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妖的動作既兇殘又狠辣,覃柒勉強抵擋了片刻,爾後招架無力,被一掌打在肩上,重重摔在地上,嘔出一口鮮血。
而皇甫執雖是凡人,武功卻比覃柒還高,他靈敏的躲過了沙妖打過來的掌風,沙妖頗為驚訝,嘴角露出譏笑,似乎在嘲笑身為妖的覃柒,武力還不如凡人,她直直望着皇甫執道,“有趣,真有趣,你是我見過最有膽識的人類,而且,武功也是最高的。”
她忽然将笑意收住,冷冷道,“可惜,我還是要殺你。”
身後的妖靈還在吸食大漠中的生靈,覃柒單臂撐地,捂着傷口看着妖靈,突然靈機一動。
通常,妖靈在吸食元氣時,若是被中途打斷或者主人強行施法,都會導致它的自毀受損,而離開肉身的妖靈在吸食元氣時,即便是自己的主人也無法觸碰,接近它,輕則被灼傷,重則灰飛煙滅,所以沙妖才會如此張揚的将它放在明處,也正因如此,覃柒沒有想過碰它,這麽狹小的空間,若是妖靈爆炸,似乎無處可逃。
眼見妖怪一步步接近皇甫執,覃柒從地上摸起一塊石子,想向妖靈擲去。她不知道這個妖靈的威力有多大,傷害範圍有多廣,但拼死一搏還有生存的機會,沒有作為就只能死路一條,她決定打落妖靈的一瞬間拉着皇甫執逃跑。
覃柒石子還未出手,便看到妖怪突然受傷倒在了地上,沙妖的胸口和脖子上插着兩個飛刀。
沙妖沒有想到,皇甫執的暗器會這麽快,快得像一道閃電,一道從地獄沖向天空的閃電。她睜大眼睛看着皇甫執,滿臉的不可置信,她不相信,人類的飛刀怎麽可能那麽快,連她都看不清楚。
面對這麽恐怖的對手,皇甫執掏出暗器時未曾有一絲猶豫,這與他對此人的偏見無關,而是因為他長這麽大,就算是赤手空拳也未曾被打敗過,也從不需要暗器。他以前以為是自己厲害,現在才知,只是沒有遇到真正的高手。而今,對面之人對他來說是一個絕頂高手,雖然年紀很大,卻比任何年輕人都要精壯,而且招招致命,每一個動作都想将他和覃柒置于死地。
皇甫執沒有選擇,他若心慈手軟的話,死的就是自己和覃柒。更何況,周圍成堆的人骨預示着,這個老人殺過的人數不勝數,将來定是要害更多的人,若是殺了她,也算是為民除害。
妖怪身體力竭的倒在地上,但沒有死去,仍舊一如既往的呼吸,像睡着了一般。皇甫執看着她蠕動的喉嚨,覺得很恐怖,怎麽會有人脖子被刺穿,仍舊可以活着。
密室裏溫度很低,但恐懼和厭惡讓皇甫執此時此刻燥熱難耐,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擦着皇甫執的臉,連風都是冷的,卻吹不走他的汗滴。皇甫執心裏畏懼,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沙妖受了重傷,又陷入了沉睡,妖靈頓時停着了吸食大漠,覃柒也瞬間恢複了法力。
覃柒從地上站起來,走近沙妖,從她身上拿走了雲初的黑石。
這妖怪吃了很多人,害死了太多生靈,覃柒想,就算不殺她,也不能讓她繼續害人,她拿起停止發光的妖靈,用力捏碎。
皇甫執被面前發生的一切震駭到極點,若不是自己親眼看見,他怎麽也不願意相信,世界上會有殺不死的人。
皇甫執面露迷惘沉痛之色,牙齒打顫的問覃柒,“到底怎麽回事?”
覃柒笑看着他,突然一掌打在他的側頸,皇甫執毫無防備,昏了過去,覃柒提着他的腰帶,将他帶到了地面上。
皇甫執醒來後,覃柒一直告訴他,他是在做夢。皇甫執不太願意相信她的話,這若是夢的話,夢境也太真實了。
太陽落山之前,覃柒和皇甫執趕回了活人墓。青銅門的葬禮已經結束,活人墓又恢複了熱鬧,他們進門時,這裏剛剛結束一場打鬥,死了兩個人,金老板正在熟練的指揮人斂屍,順便拿着金算盤算一算店裏的損失。
所有人對這種場面都很習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如既往的吃飯喝酒,就好像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是動物,是牲口。
皇甫執看到屍體,想起那個中了飛刀仍舊活着的老太婆,胃裏一陣幹嘔。覃柒絲毫不關心活人墓的雜亂,而是四處尋找某個熟悉的身影。
金老板看到覃柒東張西望的樣子,笑道,“雲公子在自己房間。”
覃柒有些生氣,她腳步輕穩的走上了二樓,來到雲初的房間,但并未像往常一樣敲門,而是直接推門而入。
雲初正若無其事的喝着茶水。
雲初看到覃柒狼狽的樣子,疑惑的盯着她看,雖然沒有開口,但眼神在問,“發生了何事?”
覃柒有些氣憤,她語氣很差,不耐煩道,“你還有心情喝水?”
雲初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模樣,将水杯放回桌上,道,“你想怎麽樣?”
覃柒看着他不在乎的模樣,更加惱火,這是她第一次因為雲初如此生氣,但她一直以來的性格決定,做不到普通女子的大喊大叫,她壓抑着問,“你在青銅門時去了哪裏,你知不知道我差點…”
說到這裏,覃柒沒有再說下去,她想說自己為了雲初差點丢掉性命。她走出青銅門時,在妖氣很重的方向察覺到了雲初的氣息,她怕雲初遇到妖怪,才朝那個方向趕去,沒想到雲初已經安然回到活人墓,還安然的喝着茶。
雲初在等覃柒說完話,覃柒卻沒有将最後的字說出來。
她收住自己有些失控的語氣,道,“沒什麽?你去哪裏了?”
雲初冷冷道,“沒去哪裏。”
雲初沒有想過同覃柒解釋,他在青銅門時,是看到了魔教的人,才跟了出去。他當時其實有考慮過,不該把覃柒一個人留在那麽危險的地方,可覃柒的武功他知道,而且身邊有皇甫執,反而把她帶到義父面前,會更危險。
義父告訴他,已經偷偷寄信給了各大幫派,內容都是匿名告訴他們,自己會推舉此幫做新的武林至尊。江湖上馬上就會掀起狂風暴雨,班翎教便等着江湖各派圍攻青銅門。現在只要等,總能等到他們希望的騷亂。是啊,除了等,雲初什麽也做不了。他明明可以殺了尉遲炯,但就是得等。
覃柒見雲初不再言語,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雲初道,“是的,很大的麻煩。”
覃柒有些意外,道,“什麽麻煩?”
雲初道,“你。”
覃柒仔細想了想,她和雲初相處了大半個月,知道他向來是這種性格,也向來喜歡獨來獨往,今日是她自己主動跟到青銅門的,也是她自己主動向沙妖的方向走的,實在沒有十足的底氣指責雲初,而且自己最後也成功脫險了。如此想了想,覃柒冷靜下來。
她從懷中掏出黑石,放在桌上,道,“給你。”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雲初看到桌上的東西,臉色終于變了。他的眼睛裏有很奇怪的東西在閃爍,疑惑,震驚,亦或是開心,感激,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此時甚至有一種感覺,有覃柒在,竟然比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要好。
雲初第一次因為抛下一個人産生愧疚,盡管他以前總是抛下別人,抛下敵人的屍體。這種愧疚心,讓雲初覺得羞恥。對他來說,只需要憤怒和仇恨兩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