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孟啓書還是沒同意加入驚鴻,雖然這個條件的确很誘人,但沒辦法,他跟寧眠終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伴侶關系。
晚上躺在床上,等門外的宿管查完寝,孟啓書就一骨碌從床上翻了下來。
今天他沒回教職工宿舍,而是以學生的身份來到了學生宿舍。宿舍總要換着睡才能知道有什麽地方不一樣,就像學生與教職工身份的差別,不同的身份總要對應着不同的信息。
不知道寧眠終這家夥去了哪,一天下來硬是連他的人影都沒瞧見,就連昨天約定好的時間都沒在心理咨詢室見到他。
學生宿舍是八人寝,除開孟啓書,其餘幾人都已經安安穩穩地睡着了,通過睡前的短暫相處,大致可以判定為副本NPC。
孟啓書推開門,來到走廊盡頭的窗戶旁。
說來很奇怪,學校的宿舍樓全是沿着操場的邊緣修建,而且還是側對,只有走廊這扇窗戶才能完完整整地看到操場的全貌。
今晚的月亮依舊大得驚人,慘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孟啓書肩頭。
他一手搭在窗臺上往外看,許是因為時機未到,此時的校園跟白日裏看起來并沒有什麽不同,只是空曠得厲害、寂靜得厲害。
只要再等等……他就能知道昨晚操場上那些人,是怎麽來的了!
孟啓書俯身半趴在窗臺上,一手支着下巴半是無神地看向窗外,一手屈起指節一下一下在窗沿敲着。殊不知,這本來應是無人注意到的一幕,卻是完完整整地落入樓下某人的眼中。
寧眠終靠在操場口的雙杠上,擡頭看着三樓窗口的孟啓書,不知道在這裏站多久了。
孟啓書今天找了他好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每次他們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孟啓書都不會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這就是被沒收名紮,開除出校的後果。
能繼續在校園活動,卻是不能再與這個校區內的一切有絲毫關聯,他是排除在副本規則之外的存在,代價是失去在這個副本被感知到的能力。
寧眠終看了一會兒孟啓書,低頭從口袋掏出兩枚名紮。
其實原本是有三枚的,不過學生那枚被收走了。
自從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後,名紮也不再是只有通過鏡子才能看到的了,相反,他可以随意地觀察它、觸碰它。必要的時候,只要他再次帶上名紮,就可以切換身份再次回到人們的視線中。
不過他還沒嘗試過,因為他不确定切換身份後,再摘下名紮還會不會回到現在這種狀态,而他還需要以這種狀态去了解一些事。
時間回到今天上午十點三十分,在寧眠終被帶到監控室後,那名男教師二話不說彎腰從那名奄奄一息的玩家胸口撕下什麽。
其實單從外表看是什麽都沒有的,但寧眠終知道他撕下的其實是代表玩家身份的名紮。
好像很奇怪,玩家看不到的名紮,副本NPC不僅看得到,而且可以觸碰。
“乖乖配合,別做無用的反抗。”男教師撕完那名玩家的名紮,轉身來到寧眠終身旁。
寧眠終看了一眼地上的玩家,沒發覺被撕掉名紮有什麽危險,便收了反抗的心思,乖乖地任由男教師扯掉自己胸口的名紮。
反正他口袋還有兩枚,如果有什麽意外可以随時切換身份。
男教師做完這一切後便不再管他們,冷着一張臉徑自出了監控室,反手把門關上。
就這?
寧眠終皺了皺眉,總覺得這個結果好像簡單得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等他一回頭看到監控室地板上躺了一地的昏迷病號後,他立馬不這麽認為了。
他記得,他進來的時候這個房間好像只有他們三個人,而地板上躺着的只有一個,所以這多出來的是怎麽回事?
寧眠終将手伸到口袋裏去掏鏡子,指尖卻意外地碰到兩個冰涼的小東西,沒有絲毫猶豫地将它們從口袋掏出來,他發現那是兩個本來只能通過鏡子看到以及觸碰到的名紮。
“……”寧眠終将視線投向一地的傷號,又蹲下身将鏡子沖着他們比劃,果然不出他所料,無論是他看到的,還是鏡子照到的,這些人的胸口都沒有名紮。
這些都是被剝奪了名紮的玩家!
可他為什麽之前看不到他們?是因為之前的他跟他們不是一類嗎?
寧眠終站起身,将東西放回口袋,轉身去開監控室的門,卻發現自己的手生生穿過了門把手。
他皺了皺眉,将手放在門上,清清楚楚的觸感告訴他,他并沒有能穿透這扇門的能力。
這算是什麽情況,不能開門,又不能出去?
還是說……他現在的狀态無法對副本中的世界産生影響?
真是麻煩。
看來只能等下一個進入這個房間的人打開房門,他才能找機會出去了。
寧眠終轉身,正要回椅子旁坐下休息休息,就聽走廊裏傳來幾聲輕微的腳步聲,最終在監控室門口停下。
這麽快就有人來了嗎?
寧眠終偏頭,眸光卻是在看到那個推門而進的人後晃了晃神。
孟啓書?他不是應該離開校區了嗎?
奇怪的是,孟啓書卻宛若沒看到他一般,徑自進了監控室,邊轉邊觀察地走了兩圈,不知在思索着什麽。
寧眠終一時間愣在原地沒敢動,在他從自己身邊走過時不由得側了側身,屏住呼吸看着他一閃而過的側臉。
過近的距離牽扯出幾分模糊的暧昧味道,先亂的不知是呼吸,還是心跳。
記憶又回到昨晚假的孟啓書那句意味不明的話語。
【眠終,你想這麽做……多久了?】
不知道,其實在他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否認。
可當他捏着真的孟啓書的下巴,強硬地擡起他的臉的時候,他發現他否認不了。
那些令人心悸的沖動,都是真的。
彼時孟啓書剛好在房間視察完畢,停在門口審視般看向房間內的布置,好巧不巧,他站的位置剛好是寧眠終的身前。
封閉的空間似乎格外刺激人的感官和心境,寧眠終的目光不由得被眼前的人所吸引,無可自控地追随。
沒了兩人相對時的鋒芒畢露,獨自安靜審視推理的孟啓書,似乎有種別樣的乖巧。
過近的距離下,一垂眸就能看到對方微閃的睫毛,以及那只停在下巴的手,饒是寧眠終,此時也不由得稍稍動了點不該有的心思。
如果他看不到自己的話,自己是不是不論做什麽,都不會被他知道?
有些想法,一旦種下,便是根深蒂固;有些沖動,一旦遏制不住,便是決堤。
寧眠終微微彎下腰,仿佛被感情蒙了心智,緩慢而又堅定地貼上孟啓書停在唇下的那段指尖,一手虛虛地放在他的臉側,卻是沒有直接觸摸上去。
他半斂着眸,擡頭與孟啓書那雙透過自己看向屋內的眸對上,只覺得如果僅僅只是這樣的話,好像還是太少了……
反正,應該是最後一次這樣放肆了吧,那還不如……做得更幹脆一些。
放開那段指尖,寧眠終的視線上移,微微湊上去,輕柔地碾壓。
比想象中柔軟的觸感,帶着意料中令人心悸的氣息。
如果可以,時間停留在這裏似乎也不錯。
只是孟啓書似乎還是有所感應般回過神來,驚得寧眠終瞬間分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他看着孟啓書一臉探究地揉搓了一下手指,繼而擡眼向自己的方向看過來。
那一刻,寧眠終真要以為孟啓書能看得到自己了。
只是對方最終還是一無所覺地移開了視線,轉身開門走了。
寧眠終緊跟在孟啓書身後出了門,看着他站在值班室門口的背影,輕輕笑了一下。
沒關系,來日方長。
從回憶中回過神,寧眠終換了個姿勢繼續靠在雙杠上,擡頭去看窗口的孟啓書。
只見原本趴在窗口的孟啓書卻是一下一下點着頭,最終終于忍不住身體一軟,一頭栽倒下去。
寧眠終心下一驚,瞬間站直了身子,往宿舍樓的方向走近兩步。
與此同時,整個校園突地傳來一陣刺耳的警報聲,仿佛受到了什麽號召,伴随着幾聲宿舍門被打開的“咣當”聲,有什麽東西源源不斷地從宿舍樓內魚貫而出!
寧眠終捂上耳朵,警惕地看着眼前令人震驚的一幕。
只見那些原本應該是這個校區一份子的老師同學們,宛若沒了自我意識,争先恐後地往操場上跑。
寧眠終後退兩步貼上宿舍樓的牆壁,避免被這些人群沖撞倒。
幾分鐘後,所有人在操場集結完畢,刺耳的警報聲停止,于是眼前的場景又像極了昨晚他們在教職工宿舍樓上看到的那一幕。
不大的操場上,慘白的月光下,密密麻麻站滿了毫無生機、不言一語的人!
寧眠終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微微靠近了觀察他們。
好像除了滲人一點,怪異一點,并沒有其他與常人相異的地方。
因為還擔心樓上的孟啓書,寧眠終并沒有多留,只匆匆看了幾眼便向宿舍樓內走去。
來到孟啓書所在的三樓,寧眠終吊起來的一口氣在看到孟啓書安然無恙的一瞬間就松了下來。
他邊佩戴名紮邊上前兩步,蹲在孟啓書身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臉,發現這家夥只是睡着了而已。
真是的,不能熬夜還偏要在這等。
寧眠終嘆一口氣,認命般抱起地上的孟啓書,起身往宿舍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