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眠終,你定的明天幾點的車啊,來得及嗎?”電梯內,孟啓書單手插在口袋,一手拿着手機,卻不看自己的手機屏幕,偏過頭去看身側那人的臉。
自從出院後,他們兩人就把臨安有名的景點玩了個遍,算起來,這已經是來臨安第六天的晚上了,是時候考慮回津城的事了。
不知是不是之前的約定有了成效,兩人這幾天內默契地沒有再提關于感情這方面的事,玩得也算是暢快。
“明早九點,晚嗎?”寧眠終早有準備,将購票的截圖調出來給他看。
“可以……”孟啓書湊過去看他的手機屏幕,渾然不覺兩人間一再壓縮的距離。
與此同時,電梯傳來“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他們的樓層到了。
孟啓書擡眼掃一眼門口,正準備直起腰往外走,起身的動作中,目光正與垂眸看過來的寧眠終對上,一時間怔了一下。
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嗎?
靠過來的腳步還沒收回去,孟啓書的肩甚至正與那人緊緊相貼,他微微擡着頭,腦中有一瞬間忘了自己下一步要幹嘛。
寧眠終面上沒什麽表情,只是默默看着他,電梯門緩緩合上的時候,他微微低了頭,在孟啓書唇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到了,回去吧。”寧眠終後退半步,手指按上電梯的開門按鈕。
孟啓書後知後覺地看着寧眠終離開電梯的背影,腦子裏遲鈍地“啊”了一聲。
好像……越來越适應了。
這應該不是個好征兆……
回到房間,兩人誰也沒提剛才那個吻,平淡到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個幻覺。
孟啓書将外套丢到外側的床上,習以為常地換鞋往浴室走,門拉開一半才忽的想起來要說些什麽。
“那我先洗了?”他轉頭看向另一張床上的寧眠終道。
“嗯。”寧眠終回答得也很自然而然。
應該是錯覺吧。
孟啓書想着,進了浴室。
水聲從浴室傳來的時候,寧眠終下意識地偏頭看過去。
酒店的浴室是雙面不透的玻璃制成的,這點一度很超出寧眠終的認知範圍,不過好在,這玻璃燈光照射下只能看到一團糊到極致的人影,別的是什麽也看不到。
但這家酒店的裝修風格還是挺不錯的,主燈副燈少說也有五個模式,總控都在一個遙控器上,也不用下床找開關,總體來說還是挺方便的。
寧眠終将目光從浴室收回來,拿過床頭櫃上的遙控器,打算調一下燈光。
其實遙控器上的開關很多,他在這個酒店住了三天,除了燈光的按鍵別的也沒嘗試過,不過大概率不是什麽很有用的功能。
寧眠終将燈光調到一個合适的亮度,正打算将它放回床頭櫃的盒子內,遙控器上帶有按鍵的一面卻是突地撞上盒子邊緣,不知磕上了哪個按鍵。
“……”寧眠終在房間裏簡單掃了一眼,沒發現有什麽改變的地方。
果然是沒什麽大用處的功能,連碰了都不知道有什……麽用……
正想着,寧眠終的目光突然掃到浴室的方向,想到一半的腦子頓時卡了殼,險些沒把手裏的遙控器捏碎。
沒記錯的話……浴室似乎是雙面不透的材質?
可為什麽他在房間能看到浴室內的場景?
還是全高清無打碼?
浴室內的孟啓書似乎并沒有發現有什麽反常的地方,側着身拿過一旁架子上的沐浴露,視線掃過來的時候沒有絲毫停留,仿佛并不知道浴室的牆壁發生了什麽變化。
寧眠終用餘光掃一眼窗口,默默起身将本就拉緊的窗簾拉得更嚴實了一點。
看起來還是單面透視。
也是,要是雙面透視,自己今晚怕是要被打包出門了。
在孟啓書洗完快要出來的時候,寧眠終其實還沒琢磨透究竟哪個才是關掉這玩意的按鍵。
不過……再不做點什麽,自己怕是要玩完。
于是寧眠終只能憑着記憶将剛才可能被磕到的按鍵一下子按了個遍,好在自己似乎真的按對了按鈕,孟啓書打開浴室門的那一刻,那個單面透視的玩意終于恢複到了最開始的模樣。
于是孟啓書擦着頭發往外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坐在床邊的寧眠終臉上神色有些不對勁。
不是,他也沒幹什麽吧,怎麽這麽慌張?
“怎麽燈打得這麽暗?”孟啓書皺皺眉頭,沒說什麽,上前從他手裏拿過遙控器,将剛才被寧眠終一通操作調暗的燈光又調了回去。
“快睡了,不應該暗一些嗎?”寧眠終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還不到時候吧?”孟啓書看一眼表,才九點多,“明早九點的車,不用睡那麽早。”
況且前幾天的燈也沒這麽早就調暗。
不過孟啓書也沒多想,将遙控器随手丢到床上,就去櫃子裏翻吹風機了:“對了,你一會兒洗的時候記得調一下水溫,我覺得有點高了。”
“好。”寧眠終松一口氣,繞過他就往浴室走。
在寧眠終脫完衣服打開花灑的時候,浴室外孟啓書吹風機的聲音恰好停止,腳步聲一點點走回床前。
伴随着床沿凹陷下去的聲響,浴室內的寧眠終只覺得眼前光線一閃,磨砂面的玻璃瞬間變為普通的鏡面,将房間內的光景映照得一清二楚。
于是正準備調水溫的手一個哆嗦,瞬間一擰到底!
坐在床上的孟啓書皺皺眉頭,從床上扯出被他壓到一半的遙控器,還沒等他将其放回桌上,就聽到浴室內傳來“咣當”一聲響。
視線看過去,只見磨砂面的玻璃後,那團黑影縮成很小一團,似乎摔了一跤。
“寧眠終,你沒事吧?”孟啓書猶豫了一瞬,将遙控器放回桌上,問道。
怎麽洗個澡還能摔了?
許久,浴室內傳來一道貌似很平穩的聲音:“……沒事。”
“……”孟啓書狐疑地看一眼玻璃,一手的指節勾在浴袍的領口,微微往下扯了扯。
剛才用溫度偏高的水洗了澡,又吹了頭發,好像有點熱。
“寧眠終,空調遙控器在哪?”
“沒在床頭的桌子上嗎?”
孟啓書邊松了松領口,邊起身去床頭找空調遙控器。
或許是浴袍材質的問題,他彎腰在桌上翻找的時候,浴袍貼在他的後腰,無端顯得那腰很細很細。
真的是……惹火不自知。
寧眠終抿着唇看他在屋內翻翻找找,口內一陣口幹舌燥。他偏過頭去,一把按開涼水的開關,任熱氣在涼意中漸漸平息。
在房中閑來無事的孟啓書不知從哪裏翻出一瓶橙汁,正倒進杯子裏端起來還沒喝幾口,就被門口一陣激烈的敲門聲驚得手上一抖,滿滿一杯橙汁瞬間撒了一半。
他将杯子放到桌上,從紙巾盒抽出兩張紙巾,看一眼地上的半灘水澤,邊擦着手邊走去門口開門:“哪位?”
“寧……诶,是你呀孟啓書?”門打開,漏出邵詩奕那張不食人間煙火氣的清冷面容,但偏偏她一張口就将這冰冰冷冷的氛圍敗壞了個透徹,“我聽寧哥說你們這兩天在臨安玩來着,你們一間房啊?”
“一間房,兩張床。”孟啓書知道她在想什麽,及時打斷道。
都經歷了這麽多,說沒點眼力見那是不可能的。
“啊,都一樣。”
反正半夜怎麽睡是看人的,又不看床。
“寧哥呢?”
“他?洗澡呢。”孟啓書說着看一眼身後的浴室,“需要我幫你喊他嗎?”
話說,這也洗挺久了吧,還沒好麽?
“不用了,我就來送點東西。”邵詩奕連連擺手,笑眯眯地将手裏兩個大禮品袋塞過去,很識時務地沒有多留:“我今晚就趕飛機離開臨安了,走之前給你們送點小禮物。也沒別的事,我就不多留了,下次有時間再聊啊!”
“好,謝啦。”孟啓書目送她進了電梯,關門的時候才突地反應過來有點不對勁。
邵詩奕給寧眠終送東西,自己代為接收是不是有點太自然而然了?
“……”孟啓書将東西丢到寧眠終床上,視線又掃到了剛才自己撒到地板上的橙汁,于是又扯出幾張紙巾将痕跡擦幹淨了丢進垃圾桶。
手上黏兮兮的,寧眠終究竟什麽時候出來啊。
正想着,浴室門口突地傳來一聲開門聲,寧眠終正邊系着浴袍的帶子邊往外走,頭發濕漉漉的,卻沒有用毛巾擦。
孟啓書呼出一口氣,起身往浴室走,想去洗一洗手:“你可算出來了,剛才邵詩奕過來給你送了點東西,我放你床上了。”
“嗯。”其實剛才的對話寧眠終都聽到了,他看着孟啓書将手搭上浴室門的把手,有心想去阻止一下,手伸到一半又默不作聲地放下了。
屏氣凝神地等了三秒,果然,孟啓書前腳剛進去,後腳就傳來他憋着氣的聲音:“寧眠終……你進來一下……”
寧眠終推門而進,迎面就看見孟啓書背對着自己,後背僵直着看着那面通透的玻璃:“這東西剛才是透的嗎?”
他洗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啊。
“單面透吧……”寧眠終含糊道。
“你知道?”孟啓書回頭看他,面色有點一言難盡,像是三觀炸裂中帶着點懷疑的恨。
“……”寧眠終知道,但也是第一次知道,而且絕對不能讓孟啓書知道這東西不僅僅是單面透,“話說回來,這是你幹的。”
孟啓書抿着唇,眸中的震驚還沒平息,又平白多出幾個問號。
“我洗到一半,你好像按到了遙控。”
所以他才會聽到寧眠終的摔跤聲?
所以這家夥才洗了這麽久?
這視覺刺激,特麽任誰都不可能好好洗完吧!
“我去找遙控器……”孟啓書深吸一口氣就要往外走,整個腦子都是懵的。
寧眠終哪敢讓他碰到遙控器,這要是一不小心換成外面透了,孟啓書絕對會懷疑的。
“遙控器的事我來吧,你進浴室不是有事嗎,你先做你的。”
孟啓書看一眼攔在浴室門口的寧眠終,腦袋中亂糟糟的,滿腦子都是趕緊把這玩意給關了,太特麽刺激神經了,于是推開寧眠終就要往外走:“不用,我自己來。”
不過孟啓書沒能成功離開浴室,他一腳剛踏出浴室的門,就被寧眠終扯着後衣領重新拽了回來按在牆上,緊接着便是兩片溫熱的唇覆蓋上來。
孟啓書瞪大了眼看着寧眠終近在咫尺的面容,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不同于之前的淺嘗辄止,這次的吻明顯帶上了點加深的意味,逼得孟啓書招架不能,險些忘了自己剛才要幹嘛。
“唔!”孟啓書微微擡頭,原意是想避開一些喘口氣,沒想到反而更迎合了寧眠終的動作,一瞬間被拉入更深的情迷意亂之中。
“孟啓書……”不知過了多久,寧眠終放開他,俯在他耳邊呼出一口灼熱的氣息,聲音中帶着不穩,“……你知道我忍多久了嗎?”
“……”孟啓書微微喘着氣,垂眸看向他肩頭的目光帶着無神,突地,他眉頭猛地一皺,一手搭在寧眠終肩上沒什麽力氣地推了一下,微微偏過頭去躲避他的動作,“別……”
寧眠終最後用嘴唇蹭一下他的耳垂,埋頭在他頸間,将他往懷裏抱緊幾分:“別怕,我不做什麽。你別動,讓我抱會兒,就一會兒……”
“寧眠終……”孟啓書聲音還有些啞,他任由對方扣在自己背後的胳膊一再收緊,握了握拳頭,“你特麽的是傻逼麽?”
靠了,就這麽不上不下的,他也很難受啊……
寧眠終沒回答他,閉眼靠在他肩頭平複着氣息,半晌突地聽到孟啓書又道了一句話。
“繼續嗎?”
寧眠終一愣,稍稍放開他,去看他臉上的神情,仿佛要再确認一遍。
但孟啓書卻是閉了眼不看他,後腦靠在牆上,微微仰着頭,漏出那段帶着獻祭意味的脖頸,面上透着些薄紅:“做了我可不負責的啊……”
寧眠終喉頭一哽,低下頭去親他的喉結,眸中沾染了幾分暗沉:“不要你負責……”
他來負責就好。
作者有話說:
今日是四千字章(預判錯了,本來想除夕夜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