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未語
夢不假,早到了,唯恐平依搶先她一步。
大概,只要葉若身旁沒有平依的身影,她就足以緩下一口氣。
如今,暗笑,心底上總該美滋滋的。
說好逛街市的,葉若沒有反悔。
至于昨日“竹簫風笛”以及“夜市一游”,他到底還記得,這會兒,也只是“開始”。
只不過,如此開始,她後悔了——早知要與他牽着手在夜市中走上一圈,剛一開始就應打扮好的,誰又讓她心裏只想着葉若昨日還沒親自對自己說的事,一時連“月色”都記得朦胧了。
眼眸,似淚垂得模糊;卻還不至于,自作一氣。
她,只是多慮了……
可她自己,不這麽認為。
反而,另一件事,跌跌撞撞地擁進她懷中。
“你就說吧,我都知道了。”
随着葉若為自己規規矩矩地戴上剛買下來的蝶尾金釵,一句“月影如皓,月下婵娟”誇了好幾遍,泠雪兒收斂了笑容,就簡短兩句,打斷了他。
可又怕說多了,果是要鬧的,誰讓他方才挑選金釵時,來回摩看就好似昨日隐隐桂下一幕;這會兒繞着自己,好比昨日伴着平依——他的笑容,與那時般,絲毫不差。
盡管,無論葉若再如何作區別,再如何解釋,她依舊是不會聽的,除非——“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桂香凝聚消散,颦影亦拟如許。
一時無言以對,他忙問事端,忽憶得昨日與碧莞道的,怕是早轉告于她,惹她不悅了。
“又該死。”
葉若固不敢對碧莞如何,偏生忘了囑咐她切勿告訴泠雪兒,到頭來,還是自己倒翻了醋壇子,使她心酸,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又說自己糊塗,埋怨了一路。縱然起誓,與她又好似沒有什麽幹系。
“用我說嗎?自己老實交代。”耐不住性子,泠雪兒的話開始咄咄逼人。
眉頭皺得緊,一只手指着他,直催他快說。
“何苦呢?”他“強迫”地扣住了他擡起的手,徐徐放下,一襲金脂香。
只為好轉她的心情,“安撫”她的心靈,葉若邊引她上茶樓坐坐,那兒恰好賞月,又邊陪笑着:“要我交代,是這蝶尾金釵不合心意,還是沒聽成竹簫風笛的曲調?”
泠雪兒一一搖頭,心裏卻知曉他明了得很,只是不願說,靜作拐彎抹角亦不予理會。
這該如何是好?
葉若猝然憶起了昨日……
“葉少爺,碧姑娘來了。”小丫頭冉兒引着碧莞進來,念她是第一次來府上,又是泠雪兒的丫鬟,必少不了撫慰與寬待。碧莞平日講究,今日到這兒,也不敢受什麽大禮。環視來,房內裝潢不差,不由得留神,這下又瞧見一邊沏茶的葉若以及旁坐的程媛媛,因問道:“葉公子囑咐我來,有什麽要緊事呢?”
“自然與她有關。”葉若輕嘆着,叫她先不急,“先随你程姐姐上後廳一趟,我有事與冉兒交代。”
程媛媛也領意,碧莞也沒有拒絕,随她去,回來後,手裏就多捧了兩個精致的小禮盒。
“這是什麽?”
碧莞感覺些許“沉甸”,細問來,卻并不“沉甸”——原來是他親手做的桂花糕,還有各類月餅,念道泠雪兒愛吃,故打點好送她的。
碧莞本在後廳拒絕了一番,可都捧到這裏來了,固不大好再做拒絕。
碧莞為她感到欣慰。
如此,因而問過事端,葉若忽地微垂下頭,一副“苦澀”,怕是有十分不願,又像是有什麽苦衷。碧莞一連盤問了他好幾句,他才馬虎開了口……
“他真的要走了?”蕩着秋千的泠雪兒像是在聽什麽令人催淚的故事,苦着臉,怕是不舍。
“雖然,奴婢手拙耳笨,但這些糕點果真是他要送的。而且,奴婢這次定沒聽錯,今日十六,九月初一,葉府就會搬空的。只不過,他好像真沒說搬去哪兒。”碧莞恨不得吧葉若的話一五一十都記下來。
“怕是我錯怪他了?”
泠雪兒好容易自他昨夜的溫煦中掙脫出來,這會兒又是心事重重。
摸着繩索,冰涼,不知幾圈風回,道是時日一逝不返,又毫無征兆。
“我又惹他什麽了?做這番模樣。”
“再說了,他送的蝶尾金釵,我也沒說不喜歡呀!”
“更何況,他說他只愛我一人,我都信了,還不夠嗎?”
……
泠雪兒一連串傾訴了好幾句話,生怕少說了幾句,就不了她的意。
究竟是誰對誰錯,她自己也說不清。
可碧莞自葉府帶來的這個消息,對冷雪兒而言,無疑是一份不可接受的“厚禮”,以至,她自始至終都對此半信半疑。
除非,還是那句話——“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湲臺绡曼裳,萱寒水流香。”
她聯的詩句又在她耳邊響起,于她腦海中一掠而過。
“他若肯出府,我必見他不可。”
如許,茶香四溢,一絲醇色,淡卻桂花飄香;一輪皓月當空,依稀可見,旁月暈泛瀾,惟掩了桂影,稍不見金桂漫空,攬得虛影,明滅可見。一盞明燭幽幽,或熹或醺;一枝芙蓉暮暮,或绛或黯。
幾番情話,枝泮霖鈴未雨;幾遭撩撥,月臺蒙紗若霧。
此情,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