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妖拉了西王母,火燒火燎地去了極北之地,大雪飛揚,寒風凜冽。桃妖縮成一團,哆嗦地問道:“能看出玄境在哪兒嗎?”西王母搖了搖頭,說道:“我入水裏看看!”“好,我們一起去。”桃妖說。西王母着桃妖瑟縮的模樣,說道:“我去去就回,你且在這裏等着。”可桃妖一冷臉,西王母知道不能拒絕。
一躍,入了冰冷刺骨的大洋!桃妖緊跟在西王母的身後,深水之下,一片黑暗,她們幾乎尋遍了整個海域,可西王母都未曾停留。如果連西王母都找不到玄境的入口,桃妖就真的不知道還有誰能找到了!
看着桃妖頗為失望的神情,西王母說道:“這極北之地大着呢!我們再找找。”桃妖點了點頭,繼續跟在西王母的身後。
“姑娘,你怎麽又來了?”盤古的聲音傳來。
桃妖瞬間來了精神,忙道:“那大鵬是在哪裏消失的?”桃妖滿懷期待地等着盤古的回答,可是過了很久,他都沒有出聲。桃妖又道:“盤古,那大鵬是在哪裏消失的?”“你是桃妖?”盤古的聲音再度傳來,卻是答非所問。“我是桃妖。”桃妖答道。
“你怎麽不在度朔山?”盤古說,“來這苦寒之地作甚?”
“度朔山被神搶了去,我來找個寶貝,再去把它搶回來。”桃妖說,“大鵬消失在什麽地方?”
一瞬間,冰淩浮動,将桃妖和西王母帶到了更深的海域,“就是這。”是西王母的聲音。桃妖眼眸一亮,朝四周看了看,卻并無什麽特別,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應該就是玄境了。”西王母笑着對桃妖說。
“它在哪個位置?”桃妖說。
“就在我們的前方三步處,淨珠就在那裏。”西王母說。
“那鵬逍呢?”桃妖急忙問。
西王母頓了頓,答道:“許是在淨珠之中。”她向前邁了兩步,正當她欲跨第三步時,桃妖拉住了她,她回頭,有些不解地看着桃妖。
“這是玄境,淨珠都只能進不能出的。”
就在這時,盤古的聲音傳來:“桃妖,看來你得罪了誰,他要讓你們消失在此地了。”
是的,神仙們來了,帶來了火,冰與火相遇,冰成了水,而那水仿佛成了油,讓火勢更旺盛!桃妖和西王母第一次體會冰火兩重天。
火光中,桃妖聽到了有人在呼喊鵬逍的名字,帶着絕望和哽咽,那是桃莫的聲音。“跨了這一步我們或許就可以入了玄境,從前我能與淨珠一起從玄境中出來,這次肯定也是可以的。”
西王母說道,“天帝趁着此時你法力最低微的時候而來,必是有所準備,我們不見得能安然地離開。還不如入了玄境!”
“怎能少了我!”盤古興奮地說道。
桃妖點了點頭,西王母捏決,一妖一仙一執念入了玄境。一派祥和之氣,天藍,雲白,水
清,山綠,淨珠就懸在空中。西王母将淨珠引來,捏了個決,只見一縷白煙從淨珠中化出,化為了鵬逍,他一身白衣,懸在空中。
鵬逍擡眼,桃妖占據了他的整個眼球,桃妖将他上下左右都看了遍,摸了遍,看到他焦白的嘴唇,神色焦慮,對着鵬逍說道:“你拿到了思水和源土,可在這玄境是不能生欲望的,這玄境之水,已經拒絕被你飲用了,這玄境之土已經拒絕你的踩踏了。”她仰頭,擡着脖子,沖他道:“來,先喝點血。”
鵬逍卻是笑了,摸了摸她的脖子,說:“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來了?”桃妖反問。
鵬逍仍舊笑着,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說:“找些寶貝,哄一個愛生氣的老妖開心。她開心了,自然就會消氣了。”
“要是找不到也回不去呢?”桃妖問道。
“找不到,那自然是去找其他的寶貝,總之要哄到她消氣才行。”鵬逍寵溺地看着桃妖。
“要是回不去呢?”桃妖又問。
“自然是回的去的。只是要多些時日罷了。”鵬逍說,語氣是說不出的溫柔。
“下次沒經過我同意不準随便消失。”桃妖滿臉霸道。
“好。”鵬逍笑着答道,“以後再也不要讓我喝你的血了。”那是意味着要忘掉你,會傷害你,會離開你,我再也不想那樣了。
桃妖笑着點點頭,說了聲好。
西王母看着他們,開心地笑了。她試着捏決,淨珠驟然間大發光彩,可就是那一瞬間,光芒消失,它懸在空中一動不動,連同西王母也不能移動半分。鵬逍想要思水,他便再也喝不了玄境中的水,西王母和淨珠想要離開,便只能一動不動!玄境就是這般,不能生欲,生欲則被欲望所食!
“看來得靠你想辦法了!”西王母頗有些無奈。
桃妖心卻沉了下來,當年她讓媛娘成了贏偃的幹娘,于是媛娘錯過了等了一輩子的人,現在,她把新婚的西王母拉來玄境,讓西王母受了困!每一個生靈向前走的道路皆是縱橫的阡陌,路口太多,每一個行為皆意味着改變和不同!她必須找到出路,她可以和鵬逍消失在玄境,可她要還給西王母剛剛得到的想要的生活,要讓西王母帶着源土和思水救閻王和孟小小,還他們最初想要的生活!
“放心,很久以前我就想到辦法了!”桃妖笑着說,倏爾,她左手捏決,西王母和鵬逍一同入了淨珠內。
“盤古!盤古!”桃妖大喊着。
“何事?”盤古答道,和一萬年前的語氣一樣。
“你可能化為水?”
“冰由水而凝,冰化水最簡單不過。”
“我要你所化之水灑滿整個玄境!”
“這有何難?”
“待我的血融入你就開始,不間斷,一定要不間斷地!”
“你是想讓這玄境忘了自己?”盤古道,“你可知道這玄境有多大,你的血又有多少?!”
“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呢?”
不待盤古反應,一時間桃妖的血從十指噴湧而出,盤古化為雨水,融入桃妖的血,灑滿整個玄境。這是玄境的第一場雨,緋紅的雨水正改變着玄境的色彩,淡淡的腥味正改變着玄境的味道!草迅速地生長着,河裏的水位快速地升高,慢慢地,草色由綠變得有些黑,慢慢地水變得有些渾濁,整整九九八十一天之後,天緋紅,雲緋紅,山緋紅,水緋紅,玄境徹底忘了自己。西王母和鵬逍從淨珠中出來,看到的就是一片紅,桃妖在那一片紅中是那樣的不顯眼。
鵬逍來到她的身邊,将她小心地抱在懷裏,她對着西王母說道:“開始吧!是時候離開了。”
整個玄境就這樣消失在桃妖的眼中,它入了淨珠中,它會如女娲所願與三界融合,帶着盤古的一絲執念!
而極北之地的火還未熄滅,正處極夜,火光将夜色染紅,那是一種極致妖冶的紅色,伴着淺淺的不絕的呢喃,桃妖還可以依稀辨得出,那是桃莫的聲音,她叫着鵬逍的名字,似是身體痛到極致,可仍舊因為“鵬逍”二字感到了溫暖,她口中的鵬逍二字,溫暖、幸福,同時又伴着癡迷、絕望!
桃妖與鵬逍相視,眼神交彙處,千言萬語,分散誤解,都似了然。
“給我三十年,我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桃妖。”桃妖看着鵬逍說道。
“給我三十年,我還你一個只屬于你的鵬逍。”鵬逍看着桃妖說道。
“好!”他們異口同聲,而後相視一笑。
桃妖知道,鵬逍需要時間還桃莫的那份情!鵬逍也知道,桃妖需要時間還贏偃的那份情。有些情感,不是以生死相逼的咄咄逼妖,卻是不惜生命的默默守護,或許最易感動生靈的最柔軟處,就是不經意的知道了那些默默地為自己付出的言行。而,默默地,需要找對理解它、珍惜它的生靈,才有價值!
你投之以桃,我報之以李,是的,哪怕是情,也是需要禮尚往來的!不管何種情,以真情、真心相報,便是歸宿!
她至多還有三十年的壽命,桃妖何等強大,當然一眼便看出了。三十年,彈指!桃妖等了千千萬萬年,當然可以等。
他至多還有三十年的壽命,一個人的壽命很短,鵬逍可以等!
等他們彼此無牽挂,才會有屬于他們的地老天荒!
而盤古再也等不了了,女娲真的消失了,消失在了玄境,于是他的那絲執念完成了他最後的使命!三界與玄境融合真的能讓三界永遠和平嗎?或許女娲一直相信着,盤古也相信着。桃妖呢,只有一直守護着!只剩下她了,就連玄境的期待都已用光,只剩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