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楚翊感覺身邊有動靜,他還沒完全醒過來,下意識伸出胳膊攬住,随後聽見一句“我要上班”,便放了手。
在往常,兩人之間楚翊起得早。
他早晨出門跑步,順便帶早餐回來,偶爾熬夜,第二天醒的時候謝謹之早就沒影了。
後來經過磨合,楚翊的作息時間極為規律,然而昨天的特殊情況打破了這個規律。
楚翊還有點迷糊,發覺到不對勁,猛地睜眼,“你怎麽還要上班?”
他問的時候謝謹之已經起身,正坐在床邊穿衣服,被子扯偏過去遮住前面遮不住後面。
謝謹之聞言穿衣服的動作停住了,“我沒說不上。”
确實沒說過,從頭到尾都沒提。
楚翊試探性在他後腰按了下,問:“難受麽?要不請一天假?”
“我沒事。”謝謹之說着掀了被子下地,正要走不知道牽扯到哪裏,腿軟身體向後倒去。
楚翊一直看着,見狀手一撐挪到謝謹之身後扶了下。借着力道,把謝謹之抱在懷裏。
“我說什麽來着,今天待家裏,哪也不去。”
謝謹之好一陣沉默,最終還是答應了。
——
之後沒兩天,劇組通知楚翊進組,他收拾行李,在下周到來時坐飛機走了。
夜裏,
楚翊提前回房間,拿出手機偷偷發視頻。
都說久別勝新婚,兩人也算新婚燕爾,這會兒分開還沒二十四小時,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你們去那麽早幹什麽?”謝謹之在那頭問。
“集訓吧,還要教武打動作,提前來了熟悉一下。大概兩三個月,過年總是要放的。”
“年後開機?”
謝謹之一語中的,楚翊本來還想稍稍安慰一下,結果這麽快就被戳穿。
“嗯,是。”楚翊支吾着,看謝謹之背後是卧室房間,轉移話題問:“準備睡了?”
謝謹之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耐着性子張口說:“我今天請假了,在家裏睡了一天,大概不會這麽早睡。”
這還要從楚翊走之前的那天晚上說起,也不他知道犯了什麽邪,死纏着謝謹之不放。
人有點拒絕的意思,楚翊就湊過去說“我明天就要走了”,謝謹之沒辦法,就随他去了,也只有忍不住的時候咬一口,還不敢在顯眼的地方。
楚翊心裏明白,絲毫不臉紅,他問:“午飯吃了麽?”
“沒……”謝謹之很誠實。
要不是楚翊不在邊上,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現在山高水遠,夠不着。
楚翊記下賬,轉而叮囑說:“那你先在家好好休息,工作不着急,還有我呢,那個藥放在床頭抽屜裏……”
“嗯……”謝謹之反手扣住手機,屏幕一黑楚翊什麽都看不見了,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說的。
“我在抽屜裏找到一些東西,好像不是我買的?”
楚翊的聲音從手機鑽出來,謝謹之聽得清清楚楚,頓時有些懊惱沒把東西收拾掉,不過不收拾以後也用得上。
“買就買了,怎麽也不拿出來?你別躲,時間很寶貴的,我想多看看你。”
大概是聲音過于低沉好聽,謝謹之又把手機翻回來。
只見畫面一轉,楚翊把鏡頭改成後置轉向窗口,半仰對着天空。
楚翊想起以前的事,他說:“我小時候跟我哥大半夜不睡覺,就一起爬老宅的屋頂看星星。”
“好看麽?”
“比這裏的好一點,喜歡?我也帶你去房頂看星星好不好。”
謝謹之愣了會兒,第一句喜歡,第二句好,簡單應了下來。
兩人一直聊到很晚,楚翊絮絮叨叨講了很多,直到說着說着睡着了。
謝謹之留下一句晚安,這才挂斷。
按照一天三次的頻率,楚翊起床一次,中午一次晚上一次,都嫌不夠。一有空就發消息,閑時總見他抱着手機。
陸延止見了悄悄過來問:“你那個男朋友?”
也是來了之後,楚翊才知道兩人進了一個劇組,陸延止試鏡過了。
“是啊。”楚翊給他看了一眼,同款小貓頭像。
這件事沒瞞着他,陸延止從頭到尾當了好幾次軍師。
在別人找糖磕的時候,他已經見證了制作過程,現在看着這一大顆糖,除了覺得甜,就是飽——畢竟,他是一只單身汪。
“我說你怎麽換頭像了……”陸延止瞬間不知道說些什麽,他忽然想不起來為什麽要過來找楚翊,是嫌沒吃飽麽?
“啧,真可愛。”楚翊低頭看頭像,越看越喜歡,不枉費他強迫那只貓擺了好久的造型,最後只拍了一張。
這個動作的意思是——乖,摸摸頭。
“別看了,來,打游戲。”陸延止說:“不能有了……嗯,見色忘友。”
“不好意思,我在等消息。”楚翊直接拒絕,他已經摸清了時間,大概再有兩分鐘謝謹之就要回他了。
茶館隔間,方形木桌邊坐了兩人。
“你在等什麽?”對面人打斷謝謹之的思緒,他回過神。
“怎麽了?”謝謹之明知故問。
“我有點好奇,我們手上的股份足夠拿到控制權,你這樣拖延到底是為什麽?”那人緊盯着謝謹之,目光似乎要把他看穿了,“或者說,你還有什麽計劃?”
“沒有。”謝謹之解釋,“讓他覺得還有機會,再掉進谷底,不是更有意思?”
那人放松了向後靠回去,單手随意舉起茶杯,“但願如此,好歹你是我姑姑養大的,不至于坑我吧?”
“這點你可以放心,你不是我的目标。顧少,我沒那麽無聊。”
謝謹之同他一起舉杯,喝了茶兩人各自散去。
回到車上,謝謹之騰出手給楚翊發消息,剛回過去,電話就追來了。
“在做什麽?”楚翊說:“比平時晚了五分鐘。”
“臨時有點事,出去一趟。”謝謹之問他,“一直在等我?”
“是啊,有人叫我打游戲我都沒理他。”
“嗯……真棒。”
楚翊站起身,找到個偏僻的角落,壓低聲說:“老公什麽不棒?”
“嗯啊,什麽都好。”謝謹之含糊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楚翊覺得被敷衍,不依不饒,“叫老公!”
“嗯,哥哥。”
“你晚上勾着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叫的。”楚翊聲音壓低了,初時有些不好意思,現下反而越發百無禁忌。
倘若謝謹之大方一點,他頂多讓人多叫幾聲過瘾,可惜謝謹之沒有。都看不見對方表情,只是憑猜,楚翊也覺得有趣。
“之之可聽話了,讓叫什麽都肯,還要我抱着,洗澡都不撒手。”楚翊停了下,末了問:“是不是很乖?”
對面清咳一聲,謝謹之說:“等你回來。”
“什麽?”
“等你回來,叫給你聽好不好?什麽都行。”
什麽都行……這四個字這仿佛有魔力。
楚翊胸腔震動,手機放在唇邊親了下,這時候想回家的沖動遠勝于拍戲拿獎,但是他不能說離開就離開。
“這可是你說的,等我回來。”楚翊心裏冒出幾分期待來,就連聲音都染上了暧昧。
“我說的,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話題被謝謹之帶過去,一提到這個楚翊就直嘆氣,問原因,那當然是還沒影兒。
“你是故意的麽?”
“你怎麽知道?”
簡直不要太明顯。楚翊承認有被氣到,好笑又好氣,“你變了,變得不像貓了。”
“我本來也不是貓。”謝謹之反駁接着很上道問:“那我像什麽?”
“像狐貍。”楚翊重複一遍,說:“小狐貍。”
……
所有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藏在隐蔽的角落,不見天日又時時暖晴。
楚翊偶爾會刷網頁登微博,看着眼熟或不認識的網友磕他和謝謹之的糖,心裏湧上奇妙的感覺。
他們,沒人知道兩人真正在一起,卻給自己劃了圈,祝福兩人長長久久。
挺好。
三個月後,春節前夕。
楚翊坐上了回程的飛機,帶着一對素戒,他将迎來和謝謹之過的第一個新年。
“我想帶你去拜個年。”回到家裏,楚翊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想到這個事就直接提了。
謝謹之正幫他整理衣物,他走過去抱着謝謹之坐下說:“我之前因為工作跟家裏有些不愉快,但是過年麽,我們就去坐一會就回來好不好?”
謝謹之有一會兒沒說話,楚翊也不确定能不能進自己家門,只要謝謹之多猶豫一會,他大概會主動改口。
家長,見不見都沒什麽。
楚翊想改主意了,聽見謝謹之說:“你還說要帶我去看星星,這才多久,就要反悔?”
好像詞不達意,謝謹之這是變相得告訴楚翊,他去。
楚翊一愣,随即抱緊他,下巴壓在謝謹之肩頭,“看星星去老宅。”
“我知道。”
“我是要帶你見家長。”
“……好。”
“怕不怕,”楚翊喃喃:“可能我們連門都進不了。”
“進不了就回來吧,家門可以開。”謝謹之說。
“好,回來。”楚翊應了。
他親了謝謹之,像是觸發到開關,積累的思念決堤,理智在這時候被沖垮。他們思考不了更多,也容不下其他,只剩下彼此。
之後夜幕低垂,星星都捂着耳朵害羞躲了起來,沒人打擾他們訴相思,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個夠。
如果能有家裏人的祝福自然再好不過,即使沒有也不要緊,兩人想在一起的心不會因為別人而改變。
日久天長,總會有被接納的一天,他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