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逗人 美語甜言
次日早晨, 沉醉在逼真幻夢中的諾亞遲遲不願醒來。
夢境中的場景美好得不可思議,心心念念的愛人歪在懷裏一遍遍說愛他,要他放進來睡, 還破天荒地提出同居的請求。
正當他陷于美夢之中無法自拔,忽感手中一空, 懷裏的軟玉溫香驟然消失。他頓覺心驚,猛地睜開眼, 迷茫四顧,直到瞧見在一旁洗手間內夢中女主角的身影,蹦跳出走的心才回歸胸腔。
酒店的裝修風格頗為現代,房間內不同區域之間的隔斷, 并非用傳統的牆壁, 而是內置卷簾的雙層玻璃。
昨晚洗澡時, 她故意沒将這卷簾放下。諾亞冷眼旁觀片刻, 還是沒能抵擋住誘惑,提前開始了游戲。最終一發不可收拾,不僅破了給自己制定的, 不弄髒她的戒律,更動搖了他漠然對待這段關系的決心。
諾亞緩緩起身。許是放縱得太過, 後腰竟久違地泛起了陣陣酸麻。
視線從方舟身上收回, 落至床頭櫃上的一抹亮紅。
望着這一厚疊紅彤彤的紙鈔, 諾亞啞然失笑:這年頭,誰沒事會用現鈔?為了戲耍他, 她竟還費勁巴力地跑去取錢?
此時,方舟恰好洗漱完畢,斜倚在浴室外玻璃牆上,笑眼彎彎地看着他, “這些只是昨晚的費用,樓下ATM機一次只能取那麽多。剩餘的,回去再補給你。”
“你真把我當成扁嘴動物了?”諾亞将紙鈔拈弄一番,同樣笑說:“這點錢就想應付我?我輕易不出.臺,一小時起碼七位數。”
方舟嗤笑,“那我還真給不起,下次還是不約了。哎,真是可惜了,你服務水平上乘,怕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替代的人。”說着回過身,走到衣櫥前準備更衣。
昨晚許是接連崩潰數次後,神志不大清醒,又許是過分貪戀他的安穩懷抱,竟無腦提出了同居的請求。今早回想起來後悔不疊,便想着用玩笑的法子糊弄過去。
幸好不管是昨晚,還是今晨,他既沒把她無意識的真話當真,也未将她的無良玩笑放在心上。
剛褪下睡袍,腰便被人從身後圈住。
偷襲者下巴抵住她頸窩,哼哼唧唧地撒嬌:“養不起我麽?你是熟客,可以給你打個折。”
一大清早,被戲耍了一番的人竟無比亢奮。他扯掉還未來得及扣上的內衣,拿手掌取而代之。
眼看又要開始鬧騰,方舟伸手推他,“打好折,再多加一單,沒見這麽敲.詐客戶的。”
“我只有你一個客戶,不想弄丢,可以附贈一次買一送一……”
“還有完沒完了?”方舟嘴上雖是嗔怪的語氣,手卻引着他向下探入。
這個贈品送得相當實在。
重逢後他頭一回表現得這般溫柔,像是回到了過去,只不緊不慢地細細碾磨,那樣柔和,那樣富有耐心。方舟仿若深陷于一床柔軟的羽絨被內芯裏,被松軟的絨毛飄飄然托舉至半空,從頭到腳每寸筋骨都松散開。
怕一旦流露出半點滿意的樣态,他又會抽身離開,方舟咬住唇、堅持着不敢到。
可諾亞還是捕捉到了她抑制不住的緊縮,不想她再折騰清理,他忍着沒有繼續,也沒像之前那樣即刻松手,而是沉浸在這久違的靜谧溫存裏。
他埋在她頸間柔聲問:“昨晚你說愛我,是認真的?”
方舟略作猶豫,輕聲答:“嗯。”
“真打算和我住一塊兒?”
昨晚一整夜睡得格外踏實。今早醒來時,整個人仍被他牢牢嵌在懷裏,不光手臂箍着,一條腿還緊緊勾住,像是怕她半夜會跑路似的。不知疲憊的小家夥已先于主人醒來,硌着她的後腰。
此刻回想起那一瞬間的美好,方舟對于同居的排斥心理消解大半,可她依舊想給自己留存回旋的餘地,只委婉地說:“是有這個想法,或許等明年合适的時候……”
諾亞半撐起身,盯住她,眼眸中滿是不敢置信,“之前不是怎麽都不樂意麽?現在怎麽忽然改主意了?”
不想将自己的心意讓渡出去太多,方舟只暧昧不明地答:“我饞你做的飯。”
諾亞的眉眼彎出優雅的弧度,“你确定你饞的只是飯?”
“飯和做飯的人,我兩個都饞。”
諾亞撫過她的額頭,暗嘆:如今她的嘴就跟抹了蜜一般甜,甜得太不真實,倒像是裹上蜜糖的謊言。
他望進她依舊水霧氤氲的雙眸,“那要是以後再發生不好的事,你會選擇抛下一切,留在我身邊麽?”
方舟微怔,沒能正面回複,“你別烏鴉嘴成嗎?”
“回答我。”諾亞的态度頗為強硬。
被盯得心裏犯虛,方舟咬唇躊躇。
她自然知道應該怎麽回答,卻依舊誠實地說:“可能要看具體的情況,不到那一刻,我沒法肯定我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本以為這個自私冷血的答複會将他眼裏剛升騰起的溫情澆滅,卻不想他竟露出釋然的笑容,“原來你不是單純說好聽話哄我。”
永遠冷靜地圍繞自己做打算,這才是他所熟悉的方舟。
事到如今,方舟自己都不甚明了,她說出的情話裏究竟是哄騙的成分多些,還是真心實意多些。
真情有,想利用他的假意或多或少也有。在不久的未來,她可能會需要他,準确的說,需要他的錢。
方舟嘟囔着抱怨:“先前我不願說,你要埋怨,現在我長嘴了,你又說我是在哄騙你,你怎麽那麽難伺候啊?”
“信你,當然信你,以後多說。”諾亞笑得開懷。
“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盲目替我做決定?”
在諾亞回國的這段時間,方舟私下裏跟Mia見過,丫頭背叛了她表哥,将他當年那樣選擇的緣由悉數告知。
“那時候即便我人不在德國,或許可以給你電話,跟你視頻,有時間的話會去探望,總好過你一個人苦苦挨着。”
“過去的事就不糾結了。”諾亞剛說完,腦海中就蹦出一樁舊事,收起笑容,“你和武岳的關系怎麽不一開始就跟我解釋清楚?瞞着我,看我發瘋?”
先前跟他坦白的當晚,他佯裝大度,沒有追究,現在牢牢霸占住她身體,倒開始跟她秋後算賬了。
方舟樂此不彼地繼續逗他,“是你自己說不介意分享的,我就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
介意,介意的不得了。酸醋已在他血管裏來回湧動數月,再這麽熬下去,他整個人都快變成一壇陳年老醋了。
諾亞氣惱地咬她一記,“這麽捉弄我有意思麽?”
“誰叫你那麽擰巴?”方舟的眼眸烏黑晶亮,“你看你,永遠都那麽好玩。”
“永遠?”又聽到了甜蜜的字眼,這回輪到諾亞逗人。
他埋頭,唇瓣貼着她的耳廓軟骨來回游走,撩.人的聲音直往她耳內鑽,“我當你是給出承諾了,準許我賴上你一輩子麽?”
似是回擊,方舟撫上他的後腦勺,同樣貼着他的耳心柔聲回:“準你炒我一輩子。”
方舟放任自己沉溺在這久違的溫柔鄉中,等清醒過來,才留意到時間,驚呼不好,趕不上會了。她忙給程珏打去電話,臨時改為線上參會。
很有服務意識的人識趣地小聲詢問:“有敏感信息嗎?需要我回避麽?”
“明年西區各個省份的集中采購要陸續開始了,我聽聽看給的報價有沒有問題。你別入鏡,別出聲就行。”
“這麽敏感的價格信息,怎麽好讓外人知道,不防一防我?”
“我這麽點小生意還能惹你觊觎?更何況你算是‘外人’麽?”
聞言,諾亞喜不自勝,緊接着咧開的嘴收攏,浮出罕見的壞笑。
方舟撇他一眼,也不知他又在動什麽歪腦筋。
實在來不及了。她不再搭理他,自顧自開了電腦,點開會議鏈接。
遵從主人的要求,狗子乖巧地避開鏡頭,一貓腰鑽到桌下。他也很聽話地沒有出聲,只因他的嘴此刻正忙得不可開交。
在做彙報的西區銷售總監隐隐察覺到上司今日有些古怪,不僅破天荒地沒按預期到場,臨時改為了線上參會,此刻的身體姿态也與往日截然不同。
往常她都會正襟危坐,手肘撐在桌沿,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靈活的目光四下梭巡,看得下面的人都不敢渾水摸魚。可今日,她雙手抱臂,身體後仰,幾乎是癱坐在座椅上,顯得有些焦躁不耐煩。
見她面色漲紅,呼吸愈發粗重,還以為是難得地發了脾氣,便停下來尋問:“是有什麽問題麽?”
聽了這句問話,桌下的狗子也頓住,擡臉瞅她:有問題麽?
忍得艱辛的方舟幾近咬牙切齒地說:“沒有。你繼續。”
她一反常态,關閉了攝像頭,又閉了麥,伸手逮住再次埋下去的狗腦袋,沉聲問:“鬧夠了沒?”
狗子唇邊一片晶瑩潤澤,一臉無辜,眨巴着眼問:“不是你讓繼續的麽?”
手往門口一指,方舟橫眉豎眼地命令:“出去。”
“你耍我可以,我耍你就不成了?”嘴裏雖抱怨着,人還是乖乖地起身,站起了依舊不走開,繞到她身後,雙臂挂在她身上,探身向前,手指停留在鍵盤上,“要不要把攝像頭打開?”
“出去!”
不敢真将她惹惱,諾亞收起玩笑的腔調,不情不願地離開,臨走前不忘提醒一句,“據我知道的消息,建議你們把報價再放低起碼兩個點。不然你們大概率打不過另外三家國産牌子,可能會失去首輪中選資格。”
以為方才他只在專心致志地品嘗餐後甜點,沒想到還有空餘的心思盤算數字。
眼角眉梢皆挂着笑意,方舟揶揄:“你不是說投資醫療不明智麽?怎麽對耗材價格這種小事都了解得這麽清楚?”
“最近開始關注了,想着哪天或許能給你打輔助。”
“那要是日後我遇上麻煩,找你求助的時候,你可不能不幫。”
方舟面上的笑意也傳染給了諾亞,“可以,這樣才不算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