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湯
卓彤在家裏都是慵懶的狀态，攤在沙發上困困地撸貓，伴着逃逃的呼嚕嚕眼皮愈發地沉重，直至慢慢睡去。
她又夢到那晚，一室昏暗自己的人生自此失去了光，壁爐裏跳動的火花，在猛地關門撲騰幾下，還是熄了．．．
她猛然驚醒，逃逃受驚地瞪着大眼睛看着親媽，随後把頭貼過來無聲地安慰着。
卓彤撫摸着它，以平複惡夢的侵襲，擡手間發現身上蓋着毯子，那上面遺留的松香味即便淡而又淡，她還是能聞出來。
她一把扯開毯子扔到沙發上，起身離開，似乎要将剛才的惡夢歸結為那人的多事。
卓彤喜歡夜裏工作，精神集中，處理起公務來更加地快捷。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路，眉頭一皺扭過頭朝着門口喊了句。
“平姨，我不餓，不需要宵夜，一會兒就睡了。”
她曉得平姨最看不慣熬夜，無論是對她加班，還是對弟弟貪玩游戲，一律歸結為沒正事兒。
敲門聲并沒有因她的說辭而停息，她嘆氣起身去開門，打算乖乖收下夜宵，無論是包子還是蛋糕。
卓彤猜對了一半，的确是夜宵，卻不是平姨。
肖擇拿着托盤，上面是一杯牛奶，和兩個雪綿豆沙。
他輕掃她一眼，然後将眼神定在托盤上，頓了一下溫聲開腔。“熬夜也要補充些能量。”
卓愈的眉頭皺得更深，冷冰冰地扔出一句“我有咖啡。”随手關上門，直愣愣地表示出有多拒絕。
就在門完全合上時，肖擇大手一伸，擋住了走廊即将來臨的灰暗，留下那一縷光線，他徑直走進去，将托盤放到桌上。
他看到新年後的工作安排與卓氏發展新規劃，還有策劃部經理的聯系電話。
肖擇掩藏起內心的真切關心，言不由衷地說，“畢竟是新年假期，還是不要打擾到員工比較好。”
卓彤不知是看到他出現在門口就氣，還是此時聽他說話更氣，很是氣惱地怼。
“我是身居魔窟的女魔頭，沒有肖總那麽善解人意，人設會崩。”
這一語雙關又陰陽怪氣的腔調，讓肖擇無言以對，即便是微微偏過頭，即便是別過眼去，也無法忽視那滿目瘡痍的哀寂。
卓彤瞥了一眼他背影消失在被關好的門後，扁着嘴坐回椅子繼續工作。
冒着熱氣的牛奶在臺燈下，像是伸出觸手在挑撥她的底線，她狠狠瞪過去。
一眼，小瞧老娘。
二眼，誰稀罕喝熱的，老娘都是從冰箱抓起來就喝的好嘛！
三眼，開始上手，老娘才不是為了喝，就是單純地給手取暖罷了。
四眼，跟胃聯動，咕嚕又咕嚕嚕。
奶奶地，這味兒咋這麽濃，喝一口呗。
半杯下肚，果然還是熱的好喝。
她又瞄着雪綿豆沙，狠狠地咬上一大口，綿軟甜糯被塞得滿滿，心似乎也充盈起來，陶醉其中地點頭，不由地喃喃低語。
“好吃．．．”身體很誠實，卻又嘴硬地補刀。“．．．個屁！”
卓彤打着哈欠來到餐廳，餐桌有其他人嗎，反正她當作沒看到。
平姨端來兩碗雞湯，分別放在兩人面前。
“趁熱喝，我一早起來煲了兩個多小時。”
“平姨煲的湯是一絕。”肖擇喝了多半碗，鮮香的美味挂在臉上。
“當屬擇少爺眼光最好。”平姨高興地誇，從小這孩子就不挑食，然後瞥眼看向旁邊的卓大小姐紋絲未動。
卓彤盯着雞湯上飄着油花，經歷大過年的盛宴，別說肚子裏的油水不缺，就只是用眼瞧就已經飽了。
“平姨，我．．．”
“你什麽？少找借口我不聽，趁我回來之前趕緊喝光。”平姨惦記着竈上的火，轉身離開前下了死命令。
唉！卓彤嘆氣，這滿滿一碗要怎麽喝嘛！除非脖子豁個口子倒進去。
她端着碗勉強喝了兩口，沒吐出來算自己意識堅，不行，實在喝不下去，直接放賴等着被平姨罵。
肖擇拿起碗替她喝個幹淨，讓卓彤有一瞬的錯覺．．．
初中的時候她特別不願意喝牛奶，平姨追出來拽着她書包，不喝完不準走，結果校車上的同學都笑話她。
強制之下使得她更加地叛逆，連早飯也不吃了，是他帶着家裏的早點給她。
卓彤只吃三明治，牛奶讓肖擇消滅掉。
肖擇問，“你是不喜歡牛奶嗎？”
“也不是，一大杯喝不完。平姨又秉承着撐死是小，浪費是大的原則。”卓彤覺得荒謬，并且還講不通。
肖擇說，“我有辦法。”
卓彤以為，他有好主意能說服頑固的平姨，結果是替她解決掉喝剩下的那部分。
從那以後，不止是牛奶，還有雞湯魚湯老鴨湯．．．
時間在湯湯水水中過的飛快，他和她都長大了，這個小秘密卻一直保留下來。
物是人非讓卓彤突然氣起來，嘴裏撇着刀子。“沒想到新的一年，巴結第一人居然是肖總！”
肖擇一滞，眼神中帶着些許的驚愕，爾後反應過來，溫潤夾雜着些許笑意開腔。
“在家裏你只是個妹妹。”
卓彤看到他臉上的嘲弄，瞬間崩不住，追着已經出了餐廳的人吼去。
“誰是你妹？”
在門口遇到剛下樓來的卓愈和知妍，卓彤看自家傻弟弟搭着人家的肩，笑得不值錢的那樣，她壞心眼兒地發洩心中的惡氣。
“小妍，相愛不能抵萬難。”
卓愈笑容凝住，不滿地嚷嚷開。“老姐，大清早的，我沒得罪你吧？”
卓彤抹搭他一眼，很是高傲地從小情侶中間擠開，故意撞到傻弟弟的肩膀，大踏步地上樓去。
卓愈霸道地講，“我要你短暫性失聰，剛才什麽都沒聽見。”
知妍微微擡起頭，他都不用細分辨，從她看過來的那眼神流露出幼稚的神色。
他承認，小爺就是幼稚，怎麽了？
知妍誇張在把手放到耳邊，做着擴音的手勢，慢悠悠地問，“你說什麽？”
卓愈愣住，随後意識到她的配合，笑得前仰後合。
他們坐到餐桌旁，卓愈問起正經事。“學校有消息了嗎？”
知妍搖頭，前一刻還輕松，這一刻深重了許多。
他将手搭在她椅背上，很是篤定地說。“沒事，好飯不怕晚。”
這雞湯．．．知妍只能點點頭。
這時真正的雞湯被平姨端上來。
幾天後，知妍收到學校的郵件，通知她明天來滑冰館，參加校內花滑的競選名額。
消息來得如此突然，她一直以為石沉大海不會有回應。
“緊張嗎？”
知妍扭頭看向倚在門口的他，驚奇地問。“你知道了？”
“做為贊助品牌方的優勢。”卓愈晃了晃手機，比她先一步收到校方邀請。
卓愈看着她捧着手機的手細微地發抖，臉上卻是如願以償的笑意。
知妍早起了半小時，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用力拍着臉，想将昨晚就一直在的緊張拍散，更由于多年不參加比賽滋生出膽怯。
她默默地給自己加油打氣。‘寒知妍，現在不是打退堂鼓的時候！’
臉上傳來痛感才停下，汲一把冷水清醒頭腦。
卓家因各忙各的有時差，早飯相對較自由，今天人卻是格外地多，君哥湘湘姐落座于餐桌兩側，知妍有些奇怪。
看她來了，湘湘姐拿出一個護身符。“小妍，這是我從道觀裏求來的，保佑你順利通過。”
“謝謝湘湘姐。”知妍将紅色的符放進衛衣兜裏。
“小妍，這是我送你的考斯騰。”君哥遞過一個禮盒，上面還有專屬的燙金LOGO。
這是她不曾想到的，君哥是為專業選手訂制的大師，她自知不配穿這麽昂貴的奢侈品，慌忙拒絕。
“君哥不用了，這太貴重，我只是參加個小比賽而已。”
“比賽就是比賽，哪裏還分大小。”君哥做了一輩子考斯騰，誰有實力他還是看得出來的，眼中充滿堅信她的目光。
卓愈替她接過，插科打诨地說。“沒想到君哥這麽敞亮大方，配享太廟。”
“你這小子！”君哥笑兒子沒個正形，倒是随了他。
盛情難卻之下，知妍感激地道謝。“謝謝君哥。”
這時平姨端着鍋進來，亮起嗓門兒。“我沒什麽好送的，煮了一鍋紅豆湯讨個吉利，一路長紅。”
“謝謝平姨。”
卓愈開車送她去學校，一路上沒怎麽說話，想必她是緊張不去打擾。
行駛的車內安靜卻不尴尬，流動着自然而然的氣息。
手機響來一聲消息，知妍點開V信是卓彤發來的。
【力挺你】
知妍沒想到她那麽忙，居然還能分心惦記着這樣的小事。
她笑着回複，【謝謝彤彤姐】
一早上她說了太多次謝謝，溫暖膨脹再膨脹，心被填得滿滿的。
有了大家的祝福，驅散了知妍大半的緊張不适感。
車子抵達校園，知妍推開車門被卓愈拉住手，滿是抱怨地說，“沒有吻別也就算了，連個擁抱都沒有，也太小氣了吧？”
知妍回身輕輕地抱了一下，一瞬間好想躲在他的懷裏，不想走。
他的味道是那樣清爽，似乎将她內心不安的混沌撥散，露出明晰的目标。
卓愈很想就這樣一直抱着她，時間不等人，緊緊地抱最後一下不舍地輕推她。
“開心玩。”
那帶有玩世不恭的調子，跟一切如同游戲中那般随意，且随性的痞少個性很搭。
知妍卻在那湛藍的星眸中，看到了堅信不移，無比相信她。
卓愈看着走向校園的她，腦後的馬尾辮不再半高不低，而是高高束起，随着每走一步都左右擺動着，活力滿滿。
他深深地望着她，生怕錯過一個眼神，直到看不見為止。
愛戀，在此刻具像化。
他笑着摩挲着下巴，這種牽腸挂肚的感覺還真不賴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