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們被吓得不敢動,奧密蘭德也不動,雙方就這麽互相看着,僵持着。
正當氣氛要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時,寧眠終突地開口了。
“我去看看。”
孟啓書擡頭看他一眼,點一下頭跟上他道:“我也去。”
“可畫室每次只能進一個人。”牧衡的眼神從奧密蘭德身上轉移到兩人身上,及時提醒道。
“可奧密蘭德似乎沒有說過,沒有人在畫室作畫的時候不能進入。”孟啓書沖牧衡擺擺手,是個勸人心安的動作,“放心,就進去看看情況,不會有什麽事的。”
兩人從奧密蘭德身旁走過的時候,奧密蘭德果真沒有多說什麽。
他只用那微彎了眉眼,卻不帶絲毫感情的眸子掃一眼從自己身旁走過的孟啓書,默許了兩人的進入。
奧密蘭德的視線很奇怪,每次他的視線落到孟啓書身上時,孟啓書都覺得那雙意味不明的眸子裏似乎正在謀劃着什麽,讓人有種不得不防的警惕感。
寧眠終自然也注意到了奧密蘭德那道帶着謀劃的視線,他腳步停一下,将孟啓書往前帶兩步:“你走前面。”
回頭,正好與奧密蘭德那雙意味深長的眸子對上,對方似乎是覺出寧眠終視線裏的防備,無所謂地聳一下肩,轉過頭去繼續看他的月亮去了。
“奧密蘭德似乎盯上你了,”寧眠終手裏依舊燃着他那簇藍色的火焰,他走在孟啓書身側,火光剛好可以照亮兩人三步之內的空間,“你小心一點。”
“好。”孟啓書應上一句,視線在寧眠終手上的火焰上掃一眼,有點擔心道,“剛才那人的死亡原因或許跟火有一定的聯系,你這樣點着火進來真的沒問題嗎?”
“死亡契機不是火。”不知為何,孟啓書從寧眠終這句話裏聽出了十成十的肯定,“火只是致死因素,不是根本因素。那人觸發死亡契機的根本原因,恐怕還在奧密蘭德說的那六個字上。”
“況且,”寧眠終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這個副本內的火我總覺得是可以人為操控的,用功能卡的火焰保險一點。”
之前奧密蘭德帶着火折子去小鎮放的火,以及今晚詭異平息下來的滔天火勢,似乎正說明了這個副本的火焰并不是平常那種放水就能撲滅的普通火焰。
而功能卡的火焰完全受玩家掌控,安全系數相對來說高一點。
兩人走進畫室的時候,畫室內并沒有那位玩家的身影。
按正常來說,火勢雖然很大,但燒完後總會留下點關于玩家的痕跡。
像奧密蘭德之前拿着火折子放火,最後也留下了玩家燒焦的屍體。
可這間畫室裏卻是什麽也沒有,不論是屍體、玩家帶進來的東西亦或是其他什麽能表明玩家身份的物品。
“那位玩家進來的時候似乎帶了油燈,你有什麽發現嗎?”孟啓書站在畫室中間,看着寧眠終沿着畫室的四面牆壁轉了一個來回,不由得問道。
“沒找到什麽油燈,這間畫室似乎和上次咱們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寧眠終将手裏的火焰往畫架旁移動幾分,藍色的火光剛好能照亮畫架的一小部分,他的眸裏閃爍着幾分思量,道,“所有物品的擺放都沒有明顯的改變。”
按說在他們進來之前,上一位玩家已經在這間畫室畫完了一幅畫,哪怕不動別的東西,可這畫架和椅子總要動一動吧?
可事實是,椅子擺放在離畫架幾步遠的地方,畫架上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孟啓書跟椅子之間的距離不是很遠,借着寧眠終手頭那陣微弱的光,他幾步走上來,手指搭上椅子的椅背,不知在想些什麽。
“眠終。”寧眠終正打算換個方向繼續探查的時候,孟啓書的聲音突然響起,他回頭看過去,只見孟啓書的身影半隐在黑暗中,微微擡起的眼內倒映着點火焰的光芒,“我想先嘗試一下,在這間畫室裏畫完一幅畫。”
寧眠終沒有馬上答應,他的視線在孟啓書身上停留幾秒,才道一句:“好。”
但真到了要出去的時候,他的腳步卻又仿佛是粘在原地一般,一動也動不了。
這間房裏剛死過人,現在屍體找不到,死者的相關物品也找不到,就這麽把孟啓書留下來,寧眠終歸根到底是有點不放心的。
還有……死亡契機。
寧眠終的眼眸垂一下,看着手裏的火苗。
在所有的答案沒有得到證實之前,所有的嘗試都只是冒險而已。
于是等孟啓書在座椅旁摸黑調好了顏料,一擡眼正看到寧眠終站在畫架旁沒動,手邊仍舊燃着那簇幽藍色的火焰。
“怎麽?”他笑一下,拿了畫布上來,雖知道寧眠終心底那點心思,但仍裝着不懂問他,“要幫我固定好畫布再走嗎?”
寧眠終順手接了他遞過來的畫布,像是剛回過神一般,他将畫布往畫架上固定着,道一句:“你先畫着,我等會再出去。”
“不行哦,從繪畫開始,畫室裏就不可以有第二個人哦。”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兩人同時轉頭,黑漆漆的環境下看不清門口那人的樣貌,但這聲音絕對是屬于奧密蘭德的!
只聽一聲響指聲過後,畫室地上那些被胡亂丢棄的畫作燃燒起來,肆意而起的火焰照亮了這間不大的畫室。
借着火光,孟啓書看清了倚靠在畫室門框上的奧密蘭德。
他唇邊似乎總是挂着那副若有似無的笑意,閑閑散散地靠在門邊,右手正維持着剛打完響指的模樣。
孟啓書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又在門口這麽靜默着看了多久,他眼裏雖然帶着笑,但看向孟啓書的目光裏總有種讓人心生警惕的意味不明。
“所以,你們要留哪一個在畫室裏呢?”
留誰倒是都一樣,但孟啓書對于留下來這件事似乎總有種莫名的躍躍欲試。
于是他依舊有一搭沒一搭地攪和着手裏的顏料,看向奧密蘭德的目光裏帶着不加掩飾的敵意,态度很明顯。
奧密蘭德似乎明白了兩人的選擇,他将視線轉向寧眠終,微微歪了一下頭,笑意更深,似乎是個催促的意思。
寧眠終面上沒什麽表情,只是在看向孟啓書的時候,面色稍稍有所緩和,但還沒等他說什麽,就聽到一旁的孟啓書開口了。
“不用擔心我。”孟啓書沒看他,反倒是将手裏調好的顏料往畫架旁的木制架子上放去,語氣帶着點調侃,“畢竟按下午練習的程度來看,我可比你靠譜多了。”
“……”
果然孟啓書這個家夥,就不能多為他上心一秒。
“有危險的話,記得跑早點。”寧眠終似乎是嘆了一口氣,最後囑托道。
寧眠終的藍色火光消失在門外的時候,奧密蘭德那家夥還沒走。
孟啓書将椅子拖過來,在畫架前擺正,回過頭的時候奧密蘭德仍舊是靠在門框上,眸裏不知在思索着什麽。
“你要一直給我打着燈嗎?”孟啓書将畫架前燃燒着的一簇小火苗踩滅,一手搭在椅子靠背上,微側了眸沒什麽情緒波動地道一句。
這是個逐客的意思。
“倒也不是,只是……”奧密蘭德慢悠悠地拖長了音調,突地笑意加深,伸手在空中做了個折斷的動作,“你折過筷子嗎?”
孟啓書不明所以,就這麽沉默着看着他。
“或者別的什麽也行,幹枯的樹枝、木棍……”奧密蘭德看着他,喃喃地低聲道上兩句,卻又帶着點自說自話的意思,“用強力逼迫着它們斷裂的時候,你會有什麽感受嗎?”
“這和我即将要做的任務有什麽關聯嗎?”孟啓書面無表情地道。
奧密蘭德笑上一笑,輕快道:“沒有。”
“那或許,你可以試着折一折鋼管,”孟啓書沒什麽感情地笑一下,語氣裏帶着點微嘲,“體會一下折不斷是什麽感受。”
碰了釘子的奧密蘭德也不惱,依舊笑着,卻是沒有繼續賴在這裏的意思了。
他從門框旁起身,一手的指尖微微揉搓兩下,後退兩步:“那就不打擾你了,祝任務成功。”
霎時間,滿屋的火焰熄滅,原本還亮堂着的屋內瞬間變得漆黑一片,不可視物。
孟啓書能聽到奧密蘭德往屋外走的腳步聲,他閉一閉眼,一手依舊搭在椅背上,身體轉過來在畫架前坐下。
憑着記憶裏的方向,孟啓書順利拿到放在一旁的顏料盤。
月亮與六便士……月亮……理想……
奧密蘭德想要的“理想”……究竟是什麽?
孟啓書将沾了顏料的畫筆塗抹在畫布上,思緒仍在半空飄着。
黑漆漆的環境下,無聲,無光,心裏那點聲音似乎便被格外地放大,在沒有邊界的黑暗裏回蕩。
奧密蘭德不是思特裏克蘭德,但他們都有一樣的本質。他們都是同一類人,都為了某些虛無缥缈的東西追求着,将現實抛棄着。
孟啓書不懂思特裏克蘭德,亦不懂奧密蘭德。
他看過這兩人的故事,卻仍無法切身地體會到,他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作者有話說:
筆名預警:未來兩張微虐~
索性今天放個更新預告:本周五到周日各有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