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五點被槍.聲驚醒的導演組一臉懵逼。
然後不等他們從一連串的“發生什麽事了”的疑問中反應過來,醒得最早也喊得最大聲的簡導發現了不對勁,從層層疊疊的肚腩底下掏出了被活埋了一晚上的對講機,終于成功地聽到了森林的那一邊的聲音。
“……現在紅藍兩隊都淘汰了三個人了,褚涼追着林哲進了叢林,鄭鴻被珈姐追着,不知躲到了哪裏去……簡導,天太黑了,我們剛才拍的基本都不能用啊。”
簡導已經在心裏把搞事情的葛朝東罵到了這片森林緊接着的懸崖底下。
但事已至此,說再多也只是廢話,簡導猶豫了一瞬,飛快地下了指令,“半小時後公布奸細的身份線索——其中有一個人,姓褚。”
而偏偏今天姓褚的人有兩個,還是兩隊都有。
簡導這個腦筋轉得可以說是很厲害了,但還是沒攔住迅速垮臺的局面——林哲躲褚涼時撞上了鄭鴻,兩人一個拉保險一個舉.槍的,同歸于盡了。
導演組靜默了一瞬,大家的臉色都有些奇怪。
雖然規則上說是第二天可以厮殺,這會兒也的确是第二天了,但出于拍攝的考慮,這個第二天,一般都默認了是“第二天天亮之後”啊。偏偏這一次帶頭搞事的還是常駐嘉賓葛朝東,導演組後期就是想圓場也圓不回來。
全場寂靜半分鐘之後,還是簡導開了口,“給褚涼要去的路上設個雷,讓他掉馬,直接公布他的奸細身份。”
那邊應聲了,簡導才放下對講機,思索了下,朝着身後一群人喊,“之前你們說的那些主意呢?有什麽能夠抗時間的游戲都拿過來測試一下,不然到時候整整四個小時,你們就把導演組呆若木雞的樣子剪給他們看好了!”
他吶喊得整個肥嘟嘟的身子都在晃動,看見副導拿了手機過來要給他接,也只以為是制片人和電視臺那邊得到了消息來質問的,口氣一點都不和藹,“老子知道了,說過這期不管出了什麽事都是我負責就是我負責……”
副導不敢讓他再吼下去,湊上去說了句,“簡導,是統.帥。”
簡導一頓,接過了電話,說了幾句之後,臉上的神情完全就是暴雨轉晴。
叢林那邊,褚涼在毫無預兆之下踩進了一個不過巴掌大的坑,然後看見了坑底貼這張紙條,紙條上寫——陷阱。
褚涼,“……”
下一瞬,他就聽見了自己身份被曝光的聲音,轉回頭看了眼跟在身後的攝像,和他确認,“現在除了我,就只剩姐姐了?”
上下晃動的攝像機肯定了他的答案。
“那就沒問題了,”褚涼笑了下,很高興的模樣,“我可以去找姐姐了。”
他手裏還拿着把槍,剛才端着的,這會兒都直接挂肩上了,一邊走一邊和攝像說話,“這奸細的身份,還是我主動和導演組要來的,這樣就和姐姐一組了,昨天和她遇見時因為游戲規則在,我都沒敢和她說……”
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的,好似對這個話題有無限的內容要發表。
攝像都忍不住了,插了句,“你就不擔心珈姐也是奸細嗎?”
“不擔心啊,”褚涼很真誠地搖頭,笑起來是真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是,那就讓她殺我好了,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下不了手殺她的。”
這一次,一直和褚涼對着幹的導演組終于讓他順心如意了一次。
知道珈以也是奸細之後,褚涼還真說到做到地舉了手表示投降,臉上的笑看着還開心得不得了,“雖然和姐姐的默契差了一點,但想到姐姐為了和我一個隊還願意去當奸細,我真的好開心啊。”
珈以放了槍,心想這小朋友絕對不知道她會當奸細是因為看見了他積極主動地當了奸細,就在她嘴饞了,蹲在灌木叢裏找山雞的那會兒。
雖然這會兒心裏的确很像一槍過去爆頭,可珈以還是忍住了,轉頭看攝像,“國際慣例,降者不殺,對吧?”
就是讓她殺,這節目也撐不住再多的十分鐘了。
好在這會兒天已經大亮,兩位“奸細”一點不激烈的沖突被拍得清清楚楚,等他們走出森林的時候,還能勉強得到簡導的一個微笑。
“今天各位都辛苦了,先在這兒休息一下喝口水,我們那邊在和公園的管理人員聯系,下午可能要去那邊再拍個小游戲。”
于是眼下該幹嘛幹嘛,這片森林的管理人員還特意送了幾只山雞和野兔過來,說是看昨天各位老師喜歡吃,昨天傍晚特意找了人抓的。
這時“森林有野味”的真相才揭開——人家公園放養的。
昨天的饞蟲得到了滿足,紅隊死得一臉懵逼的幾人的臉色好歹是好看了那麽一些,除了被導演組叫去單獨談話過的葛朝東,衆人勉強也是“其樂融融”了。
最後戛然而止在下午的小游戲上。
導演組說到“蹦極”兩字時,珈以的臉色完美地完成了從“冰山玫瑰”到“雪夜女鬼”的跨度,是個人都能體會到她的抗拒。
雖然她一直一言未發,但後來走去懸崖邊的動作都是同手同腳的。
她怕成這樣也憋着不說,褚涼就更加理所應當地陪在她身邊,所以當她手機亮起時,他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那個短信。
——我在你身後,別怕。CL。
那一瞬間,真的好似所有的恐懼都從她身上抽走,珈以竭力忍住了才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回過頭,卻還是一眼就找到了站在一群人中的褚陵。
褚陵正笑着看着她。
褚涼握着她的胳膊被她反手握住,從力道上,他就能清楚地感知到珈以是多努力才沒朝着褚陵狂奔而去,甚至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小涼,”她的聲音很輕,飄忽不定,像是在夢境中,“你哥哥來看你了。”
她說這句話時根本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褚涼忍了滿腔怒火,才沒讓狂湧的精神力真的暴走,順着她目光的方向,真真切切地看向褚陵。
第一眼,他們真的很像。
外貌上其實只有三分相似,估計是因為遺傳了同一個爹。而真正讓他們相像的,是他們捕獲到的,所謂的對人的第一感覺。
蓄勢待發又默不作聲地藏住爪子與利齒,看着或威嚴或怯弱,卻又深藏着萬般心思與野心,只等一個最合适的日子徹底爆發出來。
褚陵也在看着褚涼,略略露出個笑,似是在打招呼。
變故就在這一瞬間産生。
工作人員所在的人堆裏突然冒出個穿黑衣戴黑帽的人,手裏握着把雪亮的匕首,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時就朝着褚涼猛沖而來。
他在喊,“讓你搶我的珈以!”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人就沖到了面前。
褚涼腦子空白,在這個瞬間什麽都來不及想,立即就要調動全身的精神力去抵擋着勢必要傷到他的一擊——前有追兵,身後卻是萬仞懸崖。
而就在他這個念頭剛一起時,身側傳來一聲尖利的叫喊,“小涼!”
褚涼心神一亂,他還不夠熟悉的精神力立即就脫離了他的控制四散開來,而他也被從身側推來的一股力量帶得往左邊踉跄了好幾步,左腳絆了右腳坐倒在地時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原來她在褚陵在的時候也會注意到我嗎?
這個念頭像是兜頭潑了他一盆水,讓他高興得想要原地跳起的同時,也讓他的腦子清醒過來,意識到了一件事。
剛才緊急關頭推了他一把的是姐姐。
也不過兩三秒,他坐倒後再擡頭去看,珈以已經被那人沖擊的力道撞到了懸崖邊,她伸手想要抓住什麽,又張嘴想喊,卻又在同時放棄,落下懸崖。
“姐姐!”
看見最後一幕的褚涼嘶吼出聲,而他要掙紮着站起來撲過去時才發現他的腳踝生疼,應該是在剛才摔倒時扭傷了腳。他根本站不起來。
被他這一聲喊叫驚醒的衆人才從剛才一波接着一波的驚吓中回神,而不等他們邁開腳步沖到懸崖邊或者做些什麽,他們就又看見一個人影面色鐵青地沖了出去,臨到懸崖止住了腳步,轉回身來去扶褚涼。
除剛才那一眼之外,這是兄弟倆第一次見面。
褚涼坐在地上,他動不了也不想動,剛才翻騰了兩次的精神力讓他精疲力盡,卻也讓他清醒了許多,清醒到他能很平靜地和褚陵說話。
第一句,“我不相信你剛才是真的救不了她。”
第二句,“她看上你真是瞎了眼,那麽多愛都白瞎了,還不如拿去喂狗。”
第三句,“我以前是真的嫉妒她眼裏永遠只看得到你,但我真沒有想過,唯一一次你在的時候她能回頭看我,卻換來這麽個結局。”
褚陵鐵青着臉,看褚涼撕下了怯弱的臉皮,一字一句說得兇狠而錐心。
然後,他就看着這個觊觎他女人的親弟弟,仗着年紀小,哭了。
好像剛才掉下去的,是他纏綿了無數次,親眼看着她從一株瘦弱的花骨朵長成了冷豔動人的玫瑰,而且曾經動過心思想要娶回家的女人。
才十四歲,半大不大的年紀,像了褚家人的狠絕,卻又是這麽弱小。
褚陵看着他哭了一分鐘,又擡眼看周圍那些認出了他又因為方才的變故而猶豫着不敢圍上來的人,突然就沒了所有的耐心。
他甚至都沒動,在他面前的褚涼就驟然軟倒在地。
褚陵轉過身,不再去看那懸崖最後一眼,冷聲吩咐,“帶走。”
他大跨步地走在前面,只等離開了衆人的視線,就去将人抓出來問個清楚。
這是故意設下了測褚涼有沒有覺醒精神力的局,不可能真的會讓人死。
包括褚珈以,也不會死。
可他看得那麽清楚,刀子捅進了她的腹部,濺開了血花。
褚陵臉上的神情繃得又冷又硬,明明他人都已經在這兒了,她為什麽還能注意到褚涼?明明她那麽怕疼,為什麽還要不管不顧地護着褚涼?
她不是……理所應當地,全心全意都是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兄弟倆一見面就是修羅場,開撕……
真住到一起後,這樣的場面真的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