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乾北不予回應,只擺手作請道:“請吧,我的天主大人。”
城門大開,雪沫兒進了城去,小青龍緊随其後,倒是桑乾北卻并沒有跟着他倆進去,反而是在他們進去之後就将城門關閉了。
厚重的城門關閉聲傳來,雪沫兒回頭去看,透過門縫間她看見桑乾北微微歪了下腦袋對她露出一個微笑,小青龍指着桑乾北,“喂,你怎麽不進來,還又把門關上?”
雪沫兒冷聲道:“不用管他,我們走。”
小青龍哦了聲。
之前在天外天時是風信子跟在她身邊入了機關城,這回是小青龍,好像她的身邊從來都不缺有人追随。
這外表看上去和機關城一樣的魔城,內裏卻和機關城多少有些出入,兩者并不完全相同。
這邊她入了機關城後,而那廂當真在和魔君下棋的唐七言便感覺到了。
魔君察覺到他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掩在面具下的臉笑了笑,“怎麽,你緊張了?”
唐七言哼笑了一聲,“該緊張的是你。從前我困不住她,如今也不可能困住她。”
魔君搖搖頭,悠然落下一黑子,“哎,別妄自菲薄呀,從前你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可是如今我們聯手了呀。”
“你的機關術加上我的天元魔陣,我就不信了,她還能輕易破解。”
在魔君落下一顆黑子後,唐七言也不緊不慢地落下一顆白子,正将了他一軍,以致魔君滿盤皆輸,唐七言便淡淡開口道:“你輸了。”
魔君啧啧兩聲,“沒意思沒意思不玩了,不如我們就好好看她怎麽破解你的機關術和我的陣法吧。”
說着,随手揚起一面魔鏡,雪沫兒和小青龍的一舉一動皆清晰地呈現在鏡中。
魔君看見小青龍在裏面,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頭,“怎麽九重天的人也來了?”他喚一聲桑乾北,叫他把小青龍給弄走。
桑乾北照做,他開了一處機關在小青龍經過之處,機關開啓之後小青龍便直接從那地方掉了下去消失在了城中,一轉眼小青龍又回到了黑水河,他茫然四顧,“這怎麽一回事?”
他從黑水河中爬上岸,要再進城,可這一次卻被桑乾北攔在了城外。
城中只剩下雪沫兒一個人了,對于阿言的機關術她可以說是最熟悉他的人了,所以她一路破解,并沒有費多少的時間。
魔君在大殿中看她一路連破,輕松無阻,有些不淡定起來,盯着唐七言陰森森地道:“你是不是給她放水了?給我的機關圖紙是假的?”
唐七言搖了搖頭,“沒有,我說過,我困不住她。”
不僅是他困不住她,只要她有一顆必勝的心,那這世間便沒有人能擋住她的路,沒有人能夠困住她,困住她的只有她自己!
魔君氣得甩袖起了身,眼看雪沫兒就要入他的天元魔陣了,他不放心,于是靈魂出竅以魂入陣加持那法陣的威力。
而他的真身卻留在了原地,唐七言看着他的身體,腦海中忽然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來,他愣神了好一會,并且最終實施了。
而那廂利用魔陣勉強與雪沫兒打平的魔君靈魂歸來時發現自己的肉身不見了。
雪沫兒也出了城中直逼大殿而來,她見魔就殺,一個個逼問唐七言在哪?
魔君見她殺瘋了,連忙喚來藍紫衣和桑乾北阻止她。
剛剛在魔陣中耗費了許多功力,如今雪沫兒對付這兩個人的聯手看起來稍有些吃力。
但是這個時候唐七言不知從何處出來,他坐在輪椅上,那輪椅上有各種機關,他一按動,便射出冷箭甚至有火藥,他雖然身不能戰,但好歹能夠用這些機關幫助雪沫兒一二,緩解了她的壓力。
魔君看到唐七言他的靈魂飄過來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問:“我的肉身呢,是不是你對他做了什麽手腳?”
唐七言冷笑,随口道:“我把它肢解了。”
“你!”魔君差點沒掐死他!
唐七言咳的厲害,引起了雪沫兒的注意,她連忙朝他飛來,以至于不幸中了藍紫衣的一掌幽靈魅火。
雪沫兒護在唐七言身前,将魔君的靈魂趕走。
魔君發了怒,號令萬千魔兵圍攻雪沫兒和唐七言,還有将阿蕪吊在城樓上威脅雪沫兒交出天魔淚。
終是寡不敵衆,雪沫兒暫時被擒住,交由藍紫衣看管。
魔君親自拷打唐七言,命令他把他的肉身重新組裝回來。
還要他用機關術把他的肉身重新打造成刀槍不入那種無敵機關身,不然的話他就狠狠地折磨雪沫兒和他的妹妹阿蕪。
唐七言為了雪沫兒和阿蕪只好被強迫着照做。
他每天待在機關城研制機關身,魔君的機關身做好的那一天,唐七言告訴他,叫他來機關城見他,只他一個人。
魔君心想這小子手無縛雞之力,且還在他的地盤上,他能作什麽妖,便只身前往。
他看着唐七言做好的那副機關身,十分滿意,以靈魂入體,他與其融為一體,然而就在與其融為一體的時候,忽然發出一聲爆裂聲,機關身連着他一起裂開破碎城無數瓣了,這一次是他整個魂魄都沒有了!都被炸飛了!
是唐七言在裏面動了手腳,縱他是法力高強的魔君,但只要穿上他這副潛心研究了那麽多日的機關身也只有灰飛煙滅的份。
不枉他這一段時間來苦心研究,幾天幾夜不合眼,終于他以他的手段把可惡的魔君給解決了。
城中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把魔君弄死後,卻沒有第一時間出去,而是又在城中待了好一會,繼續擺弄他的傑作。
等再出去的時候,魔君竟奇跡又詭異般地複活了,而他卻成為了死亡的那一個。
只是他的一雙假腿走起路來多少有些不便。
魔君帶着身死的唐七言去地牢中看了雪沫兒。
雪沫兒見到死了的唐七言一臉不可置信,她的眼眶泛起了一片紅。
魔君卻是殘忍地笑,“他不聽話已經被我殺死了。如果你再不聽話,那我就把他的妹妹也給殺死。”
雪沫兒瘋了一般掙脫了拴住她的鐵鏈,狠狠地瞪着魔君,又抱住唐七言的殘軀,眸中情緒翻湧跟要哭出來了似的。
魔君就在等待着看她會不會哭似的在那無動于衷。
“你難道不難過嗎?他死了,你都不會為他哭一下的嗎?”魔君在那說着。
雪沫兒壓抑着內心的悲痛,終于是因為唐七言的逝去眸中積聚了水霧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好像真的哭出來了似的。
一滴淚滑落她清冷美麗的臉頰,落地成了一顆透明的圓珠。
她的眼淚便是天魔淚。
她拿起地上那滴天魔淚,撲上來就要去殺魔君給唐七言報仇!
魔君完全不懼,只道:“他的妹妹還在我手中,你要是想讓她好好活着就嫁給我,我們成婚的那一天我就派人将她送回天外天,否則你們誰都別想逃!”他惡狠狠地說。
雪沫兒看了一眼唐七言的屍體,又想着阿蕪,滿眼悲傷,她略做思量,竟道了一聲好,“我嫁給你。”
成為魔後,她想在他們成婚的那一天,必定會是魔域覆滅的那一日。
魔君擔心她再生變故,又用阿蕪的性命逼她吃了一粒丹藥,她暫時失去了法力,一直到他們快要成婚的那一天,她的法力也沒有恢複。
于是她便去找了桑乾北,利用桑乾北對她的喜歡,在與他歡好時她吸了他的功力。
而在第二日與魔軍成婚時,她在婚宴上刺殺了魔君。
然而在魔君身死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她殺的不是真正的魔君,而是唐七言假扮的魔君。
那日唐七言利用他研制的機關身滅了魔君後沒有第一時間出來,就是在裏面将他們二人的軀殼換了,他戴上了魔君全封閉的面具,那面具有改變人聲音的功效,甚至能讓人僞裝的根本叫人察覺不出來。
而他又用自己做的一具機關木偶充當他自己,他的手藝向來惟妙惟肖。
只是雪沫兒卻也發覺了死掉的并不是真正的唐七言,她覺得魔君或許是把唐七言囚禁在了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于是他提出要和她成婚時,便将計就計,準備在大婚那日殺了他逼問出唐七言的下落,可雪沫兒卻怎麽也沒有料到,她殺死的魔君竟就是真正的唐七言。
她親手殺死了唐七言,了結了他的性命,那個她說要永遠保護的少年,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到了最後他會死在她的手上。
唐七言奄奄一息地望着她,說:“沫兒,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後悔,至少你會一輩子,會永遠對我心存愧疚!”那這樣的話,就算他死了,她也會始終記得他,而且就在剛剛他們拜了堂,成了親,這是他畢生的心願,為此以此法來逼她與他成婚。
有的時候,愛的太瘋魔,都失去了自己。
雪沫兒搖頭,悲傷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這次再難過再悲憤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來了。
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整個人幾乎瘋魔掉,她從唐七言身上取下天魔淚,天魔淚的回歸讓她恢複了法力,再加上她之前吸了桑乾北的功力,沒全部吸完,還給他留了一口氣。
那天她以一己之力幾乎殺光了整個魔域裏的魔物,似乎是在洩憤,又像是在懲罰自己。
到最後魔域裏就只剩下桑乾北。
雪沫兒滿身是血地帶着唐七言的屍骨和阿蕪還有桑乾北離開一片狼藉的魔域返回天外天。
到了天外天中,她把桑乾北關進了深淵的火岩漿池中。
又為唐七言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好似能夠減少她心中對他的愧疚似的。
時過境遷,當莫谷仙問她唐七言是怎麽死的時候,她已經能夠平靜地說出,“是我殺的。”
莫谷仙驚訝地一臉不敢相信,“這,這到底怎麽回事?”
雪沫兒沒有跟他說,或許她已經覺得那不重要了。
如今她也已了無牽挂,只想着把天外天管理好,使其實力更強大,只有變得更強大,才能不畏強敵。
又是一年雪落時,之前被魔域重創的天外天在她的帶領下一天天恢複如初,甚至比當初更好,更強大了起來。
而她卻從始至終依舊孤身一人,常立在雪嶺之巅望着她腳下的這片土地。
春暖花開的時候她去了一趟天狼山,唐七言就被埋葬在這裏。
她去給他上墳,跟他說了許多的話,回來的路上碰巧遇見了鹿靈,鹿靈說他現在已經是那片花谷的主人了,還是百花塢主所親封的。
那片食人花谷已經不叫食人花谷了,它如今叫做百花谷,每天都有很多天外天的人去谷中賞花游玩,鹿靈因此賺了很多的錢,雖然還是要上交的。
天外天中一片生機勃勃,欣欣向榮,族人們也都安居樂業,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雪沫兒站在雪嶺之巅望着腳下這片土地,她終于做到了能夠站在最高處,俯瞰衆生,一切都按照她的心中所想去進行,然而這大好山河,廣袤天地間,她看別人成雙成對,自己卻永生永世一個人。
不過這對她來說好像也并沒有什麽,這不就是她一直所追求的嗎?
雪嶺之上,一片冰冷潔白,寒風吹起地上的白雪紛飛飄落,她轉身,孤寂冷傲的背影被在深淵之下,悠思谷中仰望她的人畫成了一幅畫,永遠地刻在了天外天中每一處,每一寸土地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