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啓書的執意阻攔下,奧密蘭德最後還是退了一步,沒有将寧眠終打為叛亂分子。
不過孟啓書這邊也落不到什麽好處罷了。
不将寧眠終作為叛亂分子捉起來的前提,是奧密蘭德要親自将人押去候選人的住處,指派血族在月祭期間對他進行短期看管。
本來是打算趁着回住處這段時間內跟寧眠終接觸一下,趁機拿到之前給出去的資料,現在看來,怕是難。
孟啓書踏上三樓的臺階,走廊內安安靜靜,并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或許槐烏那家夥還沒來?
孟啓書繼續往裏走,腦海裏正盤旋着這句話,一推開書房的門,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身形健壯的成年男人,坐在書房靠窗的沙發旁,沉默着不說話的時候,那雙總是暗沉沉的眸子裏總是帶着種莫名的威懾感。
孟啓書的手還搭在門把手上,眼神與那男人對上的剎那,他斂了眸不動聲色将門在身後關上,道一句:“領主。”
那男人聞聲只是微微點一下頭,低低沉沉地“嗯”上一聲。
孟啓書眼神在書桌後的主位上瞥上一演,擡腳朝着槐烏旁側的沙發走過去坐下。
“我聽奧密蘭德說了機密資料的事……”
“這件事不急。”出乎意料的是,槐烏竟然打斷了孟啓書的話。
孟啓書噤聲,等着槐烏的下文。
“先等等,還有個人沒來。”
“……好。”
孟啓書不知道槐烏要等誰,聽奧密蘭德的意思,槐烏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要來拿他的機密資料,但現在這個情況,似乎并不是這樣。
孟啓書雙手交握着放在膝蓋上,表面上是個風輕雲淡的模樣,但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手心已經出了一層汗。
不過也還好槐烏不急着要他的那份資料,若真是現場給他要,他還真一時半會拿不出手。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
尤其一整個房間裏只有兩個人,兩個人偏又沉默的時候,時間便顯得尤為難挨。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裏由遠而近傳來一陣腳步聲,最後在書房的門前停下。
門把手擰動的聲音響起,孟啓書精神一振,他擡眼看過去,屏氣凝神中正看到某個極其眼熟的人影走進來。
那是前幾十分鐘前剛有過交集的奧密蘭德本人。
“領主。”奧密蘭德進屋先喚了槐烏的名號,繼而笑着将門關上,停在門口不動了。
孟啓書只覺得有哪裏好像不太對勁,他狐疑的眼神從奧密蘭德身上轉回身側的槐烏,遲疑道:“要等的人……是他?”
槐烏來拿他的那份資料,為什麽偏要等奧密蘭德來?
但在孟啓書質疑一般的眼神中,槐烏只是極其淡定地點了點頭:“是他。”
但這顯然還沒算完,孟啓書還沒從上一個疑雲中回過神來,就見得站在書房門口的奧密蘭德動了。
“我有點東西要給你,孟啓書親王。”奧密蘭德旁若無人地拉過書桌後的椅子,在主位上坐下,他雙手交握着抵在下巴,面上的笑意雖然淡下去許多,眸底卻仍舊泛着種居高臨下的意蘊。
“但我不見得會收。”孟啓書沉聲應道。
現在這個局況明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
似乎哪哪都透着不和諧,又似乎哪哪都詭異得順理成章。
為什麽奧密蘭德會直奔主位?為什麽槐烏對此好像無動于衷?
奧密蘭德在此前雖然猖狂,但不至于會爬到領主頭上去作威作福,而今天他這反常的舉動,似乎并不在孟啓書理解的範圍之內。
“別急,在這之前,我想你應該會有很多疑問。”奧密蘭德道,“我們先把這些疑問解決掉,再來決定你是否需要我給你的這件東西。”
“首先,關于本場副本設定方面,正如你所看到的,我的地位的确是要高于槐烏的。”
孟啓書猛地将頭扭向身側槐烏,正看到對方面色平靜地坐在那裏,似乎并不驚訝于奧密蘭德這膽大包天的言辭。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孟啓書呼吸輕緩下來,胸口仿佛被什麽擠壓着,悶得他喘不過氣。
直覺告訴他,如果他真的聽完奧密蘭德接下來的說辭,那麽肯定會有某些東西在他的意識裏轟然崩塌。
比如……副本是什麽?設定又是什麽?
“或許我剛才的話語中會有你聽不明白的地方,不用急,過一會兒你會知道的。”奧密蘭德的視線轉向一旁的槐烏,沒什麽情緒波動地吩咐道,“他這份資料拿不到了,你将已經整合好的其他資料交給我就可以離開了。”
奧密蘭德的話音落地,一旁的槐烏果真規規矩矩上前,從口袋摸出幾封信封放到書桌上,繼而開門離開了書房。
孟啓書的視線追随着槐烏,從最開始奧密蘭德進入這間房,一直到槐烏離開時将門帶上,他眸裏的色彩漸漸從最初的難以接受沉澱為靜觀其變。
他的目光從門口轉向書桌後的奧密蘭德,似乎在等一個解釋。
“他跟你一樣,是二代血族。”奧密蘭德擡手将書桌邊緣的信封往自己的方向挪近幾分,用最平靜的語氣吐露着最反轉的事實,“領主這個位置本來是屬于我的,是我推他上任。”
畢竟,整個副本最大的BOSS本來就是他奧密蘭德。
“為什麽?”
“因為那個位置太引人注目了,”奧密蘭德思考了一下,強調道,“太不自由。”
“所以這也是你一直不參與血祭的原因嗎?”孟啓書突地想到一點。
如果奧密蘭德是領主,那麽被他初擁過的人将成為一代血族,這是很容易被人起疑的一點。
而奧密蘭德與槐烏身份互換,那麽槐烏不參加月祭的原因大抵也是這樣。
虧他最初還認為槐烏是另有計謀,所以才沒有初擁幾個一代血族增強血族的統治。
“這是一點原因。”意料之中,奧密蘭德承認了,“不過還有一點,那就是我不想在血族中再看到一代血族了。”
“因為他們……太乖了。”
血族內部,按初擁關系,下一等級會對上一等級的血族存在絕對的服從,這一服從屬性按代遞減。
打個比方,奧密蘭德初擁過的一代血族會完全服從于奧密蘭德,但一代血族初擁過的二代血族并不會跨代對奧密蘭德産生強烈的服從感。
“乖一點,不好嗎?”孟啓書的眼眸微眯,有些不太理解奧密蘭德這句話的意思。
正常來說,血族的這一屬性本身就是為了擁有對血族絕對忠誠的部下,如果初擁的對象不肯服從于自己,那血族豈不是越發展越會變成一盤散沙?
“太乖的人,會讓我有一種欺壓弱小的感覺,很無趣。”奧密蘭德道,“所以相比較起來,還是同級間的勢均力敵更吸引我。”
孟啓書不知該怎麽評價奧密蘭德這個家夥,在他的印象裏,這是一個足夠瘋癫且足夠特立獨行的一個人,而事實也的确如此。
很難想象,如果奧密蘭德方才說的都是真的,那麽血族統治人類之初,那些一代血族們的死因怕是并不如傳言中這般簡單。
“其實……”正當孟啓書斂眸思考的時候,奧密蘭德又開口了,他沉吟一番,似乎在想着如何組織語言交代接下來的事,“在本場副本,也就是本次月祭開始的時候,你就可以将你的這份東西拿回去了,是我一直拖着沒傳達給你。”
“因為副本內的NPC并不能直接同系統進行聯系,所以積分達到兌換記憶這一要求的NPC與系統的第一次接觸往往由副本BOSS代為傳達。而在此之前,系統已經催過我很多次了。”
不知為何,孟啓書硬是從奧密蘭德這番話裏聽出了幾分無奈以及“如果不是系統催得緊我才不幹”的埋怨。
雖然奧密蘭德這番話,他并不能聽懂多少。
但這并不妨礙孟啓書靜觀其變,等着奧密蘭德将一切解釋明白。
畢竟在孟啓書這裏,他也挺想知道奧密蘭德口中那些陌生的詞彙究竟代表着什麽意思。
聽起來,似乎跟他有着很大的關聯。
在孟啓書的注視下,奧密蘭德起身,對方向他的位置走了過來,最終在他面前停下。
奧密蘭德似乎沒有多做解釋的意思,他的視線垂下來,對上孟啓書充滿警惕的眼神時,眸中霎時間多出幾分虛情假意的委屈:“你這樣,倒像是我的不對了。”
孟啓書緊繃的神情驀地出現一道裂紋。
所以這家夥前幾秒表現出來的正經都是裝的吧!
他果然該一腳踹開面前這個家夥,然後摔門離去!
但還沒等孟啓書發作起來,奧密蘭德的手指便先一步敲上了孟啓書的腦門。
“別怕,”眼看着對面的孟啓書開始出現眩暈的征兆,奧密蘭德及時解釋道,“從現在開始,系統會先對你的記憶進行強制性恢複,等你全盤接收後,最後再由你選擇是要還是不要。”
“而在這段時間內,你可能要先睡上那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