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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小鎮
那天知妍到達後,跟随大姐事先聯系好的救護車,把二姐送到醫院。
醫生護士說着什麽,她聽不懂。只是從病房以及各項設施,比二姐先前住的康複醫院要齊全很多。
應該是大姐聯系了當地最好的私立醫院。
醫生又跟寒知韻說着什麽,知妍只能在一旁聽着成串的俄語往外禿嚕。
寒知韻事後說,醫生建議做個全方位的詳細檢查。
這是有必要的,知妍點點頭。
晚些時候,知妍被寒知韻帶到家裏,是個獨棟的小洋樓,很現代。
第二天知妍和寒知韻一早到醫院撲了空,護士說患者推去做檢查了,什麽時間結束不确定,不需要家屬跟随。
知妍姐妹在病房等,窗外老式的俄式建築很古樸的異域風情,不像是醫院,倒有幾分博物館的味道。
過了探視時間護士禮貌且堅決地送客,原來醫院國內外都是同一個節湊。
兩姐妹只能離開。
寒知韻帶着知妍去了觀光區,安德烈家經營的滑雪場目前正值滑雪期,人很多。
安德烈都來填補教練的空缺,匆匆出來聊了幾句,又跑回去忙了。
寒知韻進咖啡館,知妍在外面等,陽光正好,天空藍的有些不真實,像畫冊裏的一樣。
也像卓愈的眼睛。
知妍摸出手機,她想給卓愈發消息,就昨晚臨睡前給他發了一條微信報平安。
這時咖啡遞過來,冒着的熱氣,風一吹就跑走了。
知妍把手機又放回兜裏。
寒知韻問,“這裏的風景不錯吧?”
知妍看着不遠處的小木屋,有的煙囪還冒着煙,眼前銀裝素裹一片祥和,感覺時間都慢了下來。
寒知韻深吸清冷的空氣,純然又幹淨,再緩慢吐出一并将壓抑心底多年的窒息清理掉。
“是不是有自由的味道?”
知妍點點頭,應了聲。“嗯。”
她啜了一口咖啡,苦的。
寒知韻又帶知妍吃了當地的特色美食,紅燴牛肉,紅菜湯,熏腸和餡餅。
餡餅,擔心她吃不慣甜的,特意選的鹹味。
知妍咬上一口,肉餡,卻不及校門口的牛肉餅好吃。
晚上寒知韻拿來了電熱毯,說。
“這裏晚上冷,有了它免得感冒。”她翻開上面的商标給知妍看,“這是國産的。”
知妍一看還真是,上面都是中文。
“明天我帶你去中超,那裏面的國貨齊全到讓你感覺不到出了國。”寒知韻一邊鋪床一邊說。
知妍看着大姐彎着腰整理被褥的背影,像媽媽。
她輕聲說,“好。”
寒知韻溫柔地提醒,“早點睡,少看手機。”
知妍頓了下,依舊應着。“好的。”
寒知韻走到門口,幫她關上燈。
知妍鑽進被子裏涼涼的,電熱毯剛插上溫度還沒上來,窗戶擋着厚厚的窗簾,沒有一絲光亮,整個房間陷入濃重的黑暗之中。
她蒙上頭躲進被窩裏,摸出枕頭下的手機,點開微信置頂的卓惡少。
房間和大姐的卧室只有一牆之隔,打電話發語音是不行的,只能打字。
【想你】點發送,前面是紅色嘆號。
【很想很想】又是紅色嘆號。
【!!!】還是紅色嘆號。
知妍怔了下,怎麽回事?手機凍壞了?
不會,能正常開關機,也能順利充電。
問題出自哪兒呢?急死!
知妍一整晚沒睡好,直到早上起床時才猛然想起,她沒開國際漫游。
真是豬腦子。
一切搞定後,趕忙給卓愈發消息。
【安頓下來了】
她看着成功發送,終于心裏踏實了。
正想多發幾條,聽到門外有動靜,應該是大姐起床了,她收起手機。
寒知韻帶着知妍去了中超,裏面的商品琳琅滿目,真的有種逛國內超市的恍惚。
寒知韻:“在這裏想買什麽國産貨都有,很便利的。”
知妍低頭,就連她們推着購物車上都寫着中文。
寒知韻在零食區把車堆滿,直到再也裝不下。
“小妹,現在沒有誰能管制你,想吃什麽盡管拿。”
知妍連忙說,“夠了,大姐。”
其實她在長年飲食的控制下,已經對零食沒了興趣。
接下來寒知韻又帶着她去本地集市。
知妍在國內基本不逛市場,沒機會,也沒時間。
老外攤主們很是熱情地招呼着,一位賣魚子醬的大叔大方地讓她們免費嘗,冰凍的大魚都是些她沒見過的,叫不上來名字。
寒知韻買了兩條,晚上給她做烤魚。
“本地人都很實在,不像國內那麽多心眼兒,相處起來比較簡單。”
知妍沒說什麽,跟在大姐身後,東看一下,西看一眼。
最後她們提着東西,開車去寒知韻開辦的少兒花滑學校。
正值下午五點多,教室是空的,卻能感受到剛剛結束訓練還未消散的濃烈氣息。
那是種汗水加淚水硬是咬着牙挺過來的澀味兒,沒經過訓練的外行人是體會不到的。
知妍看着牆上的訓練表,感嘆着這幫小孩每天的運動量比她這個大人還要多。
花滑俄羅斯穩居世界第一,內部競争可想而知地激烈,從小就開始加入争奪大戰,卷的可怕。
寒知韻見她出神地看着牆上學生們的照片,趁機說着打算好的安排。
“小妹,等你過幾天适應好了,就來我這先當個助教,熟悉環境和工作流程以後,去考教練資格。”
“有了穩定工作,再找個男朋友。本地男孩長得都很帥,人也老實。”
“你要是不喜歡國外男孩,這裏的留學生也很多,我妹妹這麽漂亮,還愁缺男孩追?”
知妍聽着大姐為她計劃好的未來,眼眸中閃着驚異,爾後又不覺得意外。
早就有蹤跡可尋,不是嗎!
這幾天來,大姐有意長時間地陪着她,基本上形影不離。有對異國他鄉怕她寂寞的原因,也有...
不想讓她跟卓愈再聯系的目的。
知妍回到房間鑽進被窩給卓愈發消息,即便開了國際漫游,十條只成功發出去了一條。
信號,看着明明是滿格,發送時只有一格,不發消息的時候又是滿格。
她看着這鬼畜的網絡,嘆息。
二姐的檢查報告出來了,她們趕到醫院。
醫生跟寒知韻一串串地說,知妍在旁邊鴨子聽雷,想從醫生的表情猜測出些什麽。
專業就是專業,全程面無表情。
知妍只能盯着大姐。
大姐手握着應該是檢查結果,越攥越緊,讓知妍的心提了又提。
終于等到醫生說完,在離開病房前還拍了下大姐的肩膀,看眼神應該是安慰。
“大姐?”知妍迫不急待地問。
寒知韻面色難看地說,“父親真是太過分了,他居然在知雯剛入院時放棄搶救,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
知妍震驚:“你是說,二姐原本不是植物人,是硬拖這樣的?”
寒知韻艱難地點頭。
知妍氣得大罵,“這個混蛋!”
她更氣自己當時怎麽就信了寒董事的話,沒帶二姐再去別的醫院看看。她懊悔不已,眼淚留個不停,哽咽地說。
“都怪我……”
“小妹,這怎麽能怪你呢,要怪只怪我們姐妹命不好,有這樣一個父親。”寒知韻抹掉她臉上的淚,悲戚地勸慰着。
知妍在夜裏輾轉反側地睡不着,想着二姐的事悲憤難平,心底沉積多年的火苗躍躍欲試。
她無法消解這種被自責鞭撻的痛,和對寒董事生生不息的恨。兩種情緒在這個漆黑的空間,瘋狂肆意生長漫延。
手機突來地響了一聲,讓她短暫地脫離出來。
摸出手機居然是國外帳號提示,那是為了查吳邦來厲時下載的,一直沒删除。
她點進去,竟是江優的留言。
就在剛剛。
知妍打了個問號,試探着能不能發出去。
【?】
【哎呀媽呀,終于聯系上你了,妍妍!!!】只從字面上就能看出江優有多興奮。
知妍也很意外,居然能跟國內聯系上。
【小優,你是怎麽想到用這個軟件聯系我的?】
江優:【我所有的APP都給你留了言,包括某寶,某音,某書啊,還有郵件都沒個回音,這是最後的希望就試試看。】
知妍想着閨蜜這麽找她,一定是有事,猜測着。【是學校催了嗎?】
她突然離開,只在車上給江優發去消息,讓幫忙請假十天。
江優:【不是。比那個大,還急的事!】
知妍:【?】
江優:【妍妍,我收到一個消息,你爸寒董事去了卓氏,威脅卓少要錢。】
知妍一驚,問。【消息可靠嗎?】
江優:【不好說啊,社團去年畢業的學姐在卓氏當前臺,她的小姐妹在秘書室實習,偷聽大秘書聊天說的。】
江優剛聽到時也是抱着懷疑的态度,但凡正常點父母都不會幹拆自家閨女臺的事,并且對方還是卓少那麽響亮的身份。
她的性格藏不住事,火急火燎地通知閨蜜。
江優:【妍妍你還是趁早回來吧,甭管真假,別因為這事,把你和卓少攪和黃了。】
知妍:【我知道了,謝謝小優。】
結束對話,知妍退出軟件,她陷入思考,整理事件的脈絡。
寒董事發覺她和二姐失蹤,手裏沒了牌,翻臉去找卓愈要人,撈最後一把。
她起身,決定。
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