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色變得陰沉,有點悶熱。
我和章猛出發,拎着一盒蛋糕,匆匆抵達師範大學。
上樓之前,我悄聲吩咐:“大哥啊,事關重要,你千萬別掉鏈子,不然,羅陽就哭了!”
章猛把胸膛拍得咚咚響,昂起腦袋:“你放心吧,哥有經驗!”
随後,我按響門鈴,鄭書語熱情地請我和章猛進屋,他忙着端茶倒水,怎麽看也不像斷背山。
沒聊幾分鐘,酒店的服務員送來了飯菜,擺滿了餐桌,我和章猛的肚子咕咕直叫。
鄭書語啓開一瓶紅酒,笑着說:“非常感謝,兩位能為我慶祝生日,是我的榮幸!”
我剛舉起高腳杯,章猛先一飲而盡。
他咂巴咂巴嘴,皺着濃眉:“什麽飲料啊,酸酸的,沒可樂好喝!”
鄭書語哈哈大笑,對章猛說:“我就欣賞你的這份豪邁與率真!”
奇葩基友居然喜歡逗比魯漢,真讓人無語。
這時,外面響起隆隆的悶雷聲,一場大雨即将降臨。
又飲了兩杯,我對章猛使個眼色,提醒他悠着點,萬一喝醉被鄭書語得手。
鄭書語的酒量不錯,準備開第二瓶紅酒。
我已然有了醉意,忙伸手阻止:“鄭老師,別開了,這酒的後勁挺大!”
章猛的鼻頭微紅,樂呵呵地說:“勁大才過瘾,開!越喝越比可樂的味道好!”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悶雷在上空炸開,震得玻璃嘩嘩作響。
忽然,所有的燈滅了,室內漆黑一片。
鄭書語點燃兩根蠟燭,客廳随即變得明亮,渲染出幽幽的氛圍。
我感到暈乎乎的,臉頰發燙,四肢酸軟:“鄭老師,不能再喝了……”
扭頭望向章猛,他趴在餐桌上,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
我詫異地問:“咦,你小子的酒量不是挺大麽,這麽快就趴下了……”
鄭書語的臉上閃現詭秘的表情,盯着我的眼睛:“那你還等什麽,也乖乖趴下吧。”
壞了,我心頭一驚,掙紮着想站起,但全身無力,眼前的人影逐漸變得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感覺不能動彈,低頭一看,被繩子緊緊綁在椅子上!
窗外大雨傾盆,狂風呼嘯,客廳內依然點着蠟燭,餐桌已挪到牆角。
慌忙尋望章猛,見他坐在兩米外,也被同樣的方式捆綁,而且衣服全沒了,只留短褲和一雙襪子。
我拼命地喊叫:“章猛!章猛……”
他耷拉着腦袋,毫無任何反應,不知是死是活。
我想掙脫捆綁,可惜手腳發軟,渾身使不出力氣。
突然,客廳的燈亮了,鄭書語出現前方。
他塗着藍色的眼影,嘴巴抹有口紅,身穿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手裏握着明晃晃的水果刀。
如此荒誕的打扮,令人毛骨悚然。
什麽節奏?奪取秋菊還是要人性命?
我驚恐地問:“鄭老師,你想幹什麽?!”
鄭書語不吭聲,慢慢地走到章猛面前,凝視着他,眼中滿是愛慕之情。
我焦灼地大叫:“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我們的良師益友哇,千萬別做傻事啊!”
鄭書語擡起手臂,用刀子指向我,示意閉嘴。
我欲哭無淚,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真不該幫羅陽接這個單子!
忽然,章猛的喉嚨裏發出悶哼聲,緩緩擡起頭,迷茫地睜開眼。
我趕緊喊了幾聲,促使他盡快清醒。
章猛掙紮了幾下,也施展不出力量,憤怒地狂吼:“鄭書語,你不想活了!快放開老子!”
鄭書語說:“別掙紮了,酒杯裏抹了毒!”
我有氣無力地問:“你也喝了酒,咋沒事?”
鄭書語笑着說:“我有解藥啊。”
章猛濃眉倒豎:“草尼瑪,你他娘滴有病啊!快把我們放開,不然讓你一輩子坐輪椅!”
鄭書語提起裙角,蹲在他的膝前,柔聲說:“你看不出來,我已經愛上了你?”
章猛瞪大眼睛,喉結抖動:“愛上我?開什麽玩笑,才認識三天……”
鄭書語深情地說:“我覺得,已經三百年了。”
“可是,我比你小七歲。”
“在真愛的世界裏,年齡差距不是問題!”
“你相信有真愛嗎?”
“有!我對你的愛,就是真愛!”
聽着兩人的對白,我的牙根發酸,起了更多的雞皮疙瘩!
後背直打冷顫,我急忙提醒:“猛子啊,你的腦袋讓驢踢了嗎,咋被他帶入戲了……”
章猛這才醒悟:“我呸!我呸!繞暈了……”
鄭書語站起來,展開雙臂,輕盈地轉了一圈,笑着說:“你不覺得,這件裙子很美,很适合我麽?自從見到你,我才明白,其實我的內心,渴望做個女人!”
他随即又蹲下,流出淚水,哽咽着說:“而你,是……我最終的歸宿……”
這番女性化的妩媚動作,近乎瓊瑤式的表白臺詞,令我胃裏的酸水不停地翻滾。
我嘲諷說:“想當女人,你應該學東方不敗,揮刀自宮!下毒這種高級活,是唐門弟子幹的!”
鄭書語輕晃着身體,用刀尖抵住我的喉嚨:“章猛是我的愛人,你別想奪走!”
“奪走?”我疼得倒吸口氣,“你,你以為我跟章猛談戀愛?”
“對,我都看到了,你和章猛的關系暧昧!”鄭書語的雙眼冒出妒火。
天哪!六月飛雪,比窦娥還特麽冤!
昨天,在健身房裏,章猛為了測試鄭書語,故意摟住我說笑,結果埋下殺身之禍。
此時,鄭書語仇視着我,右手微微發抖,冰涼的刀尖已經刺破皮膚,産生疼痛。
我歇斯底裏地怒叫:“來啊!要殺要剮随你,給我個痛快的!”
嘭!一聲悶響,鄭書語飛了出去,撞到牆壁然後跌落。
我頓時愣了,怎麽回事?誰偷襲了鄭書宇?
章猛也看着我,滿頭霧水。
緊接着,我和章猛身上的尼龍繩子自動地斷了!
鄭書語橫躺着,捂住肋部劇烈地咳嗽,吐出一口污血,顯然斷了肋骨。
我明白了,肯定是癡情鬼秦天或者程文軒暗中幫忙。
章猛有點暈乎,沒考慮太多,他大步上前,準備再次踢擊!
我猛忙制止:“別打了!”
章猛硬生生地收住右腳,朝鄭書語吐了口痰!
甩甩發麻的手腳,我憤然斥責:“大詩人,你有病,藥別停!去看心理醫生!”
章猛咬牙切齒地說:“這家夥的腦子不正常,快報警吧!”
我搖搖頭:“報個屁警啊!瞧,咱倆現在像入室打劫的!”
鄭書語淚流滿面,動情地哀求着:“章猛,我真的喜歡你……”
章猛笑眯眯地說:“你下輩子做個美女來找我,哥讓你體會什麽才是真正的女人!”
見鄭書語的傷勢嚴重,我忙撥打120,留下地址後敞開房門,和章猛迅速撤離。
外面仍下着大雨,我悶頭往前走,渾身被淋透。
章猛不甘心地問:“就這樣走了?太便宜他了!”
我說:“任務已經失敗,他的肋骨斷了,別再惹出人命!”
章猛緩過勁,詫異地問:“奇怪,剛才,鄭書宇怎麽自動撞到牆壁,咱倆身上的尼龍繩,怎麽自動解開了呢?”
我一直沒把自己與鬼同行的經歷告訴章猛,便敷衍說:“你看花眼了!”
章猛哦了聲,忽然一拍腦門:“糟糕!羅陽的二十萬泡湯了!”
此刻,我心亂如麻:“不是二十萬,是兩百萬啊!”
按照合同約定,任務失敗賠償五倍,打傷鄭書語将賠償十倍,姚佳辰很快會上門問罪!
唉,任務慘遭失敗,該如何向羅陽交代?
我心煩意亂,回家後悶悶不樂,一時找不到對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一股涼氣襲來,驟然驚醒!
只見秦天,走到我身邊,笑着說:“鬥狗的事,你還滿意嗎?”
我忙坐起:“你一直幫我,為什麽今天才跟我說話?”
秦天說:“天天纏着你,怕你煩啊!”
我哭笑不得,又問:“我和章猛差點被鄭書語害了,是你出手相救嗎?”
秦天說:“沒錯,是我救了你們,我之所以現身,是為了提醒你,姚佳辰會進行報複,你要小心。”
我調侃說:“你既然擔心我,不如幫我解決姚佳辰。”
秦天說:“有些事,我可以做,有些事,需要你自己解決……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你不會有生命危險。”
說完,秦天消失了,我悵然若失……
睡到第二天上午,我才醒,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精神狀态欠佳。
正在刷牙洗臉時,手機響了,羅陽來電。
“伊伊啊,姚佳辰突然到公司發飙,還帶了一幫混混!”
我的心頭一揪,忙喊上章猛,火速趕往羅陽的公司。
昨晚,鄭書語偷偷下毒和施暴的整個過程,沒有其他人看到。
而且,也沒證據證明他是個斷背山,怎麽跟姚佳辰解釋呢?
章猛大嘴一咧,拍着胸膛:“擔心個毛!就說是我打傷鄭書語的,老子一人擔着!”
明明是癡情鬼秦天的傑作,章猛主動承擔,勇氣可嘉。
我嘆了口氣:“唉!這事搞砸了,羅陽只會找我負責,你等會別多嘴,更別動手,一切聽我的指揮!”
事已至此,只得硬着頭皮,見招拆招。
兩人走進公司,見姚佳辰靠坐在沙發上,手指夾着香煙,翹着黑絲長腿,俨然女王的氣勢,冷冷地注視羅陽。
沙發後面,站着一排戴墨鏡的強壯打手,有個家夥肩扛雙筒獵槍,嚣張至極。
我緊攥拳頭,直接問:“鄭書語在哪?”
姚佳辰的手指輕彈煙灰,表情淡淡地回答:“在醫院,腰斷了。”
“什麽?腰斷了?!”我大吃一驚,以為鄭書語只折了幾根肋骨而已。
沒辦法,當時生死攸關,癡情鬼秦天狠狠出手,鄭書語必然遭受重創。
姚佳辰挺起傲人的事業線:“在修理你們之前,我非常好奇,我老公為什麽受傷?讓你們去調查他,不是殺人滅口!”
此刻,我直截了當地揭開謎底:“你老公不簡單啊,是個隐藏很深的斷背山!”
“什麽?你再說一遍!”姚佳辰厲聲呵斥。
我大聲重複:“挺清楚了,你老公鄭書語,是個斷背山!彎男!”
姚佳辰扔掉香煙,怒氣沖沖地反駁:“少特麽找借口,鄭書語怎麽可能是基佬?你故意侮辱我嗎?”
我冷笑一聲,開始詳細講述昨晚的事,章猛不時地補充,并且聲情并茂,使人身臨其境。
一個打手聽得極其入迷,手裏的砍刀不小心掉在地板上,摔出清脆的金屬聲。
姚佳辰雙手托腮,也陷入劇情的遐想之中,臉上的喜怒哀樂之色輪番變換。
當敘述到掙斷繩索對鄭書語發動攻擊時,衆人失聲驚呼,不知誰脫口大叫一聲:“好!”
“就這樣,我倆命大,才逃出鄭書語的魔爪,否則早見閻王了。”
說完,我伸手扒開衣領,露出脖子上的傷口,又捋起袖子,展示被繩子勒過的痕跡,
“後來呢?”羅陽好奇地問,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叫了120,送醫院了……”我看向姚佳辰,再之後的事,她最清楚。
姚佳辰緊皺眉頭:“經過醫生的檢查,我老公斷了三根肋骨,嵴椎粉碎性骨折,導致下身癱瘓,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
媽呀,這麽悲慘……秦天出手太重了。
我頓然感覺胸口發悶,不由地瞅了羅陽一眼,發現他的臉色鐵青,猛抽香煙。
章猛實在憋不住了,大聲反駁:“鄭書語只是受傷,總比殺人判死刑強吧!”
“少特麽強詞奪理!你倆現在活蹦亂跳的,我老公躺在醫院裏,成了廢人!”
姚佳辰的嘴巴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咄咄逼人。
羅陽終于開口:“你到底想怎麽樣,給個痛快話!”
姚佳辰冷笑着說:“哼,兩條路,一是我立馬報警,二是你們賠錢。”
“辰姐,跟他們客氣個蛋啊!先砸了破鳥窩!”扛着雙筒獵槍的家夥憤然叫嚷。
其他打手紛紛起哄,舉起各種武器揮舞着,齊聲高喊:“給姐夫報仇!給姐夫報仇!”
面對眼前的陣勢,羅陽抹去額頭的汗水,滿臉堆笑:“辰姐,你別上火啊,非得賠錢嗎,不能采取其它方式解決?”
姚佳辰翻了個白眼:“你們違反合同,就應該賠錢!害得我老公癱瘓殘廢,還需要更多賠償!不然我就報警,咱們走司法程序!”
見姚佳辰态度強硬,羅陽收起笑容,無奈地看向我。
我心裏清楚,一旦警方立案,将是重傷罪,可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同時承擔相應的民事賠償;如果私了,則免去牢獄之罪,但姚佳辰必然會獅子大開口!
羅陽理虧,只得忍住怒火,耐心地試探:“辰姐,你究竟想要多少錢啊,得有個數吧?”
“八百萬!”姚佳辰斬釘截鐵地說,柳眉微揚。
“卧槽!”羅陽頓時兩眼冒火,“八百萬?憑什麽啊?!”
章猛也跟着怒叫:“呸!鄭書語就是個人渣,垃圾!八萬也不值!”
姚佳辰嗤笑一聲,從包裏拿出一疊文件和幾張X光片,扔到茶幾上。 “任務失敗,賠償一百萬!打傷我老公,賠償二百萬!身體傷殘,賠償五百萬!總共八百萬!這是醫院的證明和賠償清單,八百萬絕對合情合理,你們可以去咨詢專業
人士!”
霎時間,羅陽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直哆嗦,他怔怔地坐着,像是丢了魂……
我這才明白,秦天昨夜為什麽現身提醒我,因為姚佳辰确實毒辣! 怎麽辦呢?我和羅陽不能吃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