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我在周身湧動的觸動當中醒來,緩慢地睜開眼睛看見琅琊在前面。
他的神情似乎有一種過分的安靜,滿含着悲憫。什麽話都沒有說,低頭親吻我的嘴唇,似乎在親吻一件心愛的物品,極盡溫柔與纏綿。我多日未曾好好地看他,此時心中生出無法磨滅的喜悅來,不由分說就主動勾上了他的頸項,送上去親吻。
我想要看看他,他并不允許我分神,只在前面擁着我親吻。我以為他會将我壓在身下,卻是沒有。意亂情迷之時,他忽然凝望着我,一條手臂從我背後靠近。
我望着面前的琅琊還來不及驚訝,下一刻便是陷在一個更加滾燙的胸膛上。琅琊親吻着我的脊背,吻我的臉頰,我的脖頸,卻讓我無比恐懼。
我大叫一聲,再去看琅琊的時候,臉頰已經被人給捧住了。他勾住我的臉,在我的驚恐之中親吻我的嘴唇,下一刻驀然身下一痛,我叫出聲來。
“啊~,唔。”卻依舊被親吻。我緊緊抓住面前琅琊的胸膛,卻抵不過身下一陣接一陣襲來的疼痛。我只能痛呼着,嗚咽。我不知道眼下到底發生了什麽,卻是知道自己正陷入一個為我準備的巨大的陰謀之中,一個先斬後奏根本不經過我允許的陰謀。
身後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該死,你說她已做好準備,怎麽還會受傷?”
幾乎一樣的聲音,但是琅琊絕對不會這麽說話。
他向來是溫朗、寬厚的,即使我們孤身在外,在西域的那些天他沉默了一些,嚴肅了一些,但是他還是他啊!不對!王宮之中的他,從來沒有嚴肅過,每天都是十分晴朗;西域的那個他卻更像是一個有時候迷失在黑夜當中的孩子。他會坐在黑暗之處,別人沒有看到的地方,獨自出神想着自己的心事。琅琊不會這樣!
王宮之中的明顯就是君王,而跟我一起出訪西域的那個人,卻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換成了另外一個嗎?第一夜宿在外面的時候,肯定是他,但是後來他什麽時候換成了“他”呢?
我想起那接連兩夜,性情變化帶給我強烈疼痛的琅琊,那個口口聲聲喚我手下敗将的琅琊。他暗紅的袍子,袍子上面繡着的雲紋,以及他面上邪魅的笑容,灼灼逼人的眼睛,于是清醒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這天底下怎會有兩個琅琊?我投向面前的琅琊:“他是誰?唔。”
強壯的炙熱的胸膛前後緊緊地貼着我的身子,除卻琅琊溫柔地扶住我肩膀的手,還有另一雙手放肆地在我腰間游走,我想要回過頭去,但是琅琊扶住了我的臉頰,于是黑暗當中接着又是親吻。“他是誰?為什麽會這樣?”吻間隙,我這樣向琅琊驚叫。
背後的人欺身上前,卻是沒有停止動作,他說:“你早已經察覺了不是嗎?你明知道,卻自欺欺人總裝作不知道,這樣才會被你面前的人欺騙,利用。”
“即使你現在再哭,我也決不會放手退出!”
“啊……”我拼命地不要聽見他的話,但是琅琊的反應卻是更叫我絕望,他無限憐惜地親吻我的眼淚,任由我的手胡亂地抓他的臂膀,最後一把擁抱了我去。整個過程當中,他始終照顧着我的情緒,安慰我,發覺最後背後的人還要說些過分的話時才拿出威嚴開口訓斥:“琊,住口!”
身後的人發出一聲嗤笑,擁吻了我顫抖的聲帶,柔軟的脖頸。他沒有放手,就像是他說過的那樣,決不會允許我再自顧自地将自己的耳目捉住。他們兩個一起進來,而他幾乎不讓我一直叫出來,他叫我:“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那種疼痛當中走過來的。那種感覺很糟糕,比當年我在戰場上面被混淆咒襲擊然後用法劍差點兒殺死自己還要來得糟糕。
當時,法劍刺進我的胸口,我能感覺到它硬硬的形狀,但是這一次我卻只能感覺到腦海裏的混亂與那些混亂之中遲鈍的疼痛。我在混亂之中看着遠去帷帳外的燭光,感覺自己像一條幾近幹涸的魚兒,絕望地等待着烈陽炙烤之下不得不面對的末日。
夜色已深,窗外夜色很是安靜,剛才還彎月挂空,很是祥和。
房間裏面,我蜷縮在大床的角落裏面抱着自己抽泣,琅坐在床頭擔憂地望着我,而琊站在床帏邊上雙手抱臂,面帶嘲諷。他在嘲諷琅,又或者連我一起,他自己也一起。
靜悄悄的,誰都沒有說話,只能聽到我偶爾的抽泣聲,一下接着一下。
琊終于受不了這過分壓抑的氣氛,伸出手就過來拉我,“過來,讓我看下你的傷。”
我受到驚訝,閃躲,大叫,兩行眼淚奪眶而出,“別碰我!”
他的耐心卻顯然所剩無幾,兩手捉住了我,就提過來抱在自己懷裏,我則是情不自禁地抱住自己拼命地大叫。什麽聲音也沒有,什麽話也沒發出來,只是單純地尖叫。
琅看不下去,過來接我過去抱在懷中。我感受到他熟悉的溫暖溫柔的氣息,終于按捺不住滿心的委屈,伏在他的懷裏放聲大哭,他試圖向我解釋事情的經過,我則固執地不想要聽。
我終于找回了消失在崩潰中的神志,含淚的眼睛問他:“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琅的眼睛裏面湧現出一絲痛苦,一絲憐惜,而後更加緊地将我擁在懷中。他的嘴唇貼在我的頭發上面喃喃着:“對不起,你還記得‘雙生子’的故事嗎,我們就是……”他的話我是半分也不要相信,曾經的那對受到魔尊祝福而融合在長在一起的雙生子,怎麽可能是他們。
我流着眼淚,緊緊地抓住他的衣領,拼命地搖頭:“不,你一定是騙我的,一定是騙我的。我不相信你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成了共生的雙生子?我不相信。”末了,還是哭。
他的手掌抹着我的眼淚,額頭與我貼在一處,可見他心中的痛苦并不比我少很多。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艱難卻平靜地說:“你不相信是嗎?我也不願相信,可真相就是這樣。”
“軒轅一族的人已經不足兩千,剩下的人多半都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
曾經傳說滿是榮耀的神族後裔,在諸神抛棄之後的土地之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代一代枯萎下去,他們失去了返回自己家園的希望,也失去了繼續在這片神州之上生活下去的依仗。他們的體魄變得虛弱,靈力變得若有若無,精神上也日益受到萎靡的折磨……
他們答應了魔尊的請求,之後舉族遷出世代守護的地方來到天府之國。休養生息,繁衍,建立起軒轅之國,而為了守護他們的國家,必須選擇做出犧牲。每一代的王後都會生下兩個孩子,一個為軒轅王,另一個為暗王,兩個人齊心協力、相輔相成,共同保護他們的國家永遠流傳。
明王和暗王都會擁有妃子,但是只有明王可以擁有子嗣。明王的王後,同樣是暗王的妻子,兩兄弟共同擁有一個女人,生下的孩子就會是兩人共有的孩子;長大之後,一個孩子由明王留下教導成為儲君,一個被暗王帶走教導成為最陰險的暗夜君王,永生永世如此。
但是,琅琊卻是與祖輩不同,因為他們是真正的魔尊詛咒下的雙生子!
他們共享一具身體,生命,受到強壯、健康、智慧與長壽的祝福。在時間的長河中也慢慢地融合成了一個人。他們就像是一個人的兩面,一陰一陽。兩個人也是一個人,共享所有的信息與感情,琅說琊以為自己對我萌發的感情是因為他才因此開始時強烈地抗拒我。
他曾經在琅提出要和我成親時,獨自跑到南平的王成——禹州城中,找到當時還正在為婚事而煩惱的我,引我出去城外山林當中大打出手來發洩郁悶。那一戰,我抵擋不住他的犀利攻擊,而且因為之前受傷等使出法術、并且援軍到來的時候,他已然撤離。
所以,他才會一直叫我——手下敗将。
我恨自己的愚蠢,也恨他們隐瞞我的事實,我拒絕接受這一切的事實,我哭着要求琅保護我,答應我:我只會是你一個人的妻子,我不要做三個人。
琊聽了冷冷嘲諷,直言:“琅,你寵壞了她!事實如此,管她鬧什麽別扭。”
琅語氣當中滿是疲累與無奈:“她吓壞了,你等她冷靜之後,再說這些。”
我則是抓住他的一時心軟撲進他肩頸處哭着哀求說:“不,我只要你一個,我不要這樣,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不要,我不要,嗚嗚……”我終究是有些害怕了,兩個人的婚姻當中又怎麽能夠擠進去算是三個人呢?我且沒有勇氣面對随之而來的各種大衆的非議。
琊後退一步,眼睛裏閃過受傷,驕傲的聲音裏面也滿是蒼涼,他低低地說:“不要什麽?不要我嗎?原來我是你們兩人中間多餘的那個人是嗎?”
他的受傷,讓我說不出來更難聽的話來,我的心讓我無法忍心傷害這個他。
夜色已經西沉,蠟燭燃燒流淌着眼淚,而我躺在兩人的中央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當當!今天又到周末了,又到申請榜單的時候了。祝福自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