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相親
應該從大一開始,二姐出事後,她跟父親大吵一架,從那以後改口成寒董事。
也是從那時起,一切都變了。
江優錘着自己不争氣的肚子。“我這敗家的體質,吃一點都胖。早知道昨晚大開殺戒,咱們把好吃的都幹掉,挨手板也值了。”
知妍敷衍地應了聲,“嗯。”
江優的肚子被這樣一錘,響個不停,拉着知妍快步回宿舍。
“走,我們回去吃個痛快。”
知妍吃着紅燒肉,香糯軟爛,糖醋小排也是酸甜可口,果然是有手藝的廚師。
她分別吃了兩塊,放下筷子去摸水杯,江優拿過肥宅快樂水,她搖頭。
江優問,“妍妍,你還記得跟我問路的那兩個帥哥嗎?”
知妍開啓了漫長的腦內搜索...
“就是問我校長室怎麽走的那個。”
知妍眼神空洞,呆呆地回想...
江優看她跟網卡持續緩沖中的費勁樣兒,點明重點。“那天晚上我們去美食城,買牛肉餅回來,在校門口。”
牛肉餅如同解咒靈符,知妍腦子被點亮。她似乎有點印象,那天臨近傍晚,好像是有兩個人影。
“嗯。”
她的慢幾拍絲毫沒影響江優高漲的熱情,繼續說起八卦內幕。
“我聽說,他們就是卓氏集團的代表,負責跟校方接洽,談合作的。”
“哦。”知妍沒興趣地應着。
“下次代表大人再來學校,偷拍他們,當我的陪睡男神NO71,72號。”
江優平時最喜歡搜集校內帥哥,還編上號碼,不定期地做手機桌面,睡前看上一會兒,促使做個有顏色的美夢。
知妍被迫看過江優的男神們,不是好友審美差,也不是他們長得不夠帥,是她真沒感覺。
這時手機響起刺耳的鈴聲,知妍看了眼不想接,最後還是拿手機去了洗手間。
電話那頭,傳來寒父因等待良久而不耐的聲音。“周四晚上,老李會接你到伯納西餐廳。”
她問,“什麽意思?”
寒父得意于物色了一個很好的年輕人。“相親。”
簡潔二字沉重地砸過來,轟地一聲在知妍心中泛起塵土,她維持表面平靜,冷冷地提醒。
“我還沒畢業。”
寒父撕碎她的擋箭牌,降維打擊。“你那不堪入目的成績,無論是學習還是花滑,也就勉強拿到畢業證,不可能有太大出息。”
“我不去。”她丢出三個字,挂斷通話。
江優吃飽喝足這才有空手疼,跑去冰箱拿來冰塊,塞給知妍一塊來鎮痛。
冰塊的确緩解了手心裏的火辣辣,內心火氣還沒降下來,只因寒董事的那通電話。
突如其來的相親,讓她心煩意亂。
江優沒心沒肺地擠過來,比兩人的手心誰腫的高。
“妍妍你說,老巫婆這三年的手勁不減反增,她是不是吃了啥大補丸?”
“我的身體機能倒是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大一被打都不覺得怎樣,一年比一年疼,恢複也越來越慢,果然當代大學生最脆皮。”
知妍想着煩心事,江優說什麽她沒怎麽聽,直到宿管老師來砸門,息燈睡覺,她耳邊才得已清靜。
晚上江優疼的直哼哼,知妍有時很羨慕她,煩惱的只是些日常小事。
課堂上的知妍盯着書本,腦子裏開小差,依對寒董事的了解,是不可能輕易罷手的。
過去的兩天都沒動靜,那肯定是在今天,明天就是周四。
“寒知妍同學,請你朗讀第243頁內容。”
被老師點名回神的她,站起來現翻書,翻到最後還不到200頁。
“....”
她微微側頭呆滞又無所适從的樣子,惹來全班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她不明所以,隔着過道的江優拿着課本指了指封面。
講臺上的老教授克制着被蔑視,很是動氣地批評。
“還有一年各位同學就畢業了,我知道有的人心思不在讀書上,但最起碼的也要拿對書,這是對老師應有的尊重。”
被批的知妍低頭聽訓。幸運地是,下課時間卡在這節骨眼兒上,解救了她。
“父母的錢總有花完的一天,只有知識會跟随你一生...”
教授抛下人生哲理,以示警醒不學無術的富家女,收起講義走出教室。
江優湊過來,問。“妍妍你怎麽了,這兩天心不在焉的?”
她的幹姐妹平常是愛發呆,倒也不置于迷糊到拿錯書這樣的低級錯誤。
知妍搖頭,吐出一句。“沒什麽。”
這不鹹不淡的敷衍,怎麽可能打發掉江優,拉起她往外走。
知妍要被帶起飛地問,“幹嘛去?”
“去找讓妍大小姐快樂的法寶。”江優信心滿滿,只要一見到它保準會開心起來。
所謂的法寶非牛肉餅莫屬,當她們到美食城,牛肉餅店百年一遇地關着門。
這...無疑是雪上加霜的一天。
知妍回到宿舍樓,宿管老師指着一個大手提袋,說是她家裏人送來的。
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接過,很是沉重。
床上精致的禮盒裏,放着一件淡紫色小禮服。
“哇,誰送的?不會是你交了男朋友,我不知道吧?”江優探過頭來一眼看中,開玩笑地問。
知妍冷冷地回。“寒董事。”
江優曉得知妍和爸爸關系緊張,具體啥原因不知,是從她每逢周末都不回家猜出幾分。
知妍不願再看禮服一眼。“送你了。”
“真的!”江優拿起小禮服在身上比量,淡紫色蓬蓬裙,好仙好漂亮。
“謝謝親愛的妍妍,那小女子就收下啦!”
江優喜獲愛裙,忍不住吐槽。
“爸爸之間的差距咋這麽大,我那親爹啊,完全沒個審美,出差只會給我買土到掉渣的大牌貨。”
知妍看着笑得滿足的江優,很是贊同她的說法。
是啊,爸爸跟爸爸差距就是這麽大。
深秋的夜總是帶着不懷好意的寒涼,對面床傳來均勻的呼吸,知妍躲在被窩裏,想着姐姐們的境遇。
在她們剛剛畢業不久,寒董事就急切地挑女婿人選。
大姐那麽優秀,未婚夫竟是個賭徒。
二姐最終被迫嫁給人模狗樣的家暴男。
如今到她,只會更糟。
寒董事的标準只有一個,只要對方有足夠的經濟實力,其它均不再考慮之內。
知妍眼神堅毅,暗下決心。
她決不會,讓寒董事得逞。
同樣的夜晚不同的心境,在一處湖邊別墅內,客廳窗簾緊閉,幽暗之下唯一的光源是牆上的投影。
電影中的老宅裏一片喜慶,大紅喜字,紅蓋頭,唢吶一響蓋過了噼裏啪啦的鞭炮,明明是結婚卻染着詭異的基調。
新郎醉熏熏地推開新房,吱呀一聲的刺耳傳出來,讓觀影者的心提了下。
紅燭下新郎急切地奔向床榻,挑起輕紗幔帳,不見美嬌娘,只餘一只紅色繡花鞋...
新郎當即臉色如白紙,愣在當場,只覺身後有人影飄過,肩頭撫着一只手,冷氣襲來...
坐在沙發上的看客不自覺地瑟縮了下,是自己入戲太深,還是出現了幻覺,怎麽覺得肩上也搭着一只手。
下一秒,他幾乎可以确定不是幻覺,因為那只手在動,他脖子後的汗毛豎起,不會吧,就這麽遇到女鬼了?
他和電影裏的新郎,神同步慢慢地轉過頭向後看去,兩聲驚叫同頻響起...
“啊!”
“少爺,你吓死我了!”一個五十出頭,體态稍胖,腰間紮着圍裙,廚娘打扮的中年女人出現在眼前。
“平姨!”卓愈捂着胸口,撫着快要跳出來的心髒,直吐槽。
“有話你就說,幹嘛拍肩膀。”
平姨被他的大嗓門兒驚叫吓得倒退兩步。“我叫了兩三聲,是少爺你沒聽見。”
卓愈緩過神來,問。“什麽事?”
“有人送來請柬。”平姨将一封紅色信封遞過去。
他看着紅色,遲疑了下才接過。“給我來杯咖啡。”
這吓人的電影效應,需要壓壓驚。
卓愈狠狠地按着遙控器,什麽玩意兒,明明簡介上寫着喜劇,怎麽成了恐怖片。
他當然不膽小,在國外看恐怖片一整夜都不帶怕的,中式恐怖和西方吸血鬼完全不一樣,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西方就是刺激眼球,鏡頭一過就完事,中式主打個氛圍烘托,一個物件就能讓人細思極恐。
這個自我解釋相當成功,讓他撫平心緒舒暢地打開請柬。
‘明日請卓愈先生,屈尊伯西納餐廳共進晚餐,恭候您的大駕光臨。’
這種請柬自從他回國,每天都能收到幾張,不外乎兩個意思。一個想跟卓氏合作,另一個就是嫁女相親。
無聊!他将請柬扔到沙發上,背面還有一行小字提醒。
‘本餐廳遵循總店美國就餐禮儀,請出入的客人穿西裝領帶,謝謝合作。’
“靠,去消費還被明令要求穿什麽,比小爺還狂。”
這家店在國外他也不是沒去過,就是個三星飯店,根本沒這些規定。
卓愈最煩在國外平平無奇,到國內這些死老外就高人一等的樣子。想要掙國人的錢,就要恭敬地彎好腰。
小爺不慣着,他手一伸将請柬空投到門口,正巧平姨端咖啡進來。
“少爺,不要亂丢垃圾,我一把年紀收拾不來。”平姨嘴上說着,還是彎腰撿起被扔在地上的請柬。
“知道了。”
“剛才擇少爺打電話,讓我轉告少爺別顧着玩,把工作做好。”平姨将咖啡遞過來,順便捎口信兒。
卓愈喝了口咖啡,嘟囔着。“擇哥怎麽不直接跟我說?”
平姨将請柬放回茶幾上,嘆氣,少爺從小就是貪玩的性子,長大了還是沒改。
“擇少爺說,打你手機不接。”
卓愈扒拉開手機,還真有兩個未接電話,應該是剛才看電影沒聽到,幸好沒接要不然又是一通說教。
吊兒郎當的他看向那張紅色的請柬,眯着眼權衡着,工作和飯局哪個來的更好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