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皇,義父找你。」
溫皇張開眼,看見赤羽手上拿着幾本書朝他走近。
天色開始染上一圈圈的昏黃,赤羽被拂櫻紮起的紅髮短馬尾晃動出隐隐柔和波光,溫皇盯着,嘴角和眼神點滴泛起想捉弄的小小愉悅,「你好久沒有叫吾一聲大哥了呢,赤羽。」
赤羽早習慣溫皇三不五時都要戲弄他一下的表現,已相處約兩年八個月,對中原話熟練多後,赤羽就很少上溫皇的當,而且危機意識與突發狀況反應也在溫皇與他的”游戲”裏磨練的進步不少。
赤羽稍督過溫皇臉上看了不下千次的表情,有時溫皇想做什麽,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想不上溫皇的當,就是別照溫皇的劇本走,不照溫皇的話順說下去,于是他開口,「你練劍又沒達到齋主說的三百次。」
溫皇聽,黑眸又懶散了回去,然後腰背再依背後櫻樹樹幹挪動到舒服的位置,「無聊的練習就不需要拿來浪費時間。」
赤羽輕哼,不再說話的抱書在溫皇靠的另一側樹幹坐下,開始認真翻閱。
初春的風帶着舒适涼意拂過兩人依靠的大櫻花樹,雪嫩粉瓣細碎擦響出低低落雨聲,藉由夕陽剩餘的光芒再鍍上一層安谧的溫度。
過了片刻,溫皇起身,步伐輕快繞到樹後,接着理所當然,動作又一氣呵成自然到不行的将自己的後腦勺躺在赤羽的大腿上,在赤羽皺眉抿着小唇要發話時,溫皇已先舒嘆一聲後道,「這三本書吾已看過三遍,等吾醒後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沒答出來…」溫皇笑意深深的看着低頭瞪他的赤羽,「以後要叫吾大哥哦。」
聽到這種話的人自然而然皺緊眉頭又悶着氣的直瞪,但看溫皇這種表情,明知要注意中計,但赤羽下意識還是接受了這種其實不用說話算話的挑戰,「你不去找義父,就等着晚飯時被唸吧。」
溫皇哈了一聲,即很快阖上眼的享受傍晚休憩。
他清楚赤羽沉默的應了他的話,便不再打擾人看書的速度,聽着略快的翻閱書頁細響逐漸進入頗愉快的小睡。
意識緩緩感受到四肢因落入深淺睡眠交錯的輕浮感,耳畔稀疏在風與樹的交錯聲中模煳,恬靜之下,他感應到幾乎快聽不見的低聲輕唸。
…溫
……溫
反覆入耳的朦胧聲喚,應是要陷進更沉黑夜的安詳,卻因聲聲無法辨識的唿語,勾出一輪又一輪的紅。
…‥邯溫…
這一次唿喚,倏然清晰到讓眼前的紅襲上濃重血腥氣息,驀地竄入溫皇肺腔毎個角落,使墨般夜眸被渲染出過于渴望噬血的邪意。
他好像看到他的兩隻手沾滿溫熱的鮮血,随後,像是達到計畫已久的某個目的,心髒跳的異常勐快,連同心情,挾帶緊張又更享受其中刺激的滿足。
沒有他辦不到的。
……溫…
沒有人能掌控的了他。
………邯溫…
染血的手握起一把早紅遍的劍,面對眼前那張與他兩人相似的中年人,對方那雙眼裏十足的驚恐和憎恨,令他胸口溢滿難以言喻的愉快。
……溫…
在吾為你設計的喪禮…
…邯……溫…
永眠吧……吾父…
…溫皇!
周遭樹林,頓時恐慌的鳥獸散。
「赤羽!」
「信!」
二名大人驚愕失去平時輕語音量的由遠至近。
溫皇眼前血色未退,還有愈見将近看不見東西的趨勢。
「你…醒了?」赤羽此時聲音微弱的快聽不清,嘴角流出的血量可以知道說話模煳難辨的原因。
殘陽從黃淹沒到最後一瞬的紅,溫皇失神瞠目看着赤羽胸口極紅至黑的濕潤,還有自己放在赤羽胸口上的指掌。
泊泊溫熱液體正從他的手如河流出。
而唯一他看到不再屬于紅色液體的,是他這近三年來,都強忍被他捉弄而怒氣騰騰,又愈發堅定的銀灰瞳眸,輕易的淌出眼眶。
草地上的櫻花瓣,豔的泛點點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