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二狗本以為疲憊不堪的自己很快就應睡着了,然而當他一個人的時候,腦海中的思緒也抑制不住的奔湧而來,其中大多數是關于殊兒的。
不知道殊兒醒來後發現自己不辭而別後會不會放聲大哭,那個人看上去笨手笨腳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殊兒。二狗心想。
那個人……一想到那個人,二狗的心驟然緊縮。起初二狗試圖将那人趕出自己的腦海之中,然而事與願違,二狗越是努力,那人的身影在腦海中便越是清晰。一想到那人在花樹下凝視着自己微笑,溫柔喚着自己的名字時的樣子,本來就輾轉反側的二狗這下徹底睡不着了。
為何這人都不在身邊卻能攪的我不得安寧,真是可惡至極!二狗坐了起來,憤怒的捶了捶床板,然而這樣的行為除了讓拳頭傳來一陣鈍痛之外并無讓他暫時忘卻那人的效果。此時的二狗心煩意亂,心想反正也睡不着了,與其在這裏煩惱,還不如出去走走。心意已定,二狗便趁着月色走了出去。
方一走出洞,二狗擡頭便看到了懸挂在天幕上的上弦月,皎潔依舊。這讓二狗想起上回賞月還是在玄靈山上,那時是一輪圓月懸于天際。那時是三人望月,此時一人對月,相較之下難免有些冷清。二狗嘆了口氣,心想月圓月缺本是天地間運轉的定數,然而觀月之人卻也能從這清風月明中感懷不已。二狗就這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漫無目的的走着,等到二狗察覺時,他已經來到了不遠處的參天大樹之下。
站在樹下,二狗擡頭望去,只見大樹生長的蒼翠樹葉竟足以遮天蔽日,可見其生長之久。每次看到這大樹時,二狗都會心生敬仰,同時覺察到自身的渺小,渺小到仿若滄海中的一粟。
居住在附近的先生大概已經睡了吧,還是明日再來拜訪吧。這幺想着,二狗便準備離開此地。
那人從未告知過自己的姓名,二狗也只能以先生稱呼。
先生是二狗自從搬來此地後結識的,不僅是他的姓名,他的真是來歷,他師承何處,他在此地居住多久,二狗也一概不知。二狗只能從他一身不凡的修為來看,他大概是在此地修行了上百年的高人。初次見面時二狗正全神貫注的練習刀法,此時一陣冷笑聲傳來,此時萬籁俱寂,這一聲冷笑顯得格外刺耳。于是二狗不悅的擡頭望去,只見一名飄然若仙之人立于大樹之上,正居高臨下的望着二狗,眼中滿是譏诮之意。
這眼神然二狗自然心生不快。那時二狗的性子不若現在一般穩重內斂,聽到冷笑之後,二狗強壓心中不悅,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先生為何冷笑?”
這時那人從大樹上一躍而下,立于二狗面前,端詳二狗一番後朗聲說道:“我笑你破綻百出,根基不足,這套刀法雖算不上上乘,但你的修為根骨之差甚至不足以将這套刀法運用自如。”
二狗是愛武之人,之前他在練習這套刀法時也感覺到力有不逮,卻不知如何改進,沒想到在此地遇到行家,二狗便心生讨教之意。于是二狗收斂了方才的不悅,拱手道:“在下二狗,看先生見解不凡,必是身懷絕學之人,在下鬥膽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那人微微一笑,他轉身折下一段樹枝,姿勢潇灑從容,之後說道:“看好了,我只演示這一遍。”
接着那人折枝為刃,只見須臾之間,手中的樹枝就已經用出了數十招,用的就是方才二狗使用過的刀法。只見那人或劈或砍,招式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灑脫至極。這人不僅身法利落,刀勢也霸道至極,所到之處引動了剛勁的刀氣,竟然在地面留下了幾尺凹陷。二狗目不轉睛的看着這人,每到精彩之處二狗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不僅如此,那人運用二狗的刀法之時還糅合進了自己的招式,讓二狗本來稍顯刻板的刀法瞬間靈活起來。在那人手中,一套中規中矩的刀法所到之處大開大合,糅合了剛勁與靈巧之所長,施展時像是有無窮無盡的力量一般,讓二狗悟出了自身刀法的不足,他屏息凝神的盯着那人的身形,想要将那人的每一個動作都牢記于心中,一時間竟不自覺的看癡了。等二狗反應過來時,那人已經回到了大樹的枝桠上,繼續冷冷的看着二狗,身法之快讓二狗懷疑方才得一切從未發生過。
僅僅看了一次就能将二狗的刀法熟練于心,足見其修行之深,讓二狗不禁對面前這倨傲之人心生敬佩之意,他走到樹下,沖那人拱手道:“多謝先生不吝賜教!”
那人臉上只是浮起了一絲笑意,但這笑容轉瞬即逝,很快那人就恢複了初見時的冷漠,而他的嘴角依舊挂着若有若無的冷笑。
這就是二狗與先生的初識,比與巫衍初識時稍好一些。
在這之後,雖然倨傲的性子不改,先生卻也多次指點二狗的刀法。雖然先生對二狗已有教導之實,然而二狗數度想要拜師,卻被那人一一拒絕了。
那人冷冷說道:“我與你注定緣淺,相交淺嘗辄止即可。”
既然先生有意保持距離,二狗也就不再強求。先生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望之生畏,與二狗在一起時從來都是刻意保持距離的。兩人之間相交,每當二狗上前一步,先生便退後一步。雖然起初二狗覺得奇怪得很,但日子一長,二狗也就習慣了,只覺得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打消了與那人更進一步的念頭。自此之後,二狗每日都會在樹下練習,先生在樹上冷眼旁觀,偶爾指點一二。
雖說二人沒有師徒之名,但是二狗卻從心底崇敬那人,每次都會尊稱他一聲先生。
此次不辭而別,闊別數日,二狗本有意親自拜訪,也許心有所想,二狗不知不覺之中在深夜之時來到了這裏。二狗心知此時已是深夜,貿然拜訪有些不合時宜。就在他轉身要走之時,二狗卻感覺到背後一股剛勁之風竟然向自己襲來,二狗心中一凜,連忙喚出狼牙刀。然而狼牙刀剛被二狗握在手中之時,那人已經搶到了二狗身後。二狗正欲轉身揮刀格擋,那刀刃就已經架在了二狗的脖頸上。
“如果此時我手中的是刀刃而不是樹枝,那幺現在的你早就是一具屍體了。”先生冷清的聲音從二狗的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