪, 遮擋住了眼睛。諾亞不知從哪兒找來了根皮筋, 給它紮起一個沖天小辮,配着圓溜溜的眼,萌得一塌糊塗。
方舟探身, 安撫似地親了下被她暫時抛棄的呵呵,“不是說好了, 我去找你麽?你怎麽自說自話過來了?”
“剛巧看到你鄰居出了門, 我繞到後院進的, 避開了監控……”自認為在做2+1的人,表現出了極高的覺悟和素養。
“鄰居?怎麽不喊人家‘未婚夫’了?”方舟嗔道, 逗弄他懷裏的小狗。
只一晚的功夫,大狗已經成功将小狗馴服。明明昨晚離開時是一副生無可戀的嫌棄樣子,現在的呵呵倒是一臉谄媚,賴在諾亞臂彎裏扭扭捏捏不願下地, 還揚着腦袋,伸長了舌頭舔他下巴。
見此情景,方舟竟莫名生了醋意,硬生生将呵呵從他懷裏奪回,嘟囔着抱怨:“昨晚還別扭着,這會兒就親近上了?”
諾亞空了的手搭上方舟的腰,笑說:“我的女兒,能不跟我親近麽?”
方舟拍開他作亂的手,假裝惱道:“髒死了,快洗臉去。”
二人都有些急切,腳一勾,手一搭,便迫不及待地在卧室門邊開始了延遲的游戲。
起初是方舟主動伸出舌尖刺探,諾亞則緊鎖雙唇抵擋她的入侵。等方舟久攻不下,失了耐性,失望離開時,他又撲上來狠狠反攻。
許是心底深處對她的惱意尚未消散幹淨,諾亞将她抵死在門板上,吻得兇狠。
方舟也不甘示弱,雙手挂住他滾燙的脖頸,手指又掐又抓,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肌.膚。
好好的一個吻,被雙方都親出了争奪搶掠的感覺。狠命地吮,蠻橫地噬,拿牙尖撕扯,用指尖抓撓,像在跟對方較勁似地互不相讓。
舌根被吮得生疼,好不容易掙開他,得了片刻喘息的間隙,方舟故意拿言語激他:“你不是有潔癖麽?跟別人共用一個器皿不會覺得髒嗎?”
諾亞全然不惱,滿不在乎地搖頭,探手去開發另一處盛水的器皿。
蓄勢待發之際,見他拿出桃,方舟緊張得瞳孔收縮,“你複通過了?”
“沒有。”
方舟按住他的手,霸道地要求:“那不許戴。”
見諾亞撇了下嘴,似是不大樂意,方舟奪過他手裏的桃查看,竟是不合适他的大衆尺寸。
方舟失笑,只當他是想試探她有沒有別人,結果卻聽他說:“那你跟其他人的時候記得戴好,我不想生病。”
這是上趕着給她送游戲道具來了。
終于再次正面着他,方舟直勾勾地緊盯住的眼眸不放。在他直截了當沖入屋的一刻,她隐隐覺得,他身上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他眼神中的缱绻之意淡了許多,更多的是滿不在乎的淡漠,好像此刻懷裏擁着的她,不過是一個令他歡愉的玩具。
方舟的心猛地一沉:或許真像他先前坦白的那樣,他已經不似過去那樣愛得深刻、無畏。或許,他只将她當作了解決需求的出口。
她收回視線,垂頭安慰自己:這樣或許更好,她不用感覺到任何情感負擔。
“別開小差。”機械沖殺的人冷聲命令,在她愣神的剎那,架起她,轉移到更柔軟的地方。
方舟試圖翻身上位,可對方絲毫沒有讓渡出掌控權的意思。
明明幾小時前才得到過疏解,他卻依舊表現得像一只久未進食的餓狼,帶着蠻勁和隐約的惱意,胡亂地咬,仿佛要将鉗制住的獵物吞噬幹淨。
方舟的眼眶禁不住泛起了潮,視線模糊不清,眼前這無比蠻橫的人更顯得陌生。他進攻得實在猛烈,不由分說地擊潰她所有的防線,讓她根本無力招架,思緒逐漸變得混沌,唯有滅頂的愉悅感受萬分真切。
無法自抑地,淚水從方舟眼角滑落。換做從前的諾亞,他會立即停止,會撫着她的額頭安慰,柔聲問她怎麽了。
但此刻的他并沒有,帶着一股勢在必得的狠勁,更加堅定地占據,最終讓她帶着無措的淚水顫顫巍巍地二度來到山巅……
方舟無比眷戀地撫着狗腦袋,心中感慨:她的黏人小奶狗,如今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匹兇惡的瘋狼。
狼沒像從前那樣過多留戀,完事後即刻離窩,半直起身來問:“紙巾有麽?”
渾身綿軟的方舟此刻腦袋發懵,甚至沒能留意到他并未真正盡興。
聽了他的問話,她木然伸手,拉開一旁的床頭櫃抽屜。等抽屜半開,她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裏頭有着不該讓外人瞧見的物品。
她着急忙慌地合上抽屜,可已經來不及。
注意到其中大有乾坤的諾亞,伸手一擋,笑說,“記得你以前只有一個,現在倒是種類繁多。”他側身取出其中的一個,拿在手裏把玩,“你怎麽安排的?一天一個,一周不重樣?”
秘密被發現,方舟坦然認下,“除卻運動健身,這是第二好的解壓方式。幹淨衛生,還沒有後續的安全隐患。”
之所以收集了那樣多,純粹是想複刻出他給自己帶來的感受,可惜至今沒能找到他的替代品。
見諾亞一臉好奇地按下開關,方舟趕緊從他手裏奪過,生怕被他當作輔助工具繼續耍玩。眼下她亟需歇息,實在沒法立即享受新一輪的游戲。
諾亞嘲諷似地笑笑,“怎麽?你那位鄰居還是不太行?我看你挺會引導的,教會了我,還教不會他麽?”
方舟略作猶豫。她明白自己理應告知他實情,可又覺得繼續這樣釣着他、試探他更有趣味,何況眼下他的心意似乎仍不明了,于是只拐彎抹角地問:“你想繼續跟我保持現在這種關系嗎?”
諾亞避開她探詢的目光,埋頭下口,悶聲應了一聲嗯,“玩死物多沒意思,還是玩我吧。”
聞言,方舟啞然失笑,都不知他嘴裏的“死物”究竟指的是玩具,還是在陰陽怪氣地諷刺人。
她繼續試探,“所以你壓根沒想着轉正?”
諾亞笑容淡淡,“沒有,你拿我當消遣就好。我不介意做你解悶的玩具。”
“那你拿我當作什麽?”
“狗主人。你喚我我就來,你不要我,我就自個兒待着。”諾亞的口吻輕松随意,似是并不在意她是否真會召喚。
“我什麽時候不要你了。”方舟小聲嘀咕。
諾亞假裝沒聽見她的低語,從容起身穿衣,“你什麽時候想要了,給我打電話。”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方舟獨自趴伏在枕上,仔細琢磨着他的話,聽着怎麽有些不大對勁?身上也莫名的不太對。等到沖淋時,她才反應過來,他只讓她高興了,自個兒壓根沒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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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于日程忙碌的方舟,諾亞的時間安排頗為自由。方舟同步給了他日程安排,但僅限于色塊提示忙碌、待定、或是空閑,沒有包含具體的日程信息。
“空的都行,你選個方便的時間段。”
電話那頭的諾亞輕笑一聲,“空的都行?中午也行麽?在你辦公室裏?不怕被人撞見?”
方舟沒好氣地丢給他兩個字:“晚上。”
“我都能勻出時間,看你方便。”
于是,接下去的每個周三和周日晚間,無論方便與否,不管忙到多晚,方舟都會給諾亞打去電話。
無論何時,即便已經睡下,諾亞都會應下召喚,在夜色掩護下登門。
過程中,他總咬着唇一聲不響,也不像從前那樣覆在她耳邊,說些sweet talk撩她,甚至在耳畔的喘息都是低微壓抑的。
姿勢也單調,他不再選擇正面擁着她,更多時候只貼着她的背,将她的雙肩下壓。
之前他們很少采用這個絕對壓制的形态,只因諾亞覺得這樣太像牲畜,且讓她這麽趴跪着有些不尊重人。
但現在的他似乎不再那麽顧慮她的感受,鐘愛這個可以完全避免目光交流的姿态。哪怕她扭轉回頭尋他的視線,他也會無情地避開。
他從前慣有的耐心和溫柔,如今也只夠維持一開始的小火慢炖,一等食材準備妥帖,他就無所顧忌地一通爆炒。
方舟總想等他先到,可這樣的姿勢總能讓他輕而易舉地刮蹭到她的不耐受區域,只一會兒的功夫就會被他弄得潰不成軍。她拼命憋着,不想表現出來,可反應過于劇烈,并非她能用意志控制,每次都能被他敏銳捕捉,即刻撤離,不帶半點遲疑。
完事後,他也不像過去那樣叽叽歪歪地賴在她身上溫存,更不再戀戰,只一言不發地迅速穿衣。
待方舟回過神、轉身仰躺回看,人早已沒了影。
數次過後,方舟終于明白心中的怪異感,他似乎把自己定位成了一個工具人。
能夠無拘無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在一起,這本是件皆大歡喜的事,方舟卻覺得心中憋悶得慌。
一次極.致過後,方舟無比脆弱地向後伸手,想拉住他尋求安慰,可他卻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按住,迅速抽身離開。
面對她試圖挽留的舉動,他回應得冷淡,像是在被迫完成一個不得不完成的任務。
方舟終于忍受不住,伸腿将準備起身離開的他勾倒,而後用所剩無幾的氣力纏住他。
“多少次了?你真不用出來嗎?憋得不難受麽?”
“省得你一會兒費神清理,不是嗎?”諾亞一本正經地答。
“那今晚留我這兒成嗎?”
諾亞扯開她糾纏的胳膊和腿,坐起身,“睡你這兒不合适,我得擺正自己的地位。”
“什麽地位?”
“和你抽屜裏的玩具一樣的地位。”
“那我是不是也應該把你鎖起來,不讓你亂跑?”
諾亞已迅速收拾停當,從容起身,“不成,我得回我自己的狗窩睡覺。”
看着他依舊不平整的門襟,方舟放下身段問:“要不我去你那兒?”
“Mia在家,不太方便。”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口吻。
“我倆就不能一起睡了?”
“我有資格跟你同床共枕麽?”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對自己的身份有着清晰的認知。
“所以我們只是身體上的關系嗎?”
“你覺得我們還有其他的關系嗎?”諾亞拿問話嗆她。
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無理取鬧的嫌疑,他略微放柔了聲,“想要了再給我電話。”
方舟輕嘆一聲,用嘲弄的口吻問:“你不覺得,你現在這樣,特別像某種扁嘴動物?”
諾亞微怔,而後回過味來,笑問:“怎麽?你給我服務費了麽?”
從沒見人承認自己就是扁嘴動物的,方舟被嗆沒了聲。
他此刻的語氣、眼神都顯得有些傲慢疏離,仿佛方才那個和她保持一段時間負距離的人壓根不是他。
方舟暗嘆:果然是回不到過去了。她靜靜伏在枕上看他,“你這是在懲罰我麽?就不能原諒我麽?”
“你需要我的原諒麽?”
腔調再熟悉不過的反問句從他嘴裏反反複複蹦出,方舟忽覺荒誕,目光不由變得哀傷。
留意到她黯淡下來的神情,諾亞望向她的眼神柔和下來,“趕緊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