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有些寒瑟,就連奔跑的馬,也從鼻孔中噴出陣陣白煙,被凍的結結實實的青石板路上,馬蹄的“嗒嗒”聲顯得格外清脆。
随着馬蹄聲聲,一輛大馬車從薄霧中走來,趕車的壯漢揮起皮鞭,興沖沖地哼起了曲兒。
“一張桌子四個角,哥弟同臺把酒喝。
有情有意多喝口,才知弟心來陪哥。
順水人情不必做,酒到嘴邊弟就喝。
天上星星配月亮,地下秤杆配秤砣……”
聽到曹五高亢的歌聲從前方傳來,李氏放下車簾後有些憂心忡忡。
她扶着身邊閉眼假寐的葉靜石,自言自語地嘆道:“這個老五,可怎麽辦呢!”
曹五對她像親媽似的,不僅噓寒問暖,而且連對病患中的靜石先生也毫不嫌棄。
曹五見靜石先生出入不便,一把就把老家夥抱了起來,像對待珍寶似的輕輕放到車廂裏,吓得靜石先生哎哎直叫喚……
唉,這孩子可是真心鐘意小秋的啊!
昨天晚上,曹五興沖沖地趕到李氏家,二話不說就開始裏裏外外收拾東西。李氏吓了一跳,曹五連忙告訴她小秋回來了!
葉剪秋是特地讓曹五來傳信兒,他想讓李嬸和靜石先生搬來農場常住。
葉剪秋的意思是讓曹五傳信兒讓老兩口先商量一下的,他可倒好,一進李氏家門,就心急的立刻收拾東西。
不過,李氏和靜石先生老兩口很快就做出決定——同意!
靜石先生臉皮薄,自從生了病後就怕遇見熟人,連門都沒出過,頂多是在自家小院子溜達溜達,若是去了不與外界來往的大農場,倒是件好事。
農場大多是陌生人,相互間并不熟悉,大家只當他是一個普通的病老頭罷了,靜石先生可以放下面子,可以随處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換換環境。
而她自己,也可以繼續幫忙洗衣做飯,養雞喂豬,織布紡花……更重要的是,有小秋陪在他們老兩口身邊一起生活,真像一家三口團圓,讓人幸福的想笑!
曹五說了,農場裏的人不壞,而且有會醫術的,藥品又齊全,靜石先生住在哪裏,有什麽不妥的醫者可随叫随到,比在家裏還方便!吃飯也不用自己做,有食堂做好現成的,到了飯點聽到敲大鐘的聲音,端着餐具去食堂領飯就成!考慮到靜石先生是病人,葉剪秋早就對食堂大廚打過招呼,可以開小竈單獨做病號飯。
若是不想洗碗,也能坐在食堂和大家夥一起吃,只是農場的工友們脾氣不大好,經常在吃飯的時候幹仗,捋袖揎拳,唾沫四濺,碗碟亂飛……
總之,農場早就給他們老兩口準備好了最溫暖結實的帳篷,就等二老入住了。
打斷一提起農場就像打了雞血似的曹五,李氏向他打聽了一下農場的人數,天哪,農場竟有二百多人哪!
李氏開心的笑了,農場可真熱鬧啊!她其實是一個特別怕黑又膽小的婦人,自從靜石先生病倒以後,她一個人侍候病患其實很累,晚上又常常怕黑睡不着,有個風吹草動就要起床查看好幾次。
現在可好,農場有二百多青壯男子,每晚還有守夜巡邏的保衛員,就算晚上開着大門睡覺,也不會害怕了!
聽說農場面積很大風景很美,靜石可以盡情的散步游玩,就算走丢了,也出不了這個農場,幾百個人很快就能将人找到。
——兒子要接二老享福去喽!
李氏開心的笑着,緊緊摟着懷裏的包袱。
這裏面有條她給小秋做的那種狗咬貓撓的牛仔褲子,還有一個雙肩背包,一件連帽衫,還有一雙靴子。
她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小秋穿上是什麽樣子,可是這孩子有段日子沒來看她了,而且坊間風言風語說葉管事被官府拿了!吓得李氏幾晚都沒有睡着,曹五告訴她,其實小秋去了臨月城,看司徒瑾大人去了……
本想小秋這孩子估計要留在京都和心愛的人一起過年,沒想到這麽快又回來了!
今天就臘月二十五了,家家戶戶開始量豆子磨豆腐,這孩子為什麽這個時候回來了呢?莫不是司徒大人那裏有什麽變故?
李氏擔憂的擡頭,伸手摸了摸車廂頂懸挂着一套樣式奇特的衣服。
只見這套衣服外面用灰色細紋布做了個衣套子,還用特制的厚木衣撐挂在車廂上方,行走不能折疊,生怕有了皺褶。
小秋說,這種衣服叫“西裝”,也叫禮服。
布料是葉剪秋親自挑選的,是選用駝絲錦等天然纖維織成的面料,因為它容易染色,手感好,而且不易起毛,光澤自然柔和,身骨挺括,手感柔軟而彈性豐富。緊握面料後松開,基本無皺折,既使有輕微折痕也可在很短時間內消失。
小秋說,襯衫袖口應該略微露出西服袖口,所以,和西服配套的一件雪白的襯衣袖口處,他還特地跑到珠寶行訂制了兩顆鑲嵌銀邊的藍色寶石方形袖扣,還配了一條藏藍色真絲領帶,色彩潤澤、手感細膩。
看那尺寸,又是托自己給司徒瑾做的,難道是準備成親用的麽……
馬車經路過一條街道時,已經有店家起床開門準備營業了,只見一個穿着厚厚藍綢團花長棉袍,戴着棉帽的老板苦着臉揣着手走出來,不情願地哈着手,跺跺腳後,開始慢騰騰的往下卸一扇扇的門板。
随後一個穿着大紅錦袍的婦女抱着暖爐走了出來,倚在門口不時地對開門的老板罵罵咧咧。
曹五見狀立刻把臉扭了過去,并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一口。
他這一呸,很螭國!
——曹五心眼雖實在,但他并不傻。
時間長了,他就發現葉大山其實是個喜歡鑽營,虛浮無度的人。
這段時間,是葉大山最活躍的時期。縣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能收到葉大山的一份厚禮,甚至是府裏的主子生日,或是夫人生日,葉大山都記得清清楚楚,親自上門來送賀禮。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主動送禮上門,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甚至有的人家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只好在禮單上寫——雜貨鋪葉老頭。
雜貨鋪高高的貨架上,迎面放一個大紅錦緞請貼,每來一位客人葉大山就主動熱情介紹,這是綿州巡撫呂大人給他下的貼子,呂大人曾請他上府上喝過酒。
看着別人豔羨的目光,葉大山很得意。
——其實這張貼子那是葉大山去曹家送禮時,順手摸走的!
還有葉家老爺子,九十多歲的老人了,成天坐在門口的小椅子上,穿着厚厚的新皮襖,戴着新毛皮帽,脖子下系個圍嘴,面前桌子上擺着吃食,牛氏和葉大山不時地上前體貼的喂上幾口。
見有人上門,更加賣力的對老爹噓寒問暖,還塞個暖爐放入老爹懷裏!
聽見別人紛紛誇獎他們兩口子孝順,葉大山和牛氏笑的矜持而又驕傲。
其實不喜歡住在鎮裏老爺子,腰上暗暗系了根繩子和椅子緊緊捆在一起,一是不讓老爹亂跑,二是讓老爺子當活招牌。
曹五還見到自己給葉大山買的馬車,在青樓暗坊門口停駐過幾次,那葉大山,有了錢果然開始風流了!甚至聽人說,還有妓子去雜貨鋪要欠下的嫖資!鬧得街坊四鄰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想到這裏,曹五氣憤不已,又狠狠呸了一口。
——賤!
還有那個牛氏,沒事就來到農場敲傳達室小門。
一開始曹五以為對方有火燒眉毛的急事,等他急匆匆的跟着牛氏來到雜貨鋪才知道,原來牛氏是讓他當勞力來了!
不是讓他去卸貨,就是讓他去進貨,心安理得的連個謝謝都沒有,甚至連一文銀子也不出!
當初曹五給他們買的豪華大馬車,葉大山珍愛的連進貨都不舍得用,他們只用曹五的馬車,而且連人帶車一起白白用!
——貪!
想起這些,曹五就牙疼!
還有那個葉二妞,就更可氣了!曹五好心好意的領她進門,沒想到桌上的圖紙竟少了兩張!
——賊!
曹五一氣之下,再也不和葉大山一家來往了,看到當初自己給他們買的馬車和鋪子就後悔的想扯自己兩耳光!
怪不得小廚子不愛與家人親近,原來是一家子奇葩!
小廚子呀,你是對的!我以後只聽你的!
兩廂對比之下,曹五越發覺得,自己的老娘真是慈愛睿智,李氏老兩口真是溫和而有風度,這才是爹娘真正的樣子。
曹老娘曾問他葉家父母的事,曹五張口就說了一句:“不咋地!”
曹老娘心裏冷笑,她早就摸清了曹五的所有行為,就等曹五忍不住發脾氣呢!她們家老五,雖然什麽粗活都幹,但他還是真正的曹家五少!還輪不到外人把她們家老五當傻子使!
曹老娘二話沒說,立刻指揮手下要将鋪子馬車收回,停止所有曹家商鋪與葉大山的合作,停止一切商務上對葉家雜貨鋪的采買。
曹五有些不忍,這曹家一出手,愛面子的葉大山定會活活氣死在西兔兒村,一輩子也翻不了身了!他死了不足惜,可是還有葉大妞和石頭呢!那小兩口可是個好人,老老實實的做買賣,不坑不哄,老少無欺,賺了第一筆錢後,親手來給曹五送了一籃子紅棗蒸糕。
他對老娘說,先停止合作,以觀後效!
曹五本想給葉大山一個機會,如果葉大山知足的話,他還有一條活路。
曹家在青陽可是翻雲覆雨的人物,他們這邊一停止合作,雜貨鋪裏再也進不到緊俏的貨品,更別提先賒帳再拿貨的特權了。因此,立刻有人見風使舵,很多人就不再光顧葉家雜貨鋪。
葉大山的生意一落千丈,只好連幾個夥計也辭掉了,只剩下可憐的老爺子孤單地坐在門口喝西北風,吃冷硬的糕點……
倚在門柱上的牛氏看到曹五的馬車經過,立刻眼睛一亮,大聲道:“葉大山,剛過去的是老五的車!車廂裏那個老娘們是誰?咋這麽面熟?”
葉大山無奈:“那能咋地?人家不稀罕咱葉家了。”
“找他再說說呗!總不能等死。”
“沒啥好商量的,那大小不願和曹五好,害得咱們一家受連累!”
葉大山蹲在地上抱着腦袋苦惱萬分,前些日子,由于他揮霍無度,手頭緊張,被潑辣的妓子在雜貨鋪面門罵了個狗血淋頭,這下丢人丢大了,害得他在家裏躲了好些天沒敢出門,在牛氏面前又恢複了原來的窩囊。
原來見面客氣總是打招呼的那些官員,現在看到他都跟不認識似的!
葉大山很生氣,自己一封封的禮品往像流水一樣往外的送,你們這些當官的咋都像喂不熟的狗呢!
牛氏眼睛一轉:“他爹,咱們找二妞去,她定有法子讓大小乖乖聽話!”
“對!找二妞!”
葉大山一聽這話就來勁了,立刻又有了精神。
………………………………………………
馬車進了農場第二道門後,終于停了下來。
曹五利索地翻身下車,他掀起車簾,用袖子飛快地将靜石先的口水擦了擦,不由分說一把将靜石先生抱了下來。
“嬸子,我把靜石伯伯放屋裏就來幫你搬東西。”
李氏上前拉住實心眼兒的曹五:“老五啊,先把你靜石伯伯放下來,讓他瞧瞧這農場什麽模樣。”
“哦!”
曹五小心翼翼的又将葉靜石像個孩子似的放了下來,葉靜石下地後剛一擡腿,曹五還伸出手像老鷹護小雞似的護他走了幾步,氣得胡子翹老高的靜石先生冷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撣了撣衣領,保持風度負手前行。
此時,寬闊的青石板路兩邊的銀杏樹已經掉光了葉子,地面上還鋪着厚厚的黃色葉片,大樹根部被纏上了一圈圈的草繩,兩側地面上的草坪仍是綠茵茵的,修剪的非常整齊。
遠處是一望無際綠油油的麥田,由于視野開闊,可以遠眺湍流不息的流沙河。此時,新鮮出爐的的紅色朝陽露出了地平線,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可以看到遠處那欣欣向榮冒着白煙的車間和一排排整齊的溫室大棚。
這裏的空氣很新鮮,周圍特別安靜,人走在路上,只有腳下踩到樹葉的沙沙聲。
空氣清涼的讓人心神放松,靜石先生多日來郁悶的一掃而光,他一邊慢走,一邊輕聲低吟詩句。
悄悄跟在靜石先生身後的李氏對曹五道:“你靜石伯伯喜歡這裏。”
“那正好,讓葉伯伯好好散散心。”
看到靜石先生邊走邊贊嘆,有時還坐在小長椅上滿意地微笑,曹五和李氏終于放心了。
曹五道:“嬸子,我得去開會,今天的會是葉管事親自主持,我不能缺席。”
“快去吧!”
老五立刻小跑着跑到會議室的大帳篷裏,他一進門,發現會議室內安靜的針落可聞,大家夥身姿板直,目光嚴肅的圍着一張長條桌子坐下,很有幾分軍團的風采。
老五悄悄地坐在葉剪秋下面的位子,恨恨地盯了一眼坐在葉剪秋身後的那黑衣人。
夫德啊夫德!
小廚子呀,你回來後竟然穿着別的男人的衣服!我定要告訴那朝歌和司徒瑾,定讓他們對你休之!棄之!我再娶之!
見曹五回來後,葉剪秋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口道:“人都到齊了,開始吧!”
他拿起了桌上的一支香煙,當他左右找火的時候,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一個毛羽尖爪上端冒出一簇跳動的火苗就伸到了面前。
黑紗遮面黑袍加身的趙鳴岐先生坐在葉剪秋身後如同拿着鐮刀的死神,雖然他從不開口,但是屋裏所有人的都自覺的比平時多了幾分嚴肅和認真,會場秩序出奇的好。
見葉剪秋的小腦袋湊上去點燃香煙後,趙鳴岐先生一揮手,火苗瞬間熄滅!
曹五低頭心裏暗罵,小神仙果然招來個大妖怪!
只見葉剪秋美美地噴了口煙霧後,敲了敲桌子正色道:“彙報工作開始,技術科先來!”
有人站起來大聲道:“報告葉管事,農場技術科終于制出自己的好酒了,五種糧食釀的,酒很烈,能醉死馬跑死驢,我們技術科的兄弟們起名就叫驢歡馬叫!還有面粉深加工,壓制的幹挂面可受歡迎了,綠豆面,高粱面,還有蔬菜面和雞蛋面,只是包裝紙太費錢,正在自己想法子造草紙,不僅能包挂面還能擦屁股……”
衆人一陣哄堂大笑,葉剪秋好笑地拍拍桌子大聲道:“注意風度!我們農場出的酒怎麽可以叫這麽俗的名字?什麽驢歡馬叫,說得要交-配生騾子似的!”
衆人笑得東倒西歪,有人拍起桌子吹起了口哨。
就連一旁像坐冰山似的趙淳也有些忍俊不禁,他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衆人立刻噤了聲,笑聲如同被利刀齊齊切斷,室內寂靜一片。
葉剪秋有些摸不到頭腦,這些天不在,同志們訓練的挺好啊。
曹五也奇怪,這些人怎麽這樣聽大妖怪的話?
技術科的那位同事還在大聲彙報:“葉管事,我們還決定自己再建一個燒陶窖,成品不僅可以裝酒裝油脂,還可以燒碗燒碟子自己用,更能賣錢。每次食堂用餐時都有人打碎餐具,損耗太大,不如我們自己做,這樣可以節約成本,自給自足。”
“批準!具體支出找老水報帳。還有明年技術科的首要任務,是煉制金屬标準件的工具和蒸汽織布機,下一個!”
屬于農場重中之重的技術科的工友躊躇滿志的坐下了。
又有人站起來大聲道:“報告葉管事,我們夥食科準備單獨挖一個地下室,存放我們自己的饅頭糧食等物,可是工程科的人不同意!”
說完,夥食科的同志氣呼呼的坐下了。
一個滿臉通紅的漢子一拍桌子,大聲道:“報告葉管事!”
這位工友不僅聲音大的震耳欲聾,而且拍桌子的力氣太大,連茶杯都跳了幾跳,葉剪秋只好挖挖耳朵。
“……報告葉管事,不是我們工程科的人不配合,我們的活兒太多!我們現在剛結束鍋爐房的改造,現在準備上宿舍和澡堂的工程,吃吃喝喝的小事兒應放在一邊!”
“砰!”的一聲,夥食科的同志拍了桌子又站了起來,挺着胸脯大聲道:“葉管事,民以食為天!若是夥食貯存不當,發黴變質,大家夥吃了拉肚子,都他媽別罵娘!”
“報告葉管事,我保證不罵他八輩祖宗!”
兩人眼珠子瞪的比牛眼都大,氣氛劍拔弩張,眼看快要打起來了!
鳴岐在背後又悄悄搖了搖手指,兩個人同時坐了下來,垂着腦袋沒有說話。
習慣了每次開會都火藥味十足的葉剪秋道:“這樣吧,先挖地下室,畢竟咱們自己的生活質量要保證,其它事先放下,工程科的同事辛苦了,年底會格外發福利。”
本來垂頭喪氣的工程科科長,臉上有了笑意。
“下一個。”
有人站起來神氣十足地道:“葉管事,我們工會想建立職工娛樂中心,足球場,籃球場,還有排球場。”
葉剪秋眼睛瞪大了。
那位精瘦,個頭不高,留着兩撇山羊胡子的老兄得意地道:“葉管事那體育比賽圖紙上都寫着呢,各種規則清清楚楚,兄弟們早就做好了十幾個藤球,準備躍躍欲試了,我們工會還想搭個戲臺子,買些吹拉彈唱的樂器,有工友會唱戲呢……”
葉剪秋無奈地嘆口氣,誰讓他心血來潮建了一個給自己找麻煩的工會呢?不僅可以與雇主談判工資薪水,還可以對工作時限和工作條件等等和領導談判!
這下可好,自己挖了坑往下跳,算是有了緊箍咒,連他罵人都不敢随便罵了。
他只好無力地道:“批準,帳找老水支……下一個。”
老水終于慢悠悠的站了起道:“報告葉管事,楊捕頭來過,支走了二百兩銀子,說是給青陽的百姓慈幼、養老、振窮、恤貧、寬疾、安富……”
“什麽?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楊小迷怎麽拿錢拿到他這裏了?
老水無奈:“就是募捐嘛!楊捕頭說了,以後他還會派有用的人來幹活,不聽話的他會不客氣的還領走,囚車黥面游街……”
算你狠!
“還有麽?”
“晉伯來過,支走了三千兩銀子。”
“什麽?!”
葉剪秋坐直了身子,三千兩啊!農場的大頭都被晉伯抽走了,現在農場只留下幾百兩銀子看家了!他還欠着曹五的帳呢!
老水不緊不慢地道:“就這晉伯還嫌少呢,軍團開始要征新兵了,得購兵器,蓋房舍,現在很多青壯年要報名參軍,軍團不僅福利好,而且實行軍戶制。平時生産,戰時打仗,春夏歸農,秋冬集合,節省了軍費開支,又避免了征兵制增加農民負擔及妨礙農業生産……”
“別說了!老水呀,我的薪水夠還老五的帳麽?”
老水搖頭:“葉管事,你的帳要還完,最少三年。”
“我知道了,下一個……”
葉剪秋趴在桌上有氣無力,朝歌,快來呀,農場成了唐僧肉了!
老水和曹五在桌底下會心的互相踢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