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行,一會教小朋友們唱歌,我還怕彈不好呢。”孟啓書放下心來,異常滿足。
“……你要不要聽我一句勸,”寧眠終沒忍住道,“不如你清唱吧。”
他怕小孩子們聽不來鬧起義。
“有伴奏為什麽不用?”孟啓書困惑道。
“算了,”寧眠終将拖把丢到門外,仰天嘆一口氣,往屋內走,“我給你伴奏。”
“你還學過鋼琴啊?”孟啓書将位置讓給他,靠在琴鍵旁看着寧眠終在鋼琴前坐下。
“會一點。”寧眠終簡單地試了幾個音,接着剛才孟啓書的曲子往下彈。
真可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在寧眠終彈完一個小節後,孟啓書終于明為什麽堅持讓自己清唱了。
寧眠終彈是童真歡快,自己彈是陰森恐怖。
他拍拍手,眸中帶着驚豔:“深藏不露啊寧眠終,你還會彈什麽?”
“小時候被逼着學過。”寧眠終停下來,目光落在孟啓書身上,“你想聽什麽?”
“都可以。”孟啓書倒是無所謂。
寧眠終思考了一會兒,收回目光,又将手放在琴鍵上,按下一個鍵。
緩慢的、水一般的曲調從他指尖流淌出來,像一股細小的水流,潤人心脾一般,從耳間淌進心底,所經之處無不放松着、喟嘆着、在柔和中享受着。
不知從哪一秒起,平靜無波的水流的底色上,漸漸添上幾分輕快的音節,跳動着,宛若随風而起的心髒的搏動。一下,一下,雜亂中帶着節奏,尋求中帶着不忍打擾的駐足,止不住的跳動裏,是對所求的凝望與宣洩。
觀望,觀望,長久的輕柔之後,是情感漸升的熱烈,升到這溫和的調子無法承受它的火熱,便陡然中斷,在感情宣洩的浪漫處徘徊着,落下又升起,往返、去來。
孟啓書靠在鋼琴邊,兩手撐在身後的鋼琴上,上身微微前傾,微閉了眼讓感官順着曲調而去,連眉頭都舒展開來,沉溺在這溫柔的曲調之中。
寧眠終微微擡眼,不動聲色地凝望着孟啓書,眸間溢滿溫和。
他收一下目光,随着指尖跳動幾下,又放回那人身上,再收一下,又放回去,往返幾次,仿佛那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被鋼琴旁那人吸引了去。
輕柔的曲調,浪漫的宣洩,那是他滿到溢漲出來的感情,無處訴說,便由着指尖流淌。
曲調本無情,是彈奏者賦予它生命,聆聽者參悟它旋律。
節奏漸漸和緩,臨近收尾,但感情顯然并不會随着音樂的消失而消散,它在漸漸平息的旋律中沉澱,化為內心最底層的熾熱,在每一個擡眸中從眸底燃燒。
孟啓書緩緩擡眼,唇邊剛要勾起,就被站起身來的寧眠終撫着側臉吻過來。
眼眸撞上對方眼底的熾熱,孟啓書被燙得愣了一下神,半合上眼眸小心地回應着。
他一只手從背後伸過來,搭上寧眠終的肩頭,由着對方将自己半抱着,壓在鋼琴上,腰部抵在鋼琴邊緣,上半身微微向後靠。
微微松開對方的唇,孟啓書喘息着笑一聲:“什麽曲子?”
“《水邊的阿狄麗娜》。”寧眠終嗓音暗啞着,眼眸盯着對方的唇,仍覺不夠一般又湊上來,輕貼着研磨。
“你還……沒完了……”孟啓書微微張口,卻并不閃避,他搭在寧眠終肩頭的手向後伸,勾住對方的脖子,主動湊上去,将這個吻一點點加深。
一吻結束,孟啓書半個身子挂在寧眠終身上,額頭靠在對方肩頭,微閉了眼細細地呼吸。
很心安,不知道是鋼琴曲的作用,還是因為這個人在他身邊,從進副本就有的恐慌在此刻得到了極大的撫慰,只留下帶着心悸意味的餘韻。
他微微偏頭,由寧眠終的頸窩往上嗅着,在下颔骨處停一停,嘴唇貼着對方的皮膚蹭一下。
溫熱的呼吸透過皮膚,順着神經撩進心裏,寧眠終垂眸看他,只能看到對方斂了眸微顫的睫毛,他側過臉,嘴唇一點點靠近。
“當當當”!
一陣敲門聲傳來,兩人同時停住動作,孟啓書擡頭看去,只見門口站着那個穿小紅裙的小女孩,此時正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啊,學生們來了。”孟啓書最後攬着寧眠終的脖子,擡頭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這才松開他。
小女孩看着孟啓書向自己走過來,嘴唇抿了抿,語氣裏滿滿的郁悶:“你能不能不要在小孩子面前這樣?”
“小孩子?你幾歲了?”孟啓書在她面前彎下腰,笑眯眯地問。
“八歲。”小女孩撇一下嘴,賭氣一般看着他。
“撒謊,”孟啓書哼一聲,“十八年前你就跟我說你八歲了。”
“我永遠都是八歲。”小女孩不服氣。
“那你是什麽?”孟啓書笑道,“妖怪嗎?”
“我是小孩子,”小女孩認真道,“小孩子永遠只有八歲。”
“怪不得,”孟啓書直起身,擡手在她腦袋上比劃了一下,“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這麽矮。”
“……”小女孩氣鼓鼓地看他,不想說話。
“其他人呢?”看逗弄得差不多了,孟啓書終于将話題引到正事上。
“在門外。”
孟啓書探頭出去,果真在走廊裏看到了其他小朋友。
“都進來吧,未來一個小時,多多關照哦。”
雖然孟啓書不大會彈鋼琴,但好在他唱歌也不怎麽樣。
在他帶着小朋友們将《兩只老虎》唱了幾個來回後,終于有小朋友坐不住了。
“我不想唱這個兒歌了。”人群裏,一個小朋友嘀咕道。
可以說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霎時間其餘小朋友也紛紛附和道:“對,不唱,不好聽!”
寧眠終在一旁旁觀,真想說一句這可真不是兒歌不好聽。
“誰不想唱這個了,為什麽不站起來提?”孟啓書停下,目光看向他們。
最開始嘀咕的那名小朋友立馬站起來,舉着手道:“叔叔,這個歌不好,我們換一首學吧。”
“換一首也可以,”孟啓書點點頭,目光轉向那個小朋友,笑一笑,“不過你剛才喊我什麽?叔叔?”
勾一勾唇,眸中的笑意帶上幾分危險的味道:“來,喊哥!”
“……”那名小朋友愣愣地看着他,張着嘴有點不知所措。
這是什麽神發展?
“哥,”穿小紅裙的小女孩舉手,面無表情地看着孟啓書轉過來的視線,嘴唇動了動道,“換歌。”
臭不要臉。
孟啓書心裏舒坦了,于是非常爽快地換了首歌教他們。
但不管他怎麽換,每次還沒教完,總有小朋友提意見讓他換歌。
于是換了五六首兒歌的孟啓書索性不教了,直接讓寧眠終彈曲子聽。
寧眠終抽了抽唇角,看着坐在自己身邊背對着鋼琴的孟啓書,任勞任怨地問他聽什麽曲兒。
“來首輕快的吧。”孟啓書跟個大爺一樣将手抓在凳子邊緣,往後靠了身子與寧眠終對視,湊近了笑一笑,“彈得好有賞。”
于是剩下半節課全盤交給寧眠終把控,寧眠終挑挑揀揀地彈了幾首伴奏,說不上來是什麽歌的,就是想到什麽彈什麽。
孟啓書坐得離他稍遠了一些,避免影響他發揮。
他微微低着頭,身體随着旋律一下一下地往前晃悠着,偶爾興起的時候還小聲跟着哼兩句。
孟啓書雖然兒歌唱得不怎麽樣,但哼唱起來卻是難得地有那麽幾分好聽的味道。
寧眠終用餘光瞥他,恰巧屋外有一道暖光照進來,不大的一塊,恰恰橫在孟啓書晃悠的軌道上。于是那家夥每次往前傾一下,半合的眼眸剛好落入那道暖光中,亮閃閃的,帶着柔光,配着那低吟淺唱的輕哼,小勾子一般一下一下在寧眠終心頭撥撩着。
孟啓書還沒晃悠夠,就到了下課時間,他揮揮手直接讓小孩子們自行解散,意猶未盡地調好了坐姿,要去看一旁的寧眠終。
“還滿意嗎?”眼看屋內已經沒了別的人,寧眠終一手撐在凳子上,往孟啓書這邊前傾了身子,眸內帶着點調侃,“哥?”
“……”心頭猛地一跳,孟啓書愣怔着看了寧眠終兩秒,突然捂了眼扭過頭去,“你別喊我哥。”
這太犯規了啊!
寧眠終笑了笑,不依不饒道:“不是你想聽的嗎?”
“我逗孩子們玩呢!”孟啓書耳尖有點紅。
“這樣啊。”寧眠終故作可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眸內卻帶着笑意,“那你還沒說我彈的你滿意不滿意呢。”
“……”孟啓書仰天無聲地哀嚎一聲,放下手來,目光定定地看他,“不滿意。”
“嗯?”寧眠終沒動,就這麽唇邊帶着點笑意,看着他。
“……不滿意,”孟啓書抿了抿唇,迎着他的目光湊近幾分,輕聲道,“還沒聽夠,怎麽辦?”
寧眠終呼吸緊了一瞬,眸色暗沉幾分,他磨了磨後槽牙,靠近孟啓書耳邊,同樣放低了聲音道:“那就……”
“彈到你聽夠了為止,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