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有心人的趁火打劫。
第二根燒火棍,在她回來的那晚,趁着他們兵荒馬亂時,被珈以的人偷偷放到了褚涼的床頭櫃上,最後落到了遠在南區的朱勵手裏。
槍.聲響起在珈以他們回來後的第四天,據周末只有兩天。
朱勵給珈以在的娛樂公司的私人郵箱發了一段視頻,開頭用白底紅字,像是寫血書一般,快速地勾出了一句話——你那麽好,不應該愛這麽爛的人。
視頻內容,是褚陵在……殺人。
他或許已經被激怒到了極點,臉上的神情猙獰狂亂,用精神力一點點折磨着地上緊緊擁抱在一起的最後一家人,直到最後一個孩子沒了聲息,他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笑,似是在對身後的人說話,“看清楚了,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
幫珈以處理郵箱的妹子看到一半就吐了,吓昏過去之前還用水淹了電腦。
于是這臺電腦就理所應當地被送到了維修處,最後不知轉了多少人的手,被一個亂碼的賬號發到了貼吧上。
标題叫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還是之前的那句話,褚陵不太得民心,聲望不高,還有不少政敵。
他當年能上位,靠的就是他唯一繼承人的身份和狠戾無情的手段。
等他在半夜三點被人打電話吵醒的時候,這件事的發酵程度已經不可遏制。
視頻幾乎人手一份地保存在自個的電腦裏的,網上針對他的罵聲鋪天蓋地,甚至各地的督管門口都有了靜坐示威的人,手裏舉着的大都是“生命不易,彼此珍惜”、“換了褚陵,迎接和.平”之類的牌子。
褚陵在書房的咆哮聲震得整個褚宅都在顫抖。
偏這時候朱勵還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打了個電話過來,親切慰問了褚帥如今的感受,趕在他挂電話的前一秒,告訴他,“同類的我還有許多,褚帥……”
褚陵已經把電話砸在了地上。
所以朱勵并沒來得及告訴他,這些将近4個G的視頻資料,其實來源于褚陵的身邊人,他只是充當了中間轉手并順水推舟的那個,萬事還好商量。
然而不用朱勵說,那個拍攝角度,褚陵也知道拍視頻的定然是自己這邊人,而且還專門挑選了這個時機……他把懷疑的目光放在了褚涼身上。
因為他是這一系列事情裏的最大變數。
他知道那個視頻是很多年前,那既然當時拍視頻的人沒把它拿出來,心裏肯定是有所顧慮的,反之,現在這麽做了,就證明,他有了依仗。
而他在被驚醒的那個淩晨就查了,他身邊的人基本都沒動作的。
這又證明了,那人的依仗,應該不是朱勵,否則他手伸過來之前,人早死了。
那麽剩下的可能再不現實,也有很大可能。
褚涼這次是真感受到了褚陵濃烈的殺意。
他忍住身體裏蠢蠢欲動的精神力,裝作支撐不住的樣子後退了一步,呵呵笑了幾聲,就像他以往的模樣一般,“這事還扯上了姐姐,大哥不去看看她嗎?”
褚陵的眼睛一亮。
他去了珈以的房間,看到她坐在床上,被子上放着手機,還停留在宏博的個人主頁上,能看見上面在不斷增多的留言。
四成是信了視頻開頭的那句話的,都在各種私信評論勸珈姐肯定要擦亮眼睛,不能被這種渣男給蒙蔽,撇開障目的那片爛葉子,看看滿山坡,不,是滿城市為她茁壯成長,就等着她來薅葉子的綠樹。
剩下五成都是堅定不信的,紛紛表示那樣三觀爛透底褲的人不值得他們珈姐多看一眼,指責帶節奏的視頻制作者和盲目站CP的粉絲,又抽空回頭安慰珈姐,讓她不要難過被這樣的人帶了熱度,他們都相信她。
中間夾雜着那麽千百個黑粉,成的氣候不大。
比起褚陵現在牆倒衆人推的狼狽境況,真的已經算是天堂了。
“阿陵,”珈以剛發現褚陵進門,她仰起臉,用與往常無異的笑看着他,很歡喜地伸手給他,“你吃飯了嗎?我剛才去問管家,讓他給你準備你喜歡的……”
在四處雪峰冰箭的逼迫之下,她真的柔和得像是一陣春風。
褚陵不自覺就上前握住了那只朝他伸來的手,放在手心裏湊到唇邊吻了一下,坐在她床邊,看着她還有些蒼白的臉色,撥開她散亂出來的碎發。
整個過程裏,珈以只是坐在原處,安靜而柔和地看着他笑。
她是愛我的,褚陵又一遍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她都會愛我的。
他定了定神,不受控制地更緊地握住了珈以的手,看着她,“珈珈,幫一幫我,現在只有你會這麽做了,幫我走出來,帶我走出來。”
他說了那句曾經褚珈以很想聽的話,“珈珈,我們公開吧。”
珈以臉上的笑僵住了。
但是在褚陵滿含期待地看着她的目光裏,她只是把手抽出來,偏過頭似是冷靜了一瞬,再轉過來時,她眼睛裏還是含了淚,卻還是朝他笑了笑,說話聲很輕,好像不小心重了,會戳破什麽。
她說,“阿陵,這麽久了,其實我一直沒問一問,在你心裏,我到底是什麽?”
褚陵張了張嘴,他其實有很多甜言蜜語能說,但在那雙映着淚,含着情,卻依舊透徹美豔得像是想讓人帶到帝王的陵墓裏去陪葬的寶石一般的眼睛裏,他突然張嘴結舌,一句話都吐不出來,只能幹巴巴地叫了一聲,“珈珈……”
他發現了,自己的語氣上竟然帶上了乞求。
“好,我知道了。”
珈以眼睛裏的淚“刷”的一下就滾了下來,“我答應你。”她在哽咽,可也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可阿陵,這是我愛你的極限了,我要愛不動了。”
褚陵擡頭,睜大了眼睛瞪着她,滿目不可置信,驚訝和憤怒同時占據了他的大腦,還有不知從哪裏湧上來的恐懼,幾乎要屠戮了他的理智。
他聽見自己在嘶吼,“你怎麽可能不愛我!不管無論如何,你都應該愛我的!”
“為什麽呢?”珈以一點都沒被他的癫狂吓到,她還是坐着,很冷靜地看他,說出的話像是刀子一樣割在他的心口上,“你憑什麽讓我愛你呢?”
褚陵的腦子突然發懵,響起的全是褚涼說的話。
“無非就是你走了狗屎運,當年恰巧收養了她,趁她青春懵懂讓她喜歡上了你那張‘溫柔多情’的醜陋人皮罷了。”
“但這張人皮能披多久呢?她總會發現你真正的模樣,然後為她的有眼無珠而感到悔恨和惡心,那就是我們能帶走她的時候了。”
“不可能。”褚陵狠狠地從齒間蹦出這一句,他盯着珈以,忽又笑了,“珈珈,等我們定下來,我會對你好的,你還會繼續愛我的。”
說完,他也不用珈以回答,轉身走了。
珈以望着被子發怔,順便聽着一個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她床邊,最後坐了下來,很輕很輕地喊了她一聲,“姐姐。”
“他眼裏,權力第一,力量第二,褚家第三,錢財第四,不知多少才是我。”珈以撲簌簌滾落下來的眼淚都砸在了淺杏色的被子上,砸成個深色的坑,“這麽多年,我過得清清楚楚,卻愛得不管不顧,也真是傻。”
褚涼朝她靠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姐姐,你還有我。”
話裏藏着的音,好像他就真的有多愛她,無怨無悔似的。
珈以擡頭看他,“小涼,”她笑了下,“你知道我是怎樣愛上他的嗎?”
她問,卻根本不需要他回答,“就像你這樣,感覺到自己被救贖,很像抓住這來之不易的溫暖,然後被他吸引,被他蠱惑,陷入這個沼澤,再脫不開身。”
褚涼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他想說什麽,但珈以沒給他這個機會。
“小涼,你這麽聰明,不用過多久,你就會很清楚地知道,你喜歡的不是我,只是那個救你脫離苦海的人罷了,只是我剛巧生了副好皮囊,更容易讓你誤會。”
“不是,姐姐,不是這樣的。”
就這樣被窺破了心事,心中最美好的一塊被定義成錯誤與盲目,褚涼整個人都慌了手腳,急急地去拉珈以,“姐姐,我是愛你的,你相信我。”
珈以擡頭,朝他凄然一笑,反問,“有你哥哥在這兒,你覺得我還敢愛人嗎?”
她掙脫開褚涼的束縛,伸手抹了把淚,“這樣也好,讓我早點從夢中醒來,免得日後真的成家了,還害得孩子左右為難,半輩子受困。”
她只是這麽感慨一句,褚涼腦海中卻突然湧出了更多的畫面。
趴在地上半身是血的中年女人,抱着他嘶聲痛哭的少婦,還有回過頭來看他,臉上拉扯着痛惜和厭棄的男人,已經那個遠遠站着,看不清神色的少年。
他覺得那個少年在笑,笑被關注着又被抛棄着的他。
作者有話要說:
哇咔咔,兩個都錘了一下小心心,要堅強喔,畢竟才第二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