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從未有人知道,赤羽信之介與神蠱溫皇告別後,之後所前往的方向不是正氣山莊,而是神蠱峰。
會如此行動的赤羽信之介其實不清楚他真正動機是什麽,可能是對于神蠱溫皇打從兩人一相遇後,總有那麽一個需要細辨才能發覺到對方眼神有一絲不對勁的發現。
如今他直接的問出口,得來答案是預料之內,也有預料之外。
---神蠱溫皇要他留下,才有答案。
所以在他原本走往正氣山莊方向路上,等他心裏細細分析推敲那話中涵義後,再回過神時,他兩腳前進的方向早已改變。
赤羽信之介獨自一人搖頭失笑,一個相識沒多久,且是宿敵的人,竟可以讓他如此在意。
但在某些時刻,他向來偏執于他的直覺。
---他跟他之間,沒那麽簡單。
赤羽信之介走入已無人居住卻仍保持整潔的閑雲齋門外,在考量自己要不要成為一個闖入他人家裏的宵小時,鼻間聞到一縷在東瀛可以開滿片的幽淡櫻香。
內心一個震驚,過去他前來此地并未發現神蠱溫皇有種植櫻樹,褐眸銳利左右掃視周遭是否有粉色櫻樹時,閑雲齋的大門雙雙大開。
赤羽信之介看着并無他人開啓他的大門,握了握手中扇柄,踏入閑雲齋,藉由不知何等人物所帶動的櫻香,往他未曾想過有另番天地的深處前進。
在一腳踏出洞穴另一端時,赤羽信之介眼前一片白芒,再瞬間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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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
胸口灼燒像被狠狠挖了個洞般的疼痛,想放聲宣洩難以承受的痛楚,溢出口卻只是微弱吟聲。
額上佈滿的細汗感受到被人溫柔輕輕以帕拭過,随後是放下心的松口嘆息。
「還能出聲,總算熬過了,可見這孩子真如那送來的人所說的堅強。」
「伊織,這裏有我看照,你已經幾日沒好好休息了。」
「嗯,如果赤羽要是再發燒或咳血,記得馬上喚我過來,總司。」
「我知道。」
對話聽入赤羽信之介耳裏,是兩個陌生男女用着流利溫潤的日語在他身邊說着。
赤羽信之介警覺心反射性的提起,身體與眼皮卻重如負鉛的不得動彈,冷汗很快又冒了一身,胸口傷勢才好不容易穩住因心緒繁亂受影響的疼痛加劇。
抿緊唇想掙紮自己清醒的意識讓嘴角溢出鮮紅來。
身旁人一發覺到赤羽信之介的異樣,一點多餘時間也不留給這小孩睡夢裏掙紮的迅速點上睡穴。
仿如被重擊般,赤羽信之介悶哼一聲,意識像被拖入沉淵海底的瞬間陷入黑暗。
如斷了懸線的木偶,沒了數條線的撐吊,似是得到一切自由,更似失去所有般的無盡空白。
在赤羽信之介昏迷幾日後終于有力氣睜開雙眼,看着一個叫作宮本總司的男子,另個叫作天宮伊織的女子,回答他那句”我是誰?”後,依舊未能填補一點他腦袋裏的空白,還有胸口的空蕩。
宮本總司和天宮伊織盯着被他們扶坐起身的紅髮小孩,垂頭看纏繞在自己胸上的雪白布條,因此垂落下的幾縷豔髮與胸前布條染上的血像是融成一塊的有着髮絲嗜血的錯覺。
初次面對失憶的小孩,也讓天宮伊織只能坐于床沿,握住放在床被外有些冷涼的小手輕語安慰,「你在外受傷被我們西劍流帶回治療,但我們不會把你當作外人,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我們就是你的家人,多休息好好把傷養好就好。」
赤羽信之介聽了擡頭看天宮伊織溫暖的微笑,對着人沒多少力氣的搖搖頭,開口是下意識的回答,「我沒有家。」
───我沒有家。
宮本總司和天宮伊織微愣,因赤羽信之介回答他們的是他們聽不懂的中原話。
顯然開口說出中原話的人自己也愣住,在天宮伊織帶着淡淡笑意詢問赤羽信之介何意時,赤羽信之介已轉回頭對着覆在腳上的紅被失神。
八歲仍嫌稚嫩的手摸上自己胸口上的染血布條,才感覺到那濕黏觸感便随即被身邊人低言半哄的輕握拉開。
「…很疼嗎?」天宮伊織微蹙眉注意着赤羽信之介,騰出另隻手抽帕往赤羽信之介的臉上小心翼翼的擦拭。
赤羽信之介疑惑,沒被握住的小手往自己臉上抹去,手上是從眼淚淌下的透明。
他不知自己為何流淚,只知道他的胸口,跟傷一樣,又痛又空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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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封》
赤羽信之介緩緩張開褐眸,還沒看清自己躺在人腿腳上的面容為何,對方已先輕擡手的蓋在他眼前,為他先遮去過亮光線。
惟此刻佔滿赤羽信之介心神的,是唿吸之間都能充斥櫻花淡香。
赤羽信之介抿緊唇線,與對方都在樹徐徐擺盪和鳥鳴中沉默,但是沒多久,他動了動難得出聲不幹脆的嘴巴。
最後還是在遮掩自己視線的人另手輕撫他紅色髮頂時,輕聲開口,語調有那麽一絲不穩。
「…齋主。」
被叫喚為齋主的人,先是低低一笑,然後緩緩挪開自己遮住赤羽信之介的掌心,撫上對方額角。
赤羽信之介仰躺望着那人陌生墨綠髮絲垂落在他臉旁,而那人臉上淡淡笑意仍是他熟悉的不容錯認,然後含着過去到現在都沒變的語氣回喚道。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