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頭
“聊什麽呢？”卓愈打着哈欠倚在門框問。
“聊少爺你難得很用功。”平姨嘴上不饒人，手上利落地将留着的那份端上來。
卓愈坐到知妍旁邊，手肘支在桌上撐着腦袋，蕩起笑意問她。
“睡得好嗎？”
知妍為誤會他而汗顏，避開他的目光，側過頭去，嗯了聲。
“早飯吃飽了嗎？”他伸着長手臂搭在她椅背上，沒有身體接觸卻很是暧昧。
知妍好想推開離自己太近的他，又擔心這位惡少趁機抓住她的手，這種家長都在的場合，想想就尬得慌。
卓愈難得看她不同以往的神情淡定，而像誤闖他處的貓咪，擡起一只小爪子不敢動，眼神中鎖着不安，讓他不禁想逗弄她。
這時湘湘姐吃完，帶着超于常人的興奮，問。“小妍，我幫你梳頭好不好？”
卓愈不甘心這麽好的氛圍被破壞掉，拉長聲兒帶着幾分譴責。“湘湘姐～你又來了？”
那位中二少女裝起無辜地嬌嗔。“怎麽了嘛？”
“好。”知妍趁機被解救，離開餐廳。
她的頭發披散下來，梳子自上而下一下下地梳着，湘湘姐很是輕柔，在發尾處更是放慢動作，将打結的地方細心地輕輕梳開。
“我特別喜歡給別人梳頭，以前每天都換着樣地給彤彤梳，那孩子太過早熟獨立，小學三年級為了不讓我碰她的頭發，自己跑去理發店剪了小男孩短頭。”
“那頭被我精心養護的波浪金發就那麽沒了，我傷心地哭了好幾天呢。”
知妍聽着湘湘姐時至今日想起，都帶着無限的惋惜和沉痛打擊的腔調。
她想笑，緊抿着嘴忍住了。
好在站在她身後的湘湘姐專注于梳頭上，沒發現她的表情。
“發質有些幹，不過問題不大，一會兒給你瓶很好用的護發素。小妍你平時都只是梳低馬尾嗎？”
“嗯。”
“那今天我們換個發型，好嗎？”
湘湘姐帶着少女般的小請求，她不好拒絕，索性當個合格的人偶。
知妍對發型以及形象之類都沒那麽講究，就是随便束在腦後，只要不擋視線就可以。
體寒的她體溫稍稍比他人低些，感受着湘湘姐手指的溫度，如窗外的陽光照在臉上癢癢的，暖暖的。
知妍看向地板上被拉長的剪影，這應該就是母女之間的日常小互動吧，每梳一下都流動着來自想像中媽媽的溫情。
湘湘姐将她的頭發梳攏到後面，握在手心束起高馬尾，用帶有裝飾的發圈來裝飾。又将馬尾分成兩份，編起麻花辮，最後在發尾又用皮筋将它們綁在一起，
湘湘姐很滿意自己的作品，拿着鏡子給知妍看。
最先看到的是額前的空氣留海，最吸引她的是發圈上各種顏色的小星星，跟她的幸運星很像。
卓愈剛好看到這一幕，被深深吸引。她古典美的臉帶着朝氣，溫婉中現出少女的靈氣，頭發終于映襯着青春應有的活力。
“小妍，怎麽樣？”
“很美，新發型很适合你，”卓愈表示相當地驚豔，又不忘吹一波彩虹屁給親媽。“不得不說湘湘姐的手藝就是一流。”
湘湘姐才不在乎男人的看法，她的成果更不是取悅親生兒子的。“好不好看要小妍說了才算。”
随性的知妍看向鏡中的自己确有改變，雖不及湘湘姐來得雀躍。
她點頭稱是，“謝謝湘湘姐。”
“你喜歡？你真的喜歡！”湘湘姐帶着失而複得的愛好，興奮地将梳子在手中拍得啪啪響。
“走，牛肉餅我帶你去外面逛逛。”卓愈趁機将她從自我陶醉的老媽手中搶走，出了門。
卓家所在的是悅裏福苑，老牌富人區，配套高端，以低密度豪宅而著稱。
這裏并非一味彰顯浮躁空洞的奢華，以法式風格建築來襯托歷史底蘊和文化氛圍。
獨立的別墅擁有前庭後院的豪華配置，充分享受着寧靜和舒适的居住環境。
特別是倚湖而建的頂配豪宅除了卓家外，只有兩家。
小區過大，每個道口配置了單車，方便業主們随時健身，也為低碳環保助力。
卓愈坐到單車後座上，腳支着地，手臂一伸按着車鈴，問。“會騎嗎？”
她說，“會。”
“這個時候你應該說不會，小爺就可以帶你飛。”
卓愈伸手想撣去她的不解風情，被她躲過。
知妍很不給面子地說，“我不喜歡飛。”
然後越過他，騎着另一輛單車先走，卓愈腳下一蹬追了上去。
知妍很久沒騎車，技術沒丢，在空無一人寬闊的街道上肆意地騎行。
她不自覺地被這份疾速所吸引，越騎越快，涼風卷起裹着自由的味道，真的如卓愈所說，像是在飛。
網球廳，游泳館，高爾夫場，分別在眼前滑過，卓愈在身後拍她肩膀，指向另一邊。
知妍看過去，越過廣闊的綠地和松柏，視線定格在那片湖，像面鏡子将蔚藍的天空和雲朵統統映在其中，美極了。
“等再冷些，你就可以在上面滑冰了。”卓愈就知道她最喜歡的是這裏。
她沒說話，眼神卻撒不了謊。
卓愈打着哈欠，用力地擠着眼睛，知妍從出門起就留意到他疲憊的樣子。
“工作．．．很累吧？”知妍其實想說謝謝，又礙于他不樂意接受，尋思半響才說出句不鹹不淡的廢話。
“怎麽可能！小爺可是不學無術的惡少，怎麽會為無聊的工作所累。”
看他矢口否認，不争的黑眼圈，明明很困卻還在死撐。
這時，三四個小孩穿着旱冰鞋逆向滑過，馬路那麽寬偏偏擠向他們這邊，卓愈眼急手快地将她拉過。
在他懷裏的知妍，一頭跌進那湛藍的眼眸，呆呆地望着．．．
卓愈喜歡冷淡的她沉迷于自己，雖說只是眼睛那部分，不過能借此抱她，也是相當地奈斯。
那幾個熊孩子飛速滑過，在不遠處大笑叫嚣讓她回神彈開，尴尬中保持距離。
他的抱抱僅僅持續數秒就成了泡影，激起卓大少的爆脾氣。
卓愈騎上單車去追，嘴裏嚷着。
“看小爺怎麽收拾你們，不知死活的小崽子們。”
熊孩子見有人追來，大叫着炸開四下逃命，知妍瞧着卓愈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像只氣勢洶洶的老鷹在抓小雞。
她忍不住笑，好幼稚啊！
過了沒多久卓愈回來，繪聲繪色地說如何教訓那群小鬼。她深表懷疑，相信他還不至于欺負小孩子。
他們回家剛過午後，在二樓走廊知妍慢悠悠地問出，有那麽一些些擔心他的疲憊。“你會去睡覺嗎？”
她的關心自動在卓愈這轉化成暧昧，眉眼帶笑地問，“你呢？”
知妍有午睡半小時的習慣。“會睡一會兒。”
卓愈揚起不正經的腔調，逗她。“剛好，不如一起。”
砰～
關上的房門，算是知妍的回應。
知妍的生物鐘堪比鬧鐘，醒後溫書的她，時不時地留意着對面房間的動靜。
時間指向傍晚五點半，外面沒有響動，看來卓愈還再睡，讓她小小的不安得以撫平些。
晚飯堪稱大餐，擺滿整個餐桌。
卓愈看過去，假裝吃味兒。“平姨，你這也太偏心，我回國的接風宴也沒這麽排場啊？”
平姨笑嗔着，“貴客總是要區別待遇的，這點禮數我還懂。”
知妍不知要說些什麽，禮貌地說。“謝謝平姨。”
“客氣個啥。”平姨一轉身又進了廚房。
君哥看着只有過年才能吃到的硬菜，說。“今天有糟溜魚片，平姐的拿手菜，我們跟着小妍有口福了。”
“姑爺你這話說的，哪次你開口我沒做給你吃？”平姨端着一個瓷盅，在門口嚷開了。
君哥對平姨都是老大姐地敬着，她說什麽便聽什麽，脾氣好的很。
平姨将瓷盅放到知妍面前，“這烏雞湯誰也不準跟妍小姐搶，專門炖給她喝的。”
對這格外用心的照顧，知妍是有多久沒體會到了，她已經記不得。
湯，淺淺入口，卻深深地滋潤着被無視多年的心。
湘湘姐舉着公筷給知妍夾菜，笑容滿面地招呼。“小妍，別客氣，吃啊。”
起初卓愈以為是親媽盡地主之誼意思下，沒想到從開席就沒停過，直到牛肉餅的碗裏快堆不下，他意識到危機。
“湘姐打住，能不能給你親兒子留點表現機會？”
“別搗亂，這是我和小妍之間的約定。”湘湘姐絕對不讓親兒子來壞她的好事。
“．．．．”這下輪到知妍發蒙。
“小妍，明天還讓我來給你梳頭，就這麽說定了哦。”湘姐帶着讨好的語氣商量。
卓愈站出來，大義滅親。“湘姐，你把我未婚妻當洋娃娃玩，過分了哈！”
湘湘姐言之鑿鑿地辯解。“亂講，小妍長得這麽古典，是中國娃娃才對嘛。”
随着衍生話題的展開，徹底激起湘湘姐為娃娃穿衣打扮的少女心。“噢，小妍你喜歡穿漢服嗎？”
“呃．．．還好。”知妍有所保留地答。
“我這就下單買些漢服給你穿，配上我梳的發髻，保管從畫裏走出來那樣。”湘湘姐飯也不吃了，立馬拿起手機搜索。
卓愈真受不了，對着桌前唯二的男人控訴。“君哥，不管管你那瘋癫的老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