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信之介在神蠱溫皇提及茶已冷數日而再添新茶時,即擡眼看對方極其自然仿彿随口一提的神情。
他知道神蠱溫皇在等他前來造訪還珠樓的這一日,一如神蠱溫皇也知他總會有親自到還珠樓見人的這一日。
談話間看似深沉試探卻又坦白的撲朔迷離氛圍,但是赤羽信之介清楚,他和神蠱溫皇,已無過去相見相防時的鬥争心态了。
接下新茶,赤羽信之介在神蠱溫皇面前,對手中這杯茶不抱任何懷疑,毫無造作的呷口香茗的繼續他們之間的話題。
從神蠱溫皇是否視俏如來為敵人,到赤羽信之介彷彿為周護俏如來而來,互揭彼此語下真意,任憑對方推測不作多少反駁與嘲諷,偶爾反用對方說過的話調侃與回擊,表面上的言語交鋒,卻仍是無人可想像的閑情氣氛。
任飄渺身分被多少人假扮又因此有多少局勢被牽入一人棋局內,這些已非是他們兩人間該論之事,現在的赤羽信之介已是即将離開中原之人,若說真為俏如來設想,或許是,也或許非主要目的。
那真正目的呢?
神蠱溫皇看赤羽信之介在對話裏,句句重點卻也句句不像特地前來還珠樓一見的重點。
但最後都将以沒有未來的告別作終點。
神蠱溫皇勾唇,依舊表現自己的潇灑與無謂。
在即将告別前,赤羽信之介望向神蠱溫皇,臉上浮出向來少有私人情緒的認真,「臨走之前,吾乃有一言奉送。」
面對對方這般難得神情,神蠱溫皇也收斂那對外人而言的不正經,讓人說下去。
赤羽信之介也不斟酌用字遣詞的直道,「或者你擅于蠱惑人心、操縱人心,但總有一天,你所欺騙的人,都會回頭來對付你。」
神蠱溫皇聞言,一聲低笑,「那怎不見軍師大人朝吾殺過來呢?」
赤羽信之介盯了對方的臉一會兒,随後不帶一絲猶豫的回答,「你沒真正騙過吾,但倒像是隐瞞吾許多事。」看着神蠱溫皇黑眸裏掩藏不了的深沉,赤羽信之介更肯定心中所想,「神蠱溫皇,到這種時候,不打算把你隐瞞的事說出來嗎?」
神蠱溫皇只讓自己嘴邊悠暇笑意彎的像是在算計什麽,「赤羽先生果然心思細膩,連吾都逃不過你的法眼,但吾所隐瞞的這件事情,也要赤羽先生留在中原才有說的意義。」
「是嗎?」赤羽信之介見對方沒打算多談的拐着彎說,也配合着人說了下去,「那念在我們曾同屬流主麾下的同門情深,若吾還有機會再來中原,就再聽你說吧,記住吾奉送你的那一言。」
「哈,」神蠱溫皇聽入赤羽信之介再次拿自己說過的話作回應,不免而笑,然後對人再次有意提醒,他回以行禮,「多謝軍師大人關心。」
「此言出自真誠,希望你體會。」赤羽信之介分辨不出神蠱溫皇有無真聽進,但該說的話已說,也不再多費唇舌,「再會了,吾之宿敵。」
兩人無聲相視了會兒,最後是赤羽信之介說了聲請後,果斷轉身,不帶眷戀的消失在神蠱溫皇眼前。
而留在原地的人伫立搖扇,盯着桌上那被飲入半杯的茶色。
不過片刻,他的雙腳已動起身往紅影離去的方向走去,再度将漸遠的紅髮背影映入眼簾,又那麽的不遠也不近。
神蠱溫皇知道赤羽信之介亦對他有話沒說,而即使知道,對方也不留有這點機會讓他發問。
在豔紅背影即将隐沒于樹林內前,神蠱溫皇早先一步的轉過身,步回還珠樓,步回只有還珠樓的任飄渺。
深淺不一的緋色記憶,将染不帶暖意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