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池鑒聽說顏微塵跑了的時候,人已經在飛機上了。
他想好了,要是尹席怪他敗事有餘,他就怪尹席給顏微塵自由過了火,但凡跟管家叮囑兩句,也不會傻乎乎把人送到機場上。
沒打通尹席電話,他急忙聯系尹席那邊的司機去機場接人。
當時尹席正在酒店裏,不知道外面在為顏微塵雞飛狗跳。等出了酒店,司機為他拉開車門,看到裏面端坐着的顏微塵,尹席差點以為司機拉開的是哆啦A夢的任意門。
他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
“我……”顏微塵答不上來,他摳着手指低下了頭,糾結是靠近一點撒嬌糊弄過去,還是躲遠一點老老實實挨訓。
拉不下面子,“我”字說完就沒聲了。
尹席坐到車裏,風灌進來的那瞬,顏微塵聞到一陣濃郁的烈酒香:“你喝酒了?”
“沒有。”尹席扯下領帶,胸前的襯衫被威士忌沾濕了,冰冰涼涼地貼在皮膚上很不舒服,他用嘆息一般的口吻說道,“走吧。”
車裏黑黢黢的,顏微塵只能勉強看清尹席的輪廓,冷硬得如同大理石雕塑,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他偷偷瞥了尹席好幾次,終于在城市燈光晃過的一瞬,看到他臉上的淤青。
“你。”顏微塵詫異地朝尹席伸手。
尹席條件反射地躲開,随後才意識到顏微塵要做什麽。他欲蓋彌彰地将臉埋在陰影裏,以此掩飾今晚的狼狽。
他很後怕,他也要強。
他不是個合格的alpha,差一點就抛下顏微塵獨自面對未來的不确定性。
顏微塵朝車窗外望了一眼,料想尹席和時盛矜見過面了。他委婉地問:“顏希是不是沒有幹爹了?”
尹席沮喪地說:“沒有了。”
看來事情很不順利,顏微塵說:“席星袖怎麽樣?”
尹席失魂落魄地搖搖頭。
顏微塵不問了,他們如同拼車的陌生人,連着幾個路口都沒有說話。
尹席想搖下車窗透透氣,手指剛摸在按鍵上,又想起旁邊坐着顏微塵。顏微塵不熟悉這座城市的氣候,來時穿得少,得虧有司機接應,沒吹到風。
尹席攥住他的手,索性溫度還好:“你怎麽過來的?”
“我……”顏微塵細若蚊音,他不敢撒謊,尹席早晚會知道,“坐飛機來的。”
作死……
尹席氣不動了,他讓司機改道去醫院,不顧顏微塵堅持說自己沒事,直到醫生明明白白說刀口沒裂開才罷休。
本來他可以連夜坐飛機回家的,照顧到顏微塵的身體,不得不謹慎一點,就讓秦池鑒訂了一晚海景房。
顏微塵知道自己添亂了,披着尹席的外套,跟屁蟲似的寸步不離,好像不乖一點,尹席就會把他丢在這不帶回家一樣。
對尹席來說,顏微塵冒冒失失跑來也不全是壞事。身邊有個omega要照顧,他無論如何都要振作一點。
顏微塵像個随意擺弄的洋娃娃,被尹席洗得幹幹淨淨,抹好臨時買的祛疤膏,又套上了尹席的睡衣,最後被塞進暖融融的被子裏。
只消片刻,卧室裏已經沾染上了接骨木的味道。
等到尹席去洗澡,顏微塵放松地在被子裏滾了兩圈,然後抱着枕頭給顏希的育嬰師發消息。
尹席沒有泡澡的閑情逸致,沖一沖就出來了。顏微塵還沒看夠,聽到開門的聲音,吓得手機掉在地上,一路摔到尹席跟前。
“現在知道擔心了?”尹席把手機撿起來給他,又撸了一把他的頭發。
顏微塵說:“呆在家裏會擔心你。”
尹席坐在床邊,不知是不是在浴室裏熱的,臉上有了血色,不似下車時的蒼白:“沒事了,我們明天就回家。”
顏微塵從被子裏鑽到他身邊,裹着被子期待地問:“尹席。”
尹席煞有介事地幫顏微塵扣好被子,“嗯”了一聲。
“你……呃……”顏微塵突然覺得有點難以啓齒,他一時不說出來,尹席就一直耐心等。牙齒和舌頭打架了快半分鐘,顏微塵羞澀地問,“你什麽時候跟我求婚啊?”
尹席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腔調回答:“我為什麽要求婚?”
他壓了壓嘴角,眼裏全是笑意。
“可是……”可是顏微塵聽到尹席說結婚了。
他知道尹席耍賴,又沒辦法。拖着沉重的被子,羞憤地轉身背對尹席,等他良心發現。
只要再求一次婚就好,他什麽都不需要,回家就會乖乖把戒指戴上,以後他也是有合法伴侶的omega了。
“我們都已經有婚姻之實了,”尹席還真擺爛了,他大言不慚,“我以為可以直接結婚了。”
一時傲嬌一時爽,兩次傲嬌火葬場。
顏微塵遺憾死了:“你還沒有經過我同意,我要是不結呢?”
尹席佯裝苦惱:“那我完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婚前不檢點,還有個女兒,以後沒人敢要我了。”他隔着被子抱住顏微塵,親昵地貼在他耳邊說悄悄話,“要不然,還是你委屈一下,跟我湊合過?”
“不要,”顏微塵掙開被子,轉過來晃尹席胳膊,“正式一點正式一點。”
尹席目光在兩人身上巡回了一圈,攤開手,表示他無能為力。
顏微塵也是勇,帶個證件就跑出來了,尹席把自己的睡衣給他穿了,自己穿着酒店提供的睡袍,床上還被顏微塵滾得亂糟糟的。
明明什麽都沒做,現場看起來卻像是什麽都做過了。
現在哪怕有媒體把攝像頭怼到尹席臉上,尹席也找不出正式的氛圍來。
顏微塵撅着嘴,失力地倒在枕頭上,時不時偷瞄尹席一眼。
尹席倒好,不知趣地跟着顏微塵躺下了,視線齊平,顏微塵的小九九一覽無餘:“你真的做好跟我結婚的準備了嗎?”
顏微塵悶悶地點頭:“嗯。”
“我也準備好了,”尹席支着腦袋,平靜地敘述,“捧花棒你見過,禮服和戒指都在家裏,回去我就讓人策劃婚禮。”
顏微塵不知道家裏還藏着這:“放在哪個房間了?”
“不給看。”尹席俏皮地扭過頭,“聽說我心愛的omega懷孕,我親手給他做了嫁衣,結果被拒絕兩次。”
記仇,絕對是在記仇!
顏微塵撲過來抱住尹席,兩人一起倒在床上。
顏微塵趴在他胸口,一本正經地說:“我,顏微塵,燒傷科醫生,榴蓮味omega,八個月的同居史,未婚還有個女兒,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你是在找老實人接盤嗎?”尹席捂住眼睛笑,“好的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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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番外,但不多,暫定兩個。
可能還會做一點設定補充。
副cp崽子有單獨的坑。
設定補充
10個冷芝士:
1、尹席吃榴蓮,不吃螺蛳粉和臭豆腐,因為榴蓮能聞出甜味,螺蛳粉和臭豆腐單純聞着臭。
2、尹席的車禍是純運氣不好,真沒誰預謀。
3、尹席打不過時盛矜(物理上的,這不是我想怎麽設定就能怎麽設定,尹席的身材受行業限制要迎合大衆審美,時盛矜只要考慮個人運動喜好和席星袖的XP)。
4、顏微塵無所謂生不生二胎,但是尹席寧可結紮都不會想要二胎,他也不在乎獨生女以後繼承誰的衣缽。
5、尹席對模特的身材要求非常非常高,模特吃胖了他真的會罵人,但是對顏微塵幾乎沒有要求(胖成球不行)。
6、尹席給秦池鑒的信封裏裝的是遺囑,他有設想過遇險的可能性,但他又覺得自己有點多慮。
7、顏微塵還會定期打聽媽媽的情況,然後托人給她送點小錢,确保她活着。
8、如果有無理取鬧的病人投訴顏微塵,醫院會看在尹席的面子上直接撤訴。
9、顏微塵很怕過各種紀念日,因為禮物內卷,要提前好多天糾結給尹席送什麽,甜蜜的煩惱。
10、小小崽是omega。
ps. 主副cp之間沒有和好如初的可能性,這是兩個家族摩擦必然造成的損失,也是故事設定之初就準備表達的一種遺憾。
副cp有自己的人生,不是服務主cp的冤種工具人。不管尹席什麽原因導致的文件洩露,給席星袖造成的損失是不可逆的。就算尹席說“我不是故意的”,這麽大個損失攤誰身上都不會說“沒關系”。
即使尹席有心補救,時盛矜也不會信任他了。他們社會地地位和資源大差不差,時盛矜沒辦法的事情,尹席基本也無能為力。溝通不能解決問題,賠償又不稀罕,所以時盛矜不是不問尹席,而是沒有拉扯廢話的必要。
矜崽的性格設定是必然,因為席星袖的善良仰賴于他的庇護。矜崽要保護袖崽的手上不沾血,就只能自己先沾滿血。要是他跟尹席一樣處處受牽制、事事要權衡,席星袖就會黑化,就不可能放尹席走。
提一下文件保管問題,尹席辦公室裏不會有不重要的文件,從商業利潤的角度上來說,席星袖的項目書甚至排不上號。洩露別的文件也可以制造麻煩,不過席貝棠跟尹席之間是私怨,所以讓他失信于席伽舒優于直接洩露商業機密。
其中還有一個利害是,洩露商業機密會得罪整個席家,洩露席星袖的事情席貝棠還能跟席伽舒邀功,只要席伽舒說沒事,尹席就不能追究她。可惜她不了解時盛矜,得罪時盛矜的代價比得罪席伽舒大得多。
席家人之間的關系盤根錯節,立場晦暗不明是常态(比如席輕晖就哪派都不站,他恨席伽舒但是又會隐忍讨好;他看不起席輕池,偶爾還是會忍不住點撥;他嫉妒尹席,最後兩人又達成了合作)。不管親戚蠢還是壞,真心還是假意,對尹席來說區別不大。只要他們還是Theophil的利益共同體,尹席就不可避免要為他們的豬隊友行為買單。
最後感嘆一句,我為什麽總要給自己的文做閱讀理解(╯°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