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寧眠終一起厮混了一個下午,晚間的時候,其餘玩家要分配房間時才終于看到這兩位的影子。
其實也沒什麽好分配的,這裏的空餘房間讓玩家每個人住一間都夠用,但出于安全考慮,大家還是選擇了三三兩兩一組住一間房。
孟啓書和寧眠終很自然地又分到了一起,臨睡的時候,寧眠終本來要擠着孟啓書一起睡,被對方一腳踹下了床。
“你知道你現在很像個翻臉不認人的渣嗎?”寧眠終坐在孟啓書對面的床上,幽怨道。
“可你說的那是下床不認人吧?”孟啓書抱着被子看他,正色道,“這樣說來貌似我比較吃虧?”
“那我彈了一下午的曲兒,賞呢?”寧眠終拿期待的眼神瞅他,道。
“因為我不滿意,所以沒有賞。”孟啓書嘴快,手更快,他一把扯起被子蒙頭躺下,悶悶的聲音隔着被子傳出來,“睡覺,你關燈。”
午夜時分,銀白色的月光透過窗口灑在走廊內,四下寂靜無聲。
突地,一聲輕微的開門聲響起,一道人影從房間內閃出來,跟走廊內樓梯旁的那道身影恰好撞上。
兩人視線相接,彼此都停下了動作,沉默着看着對方。
紅色的衣服,哪怕是在僅有一點光亮的夜晚,也格外紮眼。
小女孩腳下将鞋子輕蹭一下地面,目光看向向自己一步步走來的孟啓書。
“今晚你的活?”孟啓書停在她身前,垂眼看過來,面上沒什麽表情的時候莫名有幾分威懾感。
小女孩點點頭,目光依舊盯着孟啓書的眼睛。
“幹完早點回去睡覺。”孟啓書并不關心她大半夜究竟要幹什麽,也或許是因為心裏早就清楚,他擡手在小女孩腦門不輕不重地彈一下,語氣淡淡,“不要殃及我的人。”
小女孩擡手捂着被他彈到的地方,鼓着腮幫子點頭,有點小委屈。
孟啓書沒再理她,擡腳往樓下走去。
三樓……二樓……一樓……
孟啓書停在活動室門前,眼神沒在門上停留太久,他直接推門而入,走到房間中央站定。
他的眼眸低垂着,眸內很平靜,隐約帶着點別的什麽,被窗外的月光一打,冷飕飕帶着寒。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很輕,風擦過一樣。
孟啓書轉身,眸中的月光滑過來,不帶絲毫感情地看着出現在活動室門口的人。
“院長……”微微張口,孟啓書嘴唇勾了一下,冷中帶着絲邪氣,“別來無恙。”
“我是孟啓書。”
當!當!當!
一下一下的敲門聲響起,睡在屋內的男玩家被吵醒後,帶着困倦一臉煩躁地去開門。
真是的,誰啊大晚上的敲門!
開門,沒看到人,他正疑惑着,衣角突然傳來一股拉力。
男玩家低頭,目光在看到那身紅裙子時,腦中的困倦瞬間消散了幹淨,一股驚恐由腳底而升。
“娃娃,”小女孩擡着頭,目光坦誠地看他的眼睛,“你答應幫我找娃娃,找到了嗎?”
“還……沒……”男玩家磕磕絆絆道,潛意識裏想直接關門,奈何手上卻軟趴趴得根本用不上力。
“為什麽不幫我找娃娃?”小女孩皺皺眉頭,表情上寫滿了不滿,“你答應我了的。”
“不……不是沒找……”自從白日裏看到這些小孩子兇狠的一面,男玩家就再也不敢将他們當成普通的小孩子看待,他慌慌張張地解釋着,生怕這個小姑娘跟白日那個小子一樣也動不動就咬人,“找了,還沒找到……孤兒院這麽大,一個下午怎麽可能找得到啊……”
“撒謊!”小女孩盯着他,“娃娃明明就在你房間裏,你找到了,卻不給我,為什麽?”
“沒有……沒有啊……”男玩家連連擺手,不知為何,小女孩的眼神莫名給他一種來自心底的恐懼感,他搖搖頭将這個想法揮之腦後,繼續向小女孩表示着自己的真誠,“我是真的沒找到,娃娃怎麽可能在我房間?這絕對不可能!”
“那你把房門打開,我要看!”小女孩不聽他的話,擡手推門。
很奇怪,男玩家明明下意識地擋着門不給她推,可真當小女孩的手放到門上的那一刻,自己卻根本抵擋不了,好像這推門的根本不是這個小女孩一樣。
一個八歲的小女孩,确定真的有這麽大的力氣嗎?
小女孩進到屋裏,目光立馬就放到了男玩家的床上。
“我都說了,真的沒有……”男玩家跟着看過去,說到一半的話突然卡了殼。
只見他的枕頭邊上,大刺刺的擺放着一個穿紅布裙子的娃娃。
不對啊,他剛才下床的時候這娃娃有在他枕頭邊上嗎?
他目光哆嗦着看向小女孩,只見對方眯着眼轉過頭來,眸內帶着殺意。
“既……既然娃娃找到了,還給你就行了吧?”
“為什麽藏我的娃娃?”小女孩聲音森然,明明是童音,卻帶着淬骨的寒,“為什麽找到了娃娃,卻不還給我?”
“不是……我沒有……”男玩家是真的慌了,他餘光瞥到還在熟睡的隊友,立馬向那邊跑過去,“我可以讓他們來作證,我把他們叫起來……他們能證明我沒有藏娃娃!”
唰——砰——
男玩家彎腰伏在地上,背後一片火辣辣的疼,他擡起驚恐的眸,看着那個将他徒手從房間中央扔到牆上的小女孩,心中涼飕飕的。
小女孩側着身看過來,身影有些逆光,眸底卻是閃着寒光。
“撒謊的人,最讨厭了。”
“所以,001副本之所以現在變成了20220121號副本,是因為副本是循環使用的?”
活動室內,孟啓書盤腿坐在墊子上,單手支着腦袋看站在他面前的院長。
“副本每次使用完畢,都要根據上一次玩家的通關情況對副本進行調整,然後再度投入使用。”院長着實沒眼看孟啓書現在這個樣子,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修複bug,适當調整難度。”
不然他們這些副本BOSS要怎麽辦,直接銷毀嗎?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是人上人。”孟啓書嘆一口氣,“大老板也不給你們開工資,就這麽壓榨你們啊?”
“有什麽比活着更重要的嗎?”院長嘀咕道。
“你一個副本BOSS,還懂活着啊?”孟啓書道。
“副本BOSS也要努力生存啊。”院長白他一眼,有那麽幾分老頑童的感覺,“講真的,要不是咱倆相識一場,我現在就把你刀了。”
“副本BOSS了不起啊,可以随便刀人?”孟啓書哼笑一聲,仗着有副本規則在,這家夥不敢随便傷害玩家,放開了嘲諷,“不給我好好講講你們副本BOSS這一行怎麽混的嗎?”
“能講,但你剛才答應我的……”院長懷疑地看他一眼,明顯是怕了他了。
“答應你的,我全認。”孟啓書半舉起雙手,手掌往身體兩側偏,是個投降的姿勢,“我保證不惡意帶隊,不欺負你的小朋友們,老老實實地待到副本結束。”
院長滿意了,心裏總算放下一口氣,他從孟啓書身邊扯過一塊墊子,也跟着坐下來。
“或許你不知道,副本BOSS也跟玩家一樣,受到系統管控。每個副本有很多角色,但副本BOSS只有一個,這不是為了給玩家增加難度。副本BOSS相當于整個副本的監管者,副本內的所有角色都是無條件服從于副本BOSS的。”
“還有就是,副本中的所有角色,都來源于曾經的玩家,他們是被格式化了記憶的玩家,只有通過依賴副本才能繼續存活。”
“格式化了記憶,不就相當于什麽也沒有了嗎,這跟之前的玩家還有什麽關系嗎?”孟啓書皺眉,“不過是披着一樣外貌的另一個人。”
“所以系統設立了積分系統。在初始階段,這些人只是一些知道系統存在的,無條件服從的NPC,每成功結束一個副本,都會有積分積攢,到一定數值之後,可以選擇是否恢複自己曾經的記憶。”院長道,“但是,如果在副本中死掉的話,就沒辦法了。”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他這次進副本,只看到了院長和小女孩兩個熟人嗎?
其他人,都是後面填補進來的嗎?
“這算什麽?”孟啓書勾一下唇角,“不經過玩家同意擅自綁定系統,又不經過玩家同意擅自将game over的玩家變成NPC?”
“你相信這個世界有後悔藥嗎?”院長轉過頭,直視他的眼睛。
孟啓書看着他,目光平靜,沒說什麽。
“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好的,被綁定系統,你可以在現實裏繼續活着;轉化成NPC,你可以占着副本的地盤繼續活着。”院長道,“人啊,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惜命一點吧。”
合着是怪他不惜命、瞎蹦跶呢!
“我怎麽覺得,你們副本BOSS過得比玩家輕松多了?”孟啓書磨一下牙,緩緩一笑,“不如我留下來陪陪你?”
“……”院長渾身一僵,“不收!要不起!”
說好的不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