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出宮去上朝,早早也就去了。我想起來,日前他答應陪我去祭壇星宮的藏書房去浪費一下午的事情,便想趁着百無聊賴的時候去找他兌現承諾。于是也早早地過去前面等他。等了晨曦出來沒有多久,他派宮人叫我進去,我遠遠卻是見一個和他神似的紫蟒玉帶身影從屋子裏離去。
我有些驚訝于那道背影的神似,不禁在院子前站着觀望了許久。還好奇地向催促我前行的宮女請教:“剛才過去的那個人,是誰?怎麽和王有些相似呢?”
宮人們彼此對視一眼,卻是都掩唇嬉笑,道:“王後娘娘,那位就是王上惟一的弟弟呀!”
我倒是知道琅琊有一位王弟的,這位生年不詳的王弟也是在軒轅對西北蠻擄的戰争當中大放異彩的存在。聽聞,去年的時候,就是他親自率領邊關的将軍一鼓作氣将匈奴人打跑了。不過,奇怪的是,這位王弟在軒轅國的存在卻是若有若無,除卻上戰場的幾次,幾乎沒有什麽印象。
還有,我和琅琊舉行大婚的那一天,也并沒有見有類似這樣的人物出現。
當然,也不會排除由于我一直都是滿心不願地低着眼睛而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當然,此時此刻,也不是計較的時候了。我不等丫頭們催促我再三,抹掉這一抹疑慮,興沖沖地邁進了大殿中去,許多軒轅的老大臣都還在。琅琊坐在書案後面對我擺擺手,我便挪到旁邊的書架後面去,在桌子前面坐下來吃桃花糕點,而後他忙完了事情跟着走進來。
他走進來,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坐下,然後問我:“怎麽一大早就起來了?”
哦,只不過前兩天我身體不舒服睡得久了些,他就當我是一只懶蟲了。想當年,我也是在軍營裏面混過的,即使晚睡也還是早起,一天到晚都是神采奕奕的。
不過,我也懶得就這一項跟他計較,想一想道:“剛才,我看見你王弟了?”
他的茶正送到嘴邊兒,微微一笑道:“是嗎?他怎麽樣?”
我幾乎又想要白他一眼,沒什麽好生氣道:“我怎麽知道,又沒和他面對面碰見。不過,從遠處背後看,跟你還真不容易分辨出來就是了。”
“他是不是沒有來參加我們的大婚,好像對他沒有什麽印象?”
而這也正是我有些疑惑的地方,按照道理來說,即使那天我非常不在狀态,可是遇見那麽一個跟琅琊相似而又這般親近的人物,定然不至于沒有什麽印象的!
琅琊卻沒什麽妨礙地說:“他那天有事不在京都。”
他只是但笑不語,末了放下茶杯對我說:“你今天想去哪裏玩兒?”
我看向了窗外,通過侍衛的後腦勺,去看遠處的金色的祭壇星宮說:“我想去祭壇讀書。”
曾經,禹州城中聖塔之上堆滿了書籍,一卷又一卷擺滿了所有的牆面,我就在那裏面埋首書堆裏面的與那人一起度過了整整十年的光蔭。書堆裏面生了蛀蟲,我跑前跑後找來撣子,踮起腳尖來撣,而白衣的他卻是從上面伸出聖潔的白手拿去了它,指尖一挑,它便化作美麗的藍色蝴蝶從窗子裏面飛去了。窗外是大朵的白雲,它可以自在地遨游。
他微微的對我笑道:“羽兒,你要記得,萬物都有自己的靈願。”
那時的我年紀還小,滿眼全是他聖潔柔和的光輝,于是亮着眼睛認真地點點頭。
他的手掌則是一下子放在我的頭頂,輕輕撫摸:“羽兒,真乖!”
但是,他随後的目光卻是無限追逐于那只藍色飛舞的蝴蝶而去,蝴蝶在窗外被雲層中的雷電擊成了碎片。琅琊看着我,目光寬容笑道:“想去,就去吧!”
我挑挑眉毛道:“那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起去的,可不要食言。”
他起身帶我走出去,微笑道:“對你自然不會。”
這話說得,好像不是對我就可以食言似的。倒是讓我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只得搖頭。宮人們都跟上來,他自然地牽起我的手來,毫不在意宮人侍衛們投來的好奇目光。我自然也不會去在意,他樂于攙扶,我就樂意受用,手背搭在他寬大的掌心裏跟他一起向王宮外圍的祭壇而去。
我們在祭壇那邊待上了許久,我捧了關于歷史的書籍來看,他則是随意浏覽。最後他跟星官祭司站在不遠處低聲聊天,我則是坐在窗前書架後面映着陽光看起書來。
恍然間,記得有人跟我說過,說是夫妻兩個一起生活也不過是可以一起消磨光蔭。此時此刻,半下午的時間,我靠在椅背上面安靜地讀書,琅琊坐在牆邊的榻上也在安靜翻書,倒是也不錯。曾經,我以為自己餘生只願意與大祭司一起消磨讀書的時光,不想今日與他也并不難過。
這樣的後果,才僅僅是在短短幾天的相處之後,不由得讓人有些奇怪。
琅琊是很聰明的,他知道我從心底對于他的抗拒,卻從來不點破,而是選擇多多抽出時間來和我相處,陪伴。在陪伴的過程中,兩個人即使一句話也不說,也足可以加深了解。
至少,現在的我多少是有些想要接納他了。
走前,祭司說:“王後以後想看書,随時可以來這裏,在下必然掃席相迎。”
我說:“祭司大人,客氣了。”
晚上,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琅琊來到房間裏,只是今晚的他,看起來卻是有些不同。
八天的時間裏,我自認為已經十分的了解他,可是這個時候,無外人在場的時間裏,我倚在窗前回過身子看他,才真的發現自己的可笑。
他今晚穿了一身玄色的袍子,上面同色的絲繡龍紋雲紋,墨發的一半束在腦後,餘下的發絲微有淩亂地披在肩頭,而他整個人抱着雙臂,斜靠在柱子上。這些讓他,平白多了許多邪肆狂妄的味道。而這,不是我印象中的琅琊的樣子。他總是寬厚寬容的,面對我會暢快地大笑,一如既往地莊重溫柔。而眼前的這一位,讓我意識到,他是一個天生的表演者。
“為什麽,你要把所有的南平人都趕走,還是說,你在計劃着什麽?”他開口問,夜幕星辰一般的眼睛裏漾起嘲諷,形狀完美的嘴唇邊掀起一抹令人心動的冷笑來。
我回應他的同樣是一抹高深莫測的冷笑,事實上,我從來都沒有認為自己會受到善待的。
“你以為呢?”我說,“你以為我把他們全部趕回去為了什麽?”
“我以為,你根本不想嫁給我,并且時刻想着找機會離開。”
好吧,我承認他說中了我的心事。但是,事實上,他和我都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我不會那麽做。”盡管我有許多的不滿,但是最少不會讓他有借口去讨伐我的國家。
軒轅國統戰天下的野心已然諸國共知,其實力,兵馬強壯,經濟富庶,人民團結,已然也彙聚成為一股足以碾壓多數小國的龐大力量。南平雖然在父王的治理之下強盛了不少,但是奈何到底是一個建國不過三十年的中原小國,又是地處一馬平川的中原地區。一旦,南平與軒轅決裂,軒轅的騎兵從西北天府之國傾巢出動,南平必然難以逃脫被踏平的結局。
我在這個國家成長,它的一舉一動繁榮興盛早已牽動到我整個的脈動。我又怎麽會,因為個人的不喜歡,而輕易地為它招致滅國的禍患呢?
“最好是這樣。”他說着,慢悠悠地走近,而我戰場上的經歷告訴我,不能後退,于是我冷清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直到他俯下身來,嘴唇險些碰觸到我敏感的耳朵。
“你最好拿出戰場上的聰明,”他說,比我更冷的眼神盯住我的眼睛,“如若不然,我不介意出手教訓你。到那個時候,手下敗将,你會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我愣住,而他說完,一把托起了我。兩只手掌,托着腰和膝,輕飄飄的,毫不費力。當我們回到床上的時候,他親吻了我的嘴唇,很不客氣,或者說粗魯至極。而後一個又一個火辣辣的吻落在我肩頸上。而我用力想推開他,“說清楚,什麽時候我成了你的手下敗将?”
什麽時候,我與這個邊遠的一國之王交過手嗎?而且還敗在他的手中!
他冷清地看着我,神情有些高深莫測,而我回瞪着他,大有他不說清楚就沒完的意思。只有通過動手打一場,他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優勝者。
而他望着我戒備的模樣,突然就勾起嘲諷的嘴角笑了,而且十分的欠揍邪魅,他緩緩地斟酌着詞彙說:“我的公主,到适當的時候,我會親口告訴你。”
言下之意,就是現在無論如何也不會說了。
這一夜,是我的噩夢。一場疼痛伴随的歡愛,讓我像擱淺的魚兒一般,幹澀疼痛,呼吸困難,卻無法反抗。一場歡愛,不如說是一場單方面的淩虐。事後,他起身離開,将我獨自抛棄在床上,毫無憐惜與猶豫。而我抱着傷後的自己,在空曠的屋子裏蜷縮沉睡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天,繼續加油。
愛你們,明天十一點點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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