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燈泡劇烈跳動幾下熄滅,空中飄蕩着滲人的笑聲,池袁兩腿打着顫向外跑去,“啪!”門貼着他鼻子關上,直接斷絕了他的出路。
浴室的窗簾毫無緣故的狂肆不住的舞動起來,池袁緊貼着冰冷的瓷磚,驚恐地望着黑漆漆的四周,心裏一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
TMD他一輩子什麽壞事都沒幹過,憑什麽會遇到鬼啊!
“你到底是誰……嗚嗚我是好人,你別害我行不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猶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狗。
“呵……呵……我們鬼可不管這些……”聲音在他前面響起,借着暗淡發青的月光,他看到那個滿臉慘白的醫生坐在缸沿上對他陰測測的笑。
“啊!你!!!不要過來!”池袁抄起衣服捂住了臉,不住地往後縮,可身後就是牆壁,他已經無路可退。
“嗚……呵呵……”醫生只是遠遠對他笑,卻并不靠過來。頸後忽然吹來一股冷風,涼嗖嗖的。回頭,發現旁邊的鏡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張滿是鮮血的臉!那張臉猶如經過了地獄的折磨,滿目瘡痍不能直視。
池袁慘叫一聲惶然地抱住自己的頭,低聲嗚咽。忽然,慘笑的聲音不再響起。池袁掙紮着睜開眼,發現鏡子裏的人已經不見,他正渾身冷汗直流的尋找時,一股冰冷的氣息噴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池袁頓時炸裂!
透過月光他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臉旁邊就是那張模糊的人臉!
鼻息襲上一股濃郁的血腥,池袁呆呆的站在那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和那個鬼,連眼也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眨眼的功夫那個鬼就沖上來在自己臉上咬幾口。他困難地咽了口口水,僵直挺着背脊,一動也不敢動。
光着的腳丫忽然濕濡濡的,好癢,跟有東西在撓一樣,他低頭一看,腦子嗡的一響。
不是說人在恐懼的時候會吓暈嗎,為什麽他越吓越精神!?
他看到自己的腳正踩在一片烏黑的頭發之上,烏發如同水流一樣在晃蕩撞擊他的腳踝!
丫的哪個鬼掉頭發掉這麽多啊!成禿子了吧?嫌多拿去賣啊!
他強壓下喉間的尖叫,猛地擡起了腳,卻發現十根腳趾頭全部被頭發絲纏住,他的目光順着頭發絲往前移,先是洗漱臺下水道的水管,再往前移,到了地漏,而頭發絲正是從地漏裏冒出來的,帶着惡心的氣味纏住了他的雙腿并且有逐漸上移的趨勢!
黑色的發絲鋒利堅韌,任憑他怎麽拉扯都無法擺脫……池袁心裏仿佛爪子撓似的難受,偏偏腳趾丫的觸覺神經特別發達,他能清晰感覺到每一根發絲滑過腳底的感受!
一根一根,帶着頭發特有的毛糙的觸感,一下一下撓刮着他腳底皮膚的紋路……
他拼命拉直身體扭動門把,門“得”地一聲,鎖已跳開,門縫外卻透出更加濃厚的陰森與冷氣。
池袁顧不得那麽多了,大叫一聲“南無阿彌陀佛披薩保佑”,随即掏出了自己随身攜帶的水果刀閉上了眼睛,英勇就義般的叉腰…….
他蹲了下去,咬緊了牙關,吭哧吭哧的……割起頭發絲來。
不行,這刀子太鈍了,他擡起刀子看了兩眼,用指腹試了試鋒利度,又繼續投入了割發大業之中。
“你丫的不許割了!”鏡子裏傳來一個男人頓胸的聲音。池袁一擡頭就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從鏡子裏爬了出來,黑衛衣黑褲子黑大褂黑框眼鏡,正是那個醫生!
“啪”的燈泡打開,浴室恢複如初,醫生一臉陰霾的坐在馬桶上瞪他。
“頭發是我跟女鬼借的,人家還要拿過去做業務呢,很多鬼吓人都要她的頭發做道具,被你割壞了你賠啊!”
“……”池袁既痛苦又委屈的看着他:你把我肝兒吓壞了你賠嗎?
***
茶幾上熱騰騰的泡着兩杯茶,池袁透過茶冒出來的青煙偷看陰森森的醫生,忽然感到一陣地動山搖般的痛楚和委屈。
憑什麽鬼不去找那些貪官污吏,不去找那些黑心商販偏偏要來找他,難道是看他人善好欺負?
“所以,你真是鬼?”他抱着枕頭,內心猶如一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
“不然?你說呢?”醫生的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來。
池袁閉了閉眼,雖然已經做好了鬼醫生可能随時出現在自己四周的心理準備,但是在旁邊猛然看到一張放大的臉時,他還是吓得一屁股坐地上。然而屁股沒落地,被醫生的一只腳給接住了。
醫生眉毛皺起,嘴巴吐出四個字,“屁股真大。”
“求你了,你放過我繞過我吧,我是個窮人,啥都沒有,我也沒幹過壞事,求你放過我行不行……我可以給你燒紙錢燒衣服,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池袁騎在醫生的腳上,兩滴豆子大的淚珠滾下,眼角泛出誘人的粉紅。
“我,陸征宇。”醫生伸出修長略帶青灰色的手擡起池袁的下巴,冰冷的目光猶如利刃,一下子紮進池袁的瞳孔,“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怎麽可能記得你,我都不認識你……”池袁被狠戾的目光攫獲住,身體不能動眼淚卻斷線似的往下掉。“你說你為什麽要找上我,我一沒錢二沒權,一輩子沒差過別人錢沒和人打過架,你為了什麽要吓我……”
“別哭,難看死了。”醫生從桌上的抽紙盒裏抽出兩張紙丢到他身上,又舒服的向後仰去,“比鬼都難看。”
“其實啊,我來找你是有原因的。”他有意無意的晃腳,讓坐在他腳上的池袁只有捧住他的腿才不至于讓自己掉下去……他邪笑一下猛一抽腳,讓男人的屁股跟地磚來了個親密接觸……
啊!你媽的禽獸!池袁眼裏噙着淚,屁股瞬間裂開花兒來了!飽受摧殘的小菊再一次發出了瀕死的顫抖……他用力撐住身體,為屁股那塊受災地騰出了些許空間。
眼底裏印着池袁的龇牙咧嘴,陸征宇嘴角微咧,點頭繼續,“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找你……你知道我走了多遠才來到這裏?歷經百劫千難,躲過牛頭馬面……沒想到這一找就是整整一百年……”
“所以呢?你幹嘛找我?”池袁有些惱火,“我上輩子欠你錢了嗎!”
“欠錢倒沒有,只不過欠我一個婚約。”
“什麽?”Are U Kidding?婚約?他沒聽錯吧?
“這一百年,沒想到你背叛承諾投胎做了人,而且,還是個男人……不過不要緊,你是男人我也要娶。”
“不……不是……”大爺你把話說清楚……
池袁整理着頭腦,他直瞪瞪地看着陸征宇的臉,露出怎麽也抓不住要領的神情。他覺得頭上仿佛着了一個霹靂,四肢頓時麻木起來。
“別想了,你喝了孟婆湯什麽也記不得,我明天晚上子時過來和你拜堂,你做好準備就行了,乖乖在家等我哦。”話音從窗戶外飄進來,轉眼一看,沙發上的醫生已經不見了蹤影。
“你把話說清楚了再走啊卧槽!”
這什麽跟什麽啊!
池袁頭殼快裂了,他抓起桌上的手機就打開了百度靈異貼吧,發了張帖子:遇到男鬼怎麽辦,在線等,急。
很快有了回複,看來大家大半夜的不會都在看鬼故事啊……他興奮的點開“我的消息”查看,看到了第一條回複:“還男鬼,你是女的吧?接下來是□□嗎?這大半夜睡不着寫小說呢吧?”
我去你妹的,還寫小說呢,能不能有點靠譜的!
接下來回複越來越多,有的純粹就是水經驗,有的倒是給出了意見,讓他放兩個菩薩驅驅鬼,可再點開一看發現底下還有一行數字:詳情請加扣扣,價格實惠……
我去啊,他就弄不明白有這麽多人點贊,是幸災樂禍麽?果然網絡不可靠,還是找個大師過來驅驅鬼來得更實在些。
天蒙蒙亮,池袁頂着一頭鳥窩和兩個熊貓眼出了門,這次他掏了血本,打車去市裏出名的“神算一條街”找張大師。
那張大師自幼聰穎、機智過人,六歲會背詩經,七歲會寫詩,捉鬼、拿妖、算命樣樣精通,各路神仙都得看他臉色,這麽說吧,這世上沒有他張大師降不了他鬼!
池袁找到那位于寫字樓十八層的張大師辦公室已經是正午,他滿頭的大汗來不及擦,急急忙忙奔進電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陰影,他總覺得背後一陣陣冷風在撩刮,就好像一只沒有生氣的手在有意沒意的觸碰他的脖子一樣……池袁吓的手心淌汗,腳掌頭皮發麻……
求求你快點到快點到……電梯四周都是鏡子,他不敢看,只能緊張的盯着顯示屏上的數字……1、2、3……17……
好在沒什麽事發生,電梯穩穩停在了十八樓。
“大師你看……這是我看到的那個鬼……”池袁把自己根據記憶畫的人像送到了大師跟前,恭恭敬敬的遞了一支煙。由于出了不少手汗,煙都被濡濕了。
池袁大學是設計專業的,有些繪畫基礎,所以人像倒是畫得惟妙惟肖。
“這個啊……”大師接過他的煙點上,看了一眼畫像後把手擱在大肚子上。滿臉的肥肉不滿的晃動了兩下,随着他說話節奏而上下抖動。
“這個人啊,眯眯眼睡不醒,肝功能旺盛;毛發濃郁,體毛多;唇紅齒白,外表斯文;眉毛濃黑壯似巨龍;耳大而垂珠圓潤。”
池袁一個頭兩個大,“什麽意思啊大師,能通俗的說麽?”
“就是性|欲旺盛,性生活持久,能整個晚上都不給對方睡覺,堅持到48歲左右并且質量不錯。”
池袁一口痰差點啐到地上,親娘的他不是來給鬼看相的好不好!為什麽這個世界總是曲解他的本意!
“大師,我是說這個鬼……他來找我,您有什麽良方保得我平安嗎?”
大師油腸一樣的嘴龇起,露出裏面形狀怪異的門牙,“哦,原來你是那個要驅鬼的……”
大師你敬業一點好不好……池袁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是怎麽碰到這個鬼的?”大師提起自己為裝逼留的胡子,細細撚動,你還別說,那小眼珠子轉動的樣子倒真像回事。
“我是在診所碰到的……”池袁覺得耳朵發熱,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晚上我不舒服去醫院,結果就看到了那個小診所,我不知道那是鬼開的……結果鬼半夜找回家來了……”他真假參半說了個大概,就看到大師還在撚胡子,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麽。
一分鐘……兩分鐘……大師依舊是一個姿勢。
大師求你快說句話好不好,池袁淚崩,總不能告訴你那鬼還捅了我菊花吧!趕緊說吧別賣關子了,人命關天!
“這是滞留鬼……”大師終于緩緩開了金口,眼睛也随即瞪大,好像死魚一樣,“通常是為了完成心願而留在世間的鬼……為了完成心願他們什麽都做,這世上有因才有果,他不會無緣無故的找你的,他可有跟你說什麽?”
“他說了!”聽到大師的話,池袁如沐甘霖一樣露出欣喜的表情,但随即又困惑起來,“他說他是為了跟我結婚……可我、可我是男的啊!”
“嗯,不奇怪,前世因果輪回不奇怪……”大師緩緩吐了一口氣,眼珠子翻了幾下恢複正常,給了他幾個符紙。“這個符紙你先拿着,如果不頂用再來找我。”
“大師!”池袁顫抖着接過符紙,看着大師猶如看着再生父母一樣滿眼敬意,“不知道大師能不能到我家裏去呢,我怕那鬼太厲害……”
“這個啊,可是現在油費不便宜啊……”大師臉上的肥肉随着猥瑣的笑意顫動,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
池袁一咬牙,“價錢好商量,只要大師肯去絕不對虧待大師的!”
“哪裏話哪裏話!今晚就去,安危最重要!”大師笑成了一朵菊花。
等池袁走後,大師的徒弟笑嘻嘻的幫師父點上了煙,“還鬼呢,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我看是這是這裏不正常!”他嘲笑着用手指了指腦子,和師父兩人相視大笑。
“不奇怪,現在人壓力大,難免出現精神心理問題,這鬼啊都是他們腦子裏沒事兒瞎想出來的,等晚上我們給他稍微做幾個法,做做樣子,他看了心裏安定了自然就沒鬼了。”
“是是是,還是師父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