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區域總裁寄來一份授權書,還差尹席簽名。這事一直在流程裏,左等右等沒等到,秦池鑒都快忘了,突然收到一份詢問郵件,他才想着去找。
兩邊都以為是快遞公司寄丢了,但是單號一查,早就到了。對此,秦池鑒完全沒有印象。他篤定他還沒到老年癡呆的時候,在辦公室裏找了一圈,連辦公桌都挪開來看是不是掉在縫裏,但的确是沒見過。
尹席的快遞和信件都是先過秦池鑒的手,能提前濾掉一堆垃圾信息,所以後勤不會直接送到尹席辦公室裏去。
秦池鑒坐下來喝了口茶,問席貝棠:“你最近有沒有見過一份北美區域總裁寄來的授權書?”
席貝棠歪在椅子裏看劇,刻意晾了秦池鑒半分鐘,才緩緩掀起眼皮:“沒有。”
秦池鑒聳聳肩,指望席貝棠幫忙找是不可能的,他挨個給各部門打電話,讓他們看看是不是後勤送錯了地方。
在此過程中,席貝棠沒有問過一句需不需要幫忙。這很席貝棠,她要是問一句,那才不像她。
截止到下午四點,每個部門的反饋都是沒有,就連後勤也堅持他們不會弄錯。
這種失誤不常見,因為是自家內部的事,不算彌天大禍,秦池鑒幹脆跟尹席坦白了。尹席親自給區域總裁回了一封郵件,讓秦池鑒下次留意,就沒放在心上。
然而下一份授權書還沒寄到,席伽舒先打了尹席的電話,叫他馬上過去一趟。尹席不認為這兩件事能有什麽關聯,甚至一路上都在想最近公司裏有什麽纰漏值得外祖母親自過問。
席伽舒不似前段時間和藹,從見到尹席開始,就像是班主任看差生一樣板着臉。很難确定,這樣的态度轉變是因為公司,還是因為顏微塵。
尹席看着站在樓梯上的席伽舒:“外祖母?”
“跟我來。”席伽舒說完就轉身上二樓,帶尹席進了書房。
書房不及客廳開闊,窗簾也是關上的,狹窄封閉的空間私密性極強,自古是特務獲取或者交換信息的鐘愛之地。他跟外祖母沒什麽好交接的情報,如果有,那一定是外祖母的遺囑。但是僅憑外祖母今天的态度,有遺囑也不會給他。
尹席刻意控制自己不要亂瞥,卻還是忍不住多看一眼桌上的報告。
有點眼熟。
席伽舒在大大方方地把報告拿給他:“看看吧。”
報告是随意翻開的,尹席掀回封面看到Ophiuchus的logo,腦子瞬間被掏空,懵了好幾秒:“怎,怎麽?”
他沒敢問出來。
“怎麽會在這兒?”席伽舒替他把話接上了,“我還想問問你,辦公桌裏怎麽會有這個呢。”
還真是。
各種糟糕的可能性毫秒之間已經在尹席腦海裏模拟了一遍:“你叫人撬我的鎖?”
“我以為你跟其他孩子不一樣,沒想到你比他們更蠢。”席伽舒不留餘地地批判,“你優秀,但又不是頂尖優秀;更可恥的是,你對家族的忠誠就像紙一樣薄。”
兩句話就扼殺了尹席對Theophil所有的付出,尹席從小沒有經受過這麽嚴厲的批評,他把手裏的報告攥出了褶,依舊不讓挫敗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席伽舒在書桌後面坐下來,朝尹席一攤手:“我允許你先說。”
“我沒有做過任何背叛Theophil的事情,我去找Ophiuchus只是因為,”尹席倒抽了一口氣,“我以為他們有Ethel商業上的把柄。但是我沒想到,第四代抑制劑專利交換來的是這個。”
席伽舒冷冷地說:“你的自作主張讓席家損失掉一年上百億的收入,看在第五代快要上市的份上,我先不跟你計較這事。我只要你告訴我,你為什麽隐瞞這份報告?它本可以動搖Ethel的管理層,讓席汀身敗名裂,但是你為什麽選擇養虎為患?”
“公司之間的較量,何必洩憤在一個omega身上,而且席星袖已經不在Ethel了,現在披露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你也知道時機過了啊?如果那個omega不是席星袖呢?”
祖孫倆目光交接間,最先錯開的是尹席。
他什麽也不必說,席伽舒了然于心:“讓我來替你說——因為席星袖是你的同學,也因為席之岑擠兌你的時候,朝你伸出援手的人是席星袖。你很感激他吧?所以哪怕你知道Ethel在公司裏安插眼線、鼓動罷工,你也願意得饒人處且饒人。
“當我聽說你拒絕去Ethel的時候,我就開始觀察你了,我因此相信你對家族的忠誠,也相信你是Theophil需要的人。現在你把公司置于這麽危險的地方,你太讓我失望了。簡直讓我不得不懷疑,你當時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态和目的進的Theophil。”
“你這麽想我嗎?”尹席擡起頭,眼眶是受傷的紅,他飛速地眨了眨眼睛,“我沒有接受席星袖的邀請,因為我去了Ethel,媽媽會難堪。Ethel在Theophil安插眼線不假,但是他們早在我入職之前就進來了,裁掉他們的人是我。我有什麽理由在我還沒有進Theophil的時候,就安排這樣一出大戲呢?”
“兩家博弈,沒有中立者。所有的中立者,本質上就是叛徒。”席伽舒失望地閉上眼睛,收斂起剛才嚴厲的口吻,“席汀還是Ethel的CEO,如果你還想在設計界有一席之地,你知道怎麽做,否則不止是Theophil不能容你,整個設計界都會封殺你。”
尹席低頭看看手裏的報告,确定無誤那就是他辦公桌裏的原件:“我還有問題。”
席伽舒說:“說吧。”
尹席說:“你讓人翻我的抽屜?”
席伽舒冷笑了一聲:“不是,有人給我送上門來的。這麽個大禮,連我都始料未及。”
能進尹席辦公室的人不多,撇開作案動機不談,具備作案條件的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尹席怔住了:“誰?”
“我不能告訴你,如果你覺得你身邊有人手腳不幹淨,那你需要自己想辦法解決。”席伽舒不作掩飾,能把尹席的情報出賣給她,總有一天也會出賣給別人,眼下這也不是要緊的事,“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回去想想你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