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再次回眸仔細看看琅琊,又轉回去仔細眺望他,卻總是覺得很是怪異。不由得,我問琅琊:“很奇怪,他為何要一直帶着半張面具呢,長得醜嗎?”
琅琊猝不及防,在我耳畔忍俊不禁笑道:“呵呵,不是,他自小性子比較怪,不太喜歡引人注目。”這話倒是說,是因為俊美而不堪莺莺燕燕煩惱才勉強幹脆帶了一個鬼面具示人麽?
這也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了,我回頭看,他已經自我待在一方不受外界幹擾的小天地裏自飲自酌了。而除卻剛才我打擾到他時,投來的深深冰冷的一眼,就再也沒有理會過任何人。他坐在那裏,似乎就完全是個局外人,而不論他喝下多少杯就,我依舊沒能看到他半張面具下的真面目。
只隐約的在半張面具上面露出的眉目與一些挺直的鼻梁告訴我他跟琅琊長得很相像。這大概也是軒轅一族的根骨所致吧,沒得讓旁人生出無故的自慚形穢來。
他不在看我,也不再看任何人,只是一杯一杯地飲酒,偶爾摩挲着酒杯出神。我身為琅琊的王後也不好當着大家的面去盯着一個男人,總是也因為琅琊就在身邊,注意力很快就被旁的人吸引過去了,很快就将第一次見面的琅琊的王弟給抛棄在了腦後,沒留下一絲的痕跡。
這次宴會是為了西域使臣而舉行的盛會,各位大臣,已經琅琊的妃嫔都參加進來。我因新成了琅琊的王後,又是南平的公主,也因此受到了許多的關注。琅琊到底是名聲在外,他的大臣們也是好奇于他費盡心力甚至不惜動用二十萬大軍壓境也要取回來的南平公主吧!
大臣們從入宴會的時候就偶爾偷偷地打量我,當我順着目光看過去的時候,他們又無一例外地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幾番回合下去,我對琅琊說:“看起來,你的大臣們都很怕你!”
琅琊擁着我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去觀察了半晌也是低笑出聲:“我倒覺得他們不敢大方看的人,是你!”
這下倒是輪到我來奇怪了,難道我一個南平公主在這裏名聲就這麽大嗎?這時,西域使臣捧了一斛西域葡萄美酒上前向我和琅琊施禮,那是一個身形略有削瘦,年紀輕輕的男子,看起來也不過二十餘歲,正是一樣風華正茂的年紀,面頰清秀,一身異域風情的裝扮使得他有些怪異。
他先是沖了琅琊施禮,後面對着我露出恭敬的笑容,那刻讓我想到了遠在南平的狐貍。但是他到底不是狐貍,跟精致秀雅的狐貍相比,他長得粗糙得多,至少皮膚黝黑汗漬不少。琅琊告訴我,那是因為西域的氣候跟中原不大一樣,他們那裏很幹燥,而且時常大風沙,烈陽炙烤。
他的眼睛裏面透露出陰險狡猾的光,很風情地轉了一下才看我說:“早就從舍妹那裏,聽聞王後的大名,今日終于有幸見識到琅琊王後的真容了,百聞不如一見,三生有幸!”
我聽了,頗有些意外道:“哦,令妹倒是都跟你說了我什麽呢?”
不怪罪我找茬,卻是這個人莫名其妙就上來用不怎麽善意的眼光盯我,而那個柳美人也自今晚見面時就幾乎不拿好眼色瞧我,似乎我欠了她什麽物件;面對琅琊是柔美又羞澀,面對我則是眼神冰冷,讓我着實有些好笑。此時,難得得了機會,不免又要抖一個機靈兒,想看場笑話了。
我這一問,身後的琅琊垂眸看我,星辰般的眼睛裏面也是含着促狹與無奈的笑意。
我不去管他,只向後依靠了他的半邊臂膀,笑語盈盈地看着臺階下方的西域使臣。沒有想到對方倒是不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使臣日久了,面皮出奇地有些深厚。只笑嘻嘻地望着我,眼睛裏面不乏深斂的精明光芒,也轉而有些敬仰了,慢道:“也沒說什麽壞話。”
我“哦”了一聲,也是道:“只怕也沒說什麽好話吧!是否說我,不講究先來後到,資歷為大;是否說我,目中無人,又恃強淩弱;還是說,我們南平來的公主,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教養呢!”
一滴冷汗從他的額頭上面滴下來,他似乎很驚訝被我猜了個正着,如今也像是想到了些什麽,難免有些心慌了一下,抹汗賠笑,卻再也不敢當我的面賣弄什麽小心思了。他行禮道:“王後娘娘說笑了,舍妹自然不敢如此說話的,在她口中王後是一個相當随和的人物,沒有不好。”
我恍然大悟道:“如此麽,甚好。”緩和一下,在對方擡起眼睛來的時候,
又補充道,“因為我真的有些目中無人。”
這句話我倒是沒有說謊,如今,我已經孤身一人嫁給了琅琊。身在南平數百裏外,舉目四顧全無第二個南平國人,也真的算是形單影只,舉目無親了。而琅琊之于我,不過又是一個強搶王女的混蛋王,最少現在的光陰裏面還未曾讓我全心歸附,目中無人又怎麽不好。
別人不知道有沒有聽出來我話中的弦外之音,但是我知道模糊的視野當中有數道視線望了過來,其中就有之前的丞相大夫之流,黑衣紫袍的半張鐵面具的男子。
琅琊的手放在我的腰上,此時也是憐惜并驕傲包容地垂眸看我,對我道:“只要你高興就好!”
臺下的使臣到底是沒有了別的話對我說,琅琊與他随意說着君與臣之間的官面話,我則端起酒杯也就一番暢飲,在邊塞戰場上面待了幾年的人沒有一個不好酒的人。
醉眼朦胧冷漠地看着這一場與我無關的熱鬧,到最後竟然也覺得自己有些可憐了。
琅琊擁了我一同回去,夜深,我無聊當中,他講起西域的番事。說是西域與中原經商的要道重鎮上,最近出了叛亂,前任被打跑的狼王如今暗地裏聯絡要塞節度使,試圖發起叛亂拿下要塞,并且以此為據點,勾結其餘地方,于今年再犯軒轅關中,而柳美人的兄長就是借口趕回報信的人。
我聽了,倒是覺得他別的不說,收攏自己小舅子的手段倒是高明。他這邊不聲不響,人家确定了消息就趕忙跑回來通風報信了,也真的是及時雨了,“他倒是很好。”我給出評價。
琅琊卻是笑:“他人是不錯,不過沒想到父王當年親自重用的老臣,其子孫竟然會這般糊塗。”
他端起我的臉頰來,看着笑:“你今天,是吃她的醋了吧。”
當然,我是無論如何不能承認,随口道:“才沒有,就感覺人家八百裏加急跑回來給你通風報信,人很好;但柳美人就有些差強人意,僅此而已。”琅琊若有所思道:“真的?”
我點點頭,又是好奇他會怎樣處理這樣的事情,弄不好恐怕會相當的棘手啊。我于是看他,他則盤膝坐在那裏,仰着臉眯着眼睛在苦苦思索,末了我道:“你準備怎麽辦,派何人前去?”他卻是思索一番搖頭,道:“不派任何人前去!”我正懷疑。
他卻低下頭來沖我別有意味一笑道:“我準備親自去,你和我一起。”
我幾乎要瞪出來眼睛看他,但是他眼睛裏的笑意看起來卻并不像是在說笑。他卻是想要帶着我一同出去的。這樣的情況,不由得讓我的頭腦一時沒能夠反應過來,“為什麽?”
他的臉頰貼了我的臉頰,讓我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胸膛之上,朗聲笑着輕松道:“不為什麽,看你在王宮中待着無聊,帶你出去見見世面,順便去解決一下西域的事情!”
這樣的做法,我是聞所未聞,“這樣真的好嗎?你一個王不坐在望都裏面卻要跑到暗潮洶湧的前線去,消息傳出去,恐怕得有不少的人反對吧。”
他聞言不偏不倚,卻是在我面前勾唇神秘一笑道:“不,他們才不會擔心。”
就這樣宴會之後的第三天,琅琊就帶着我和另外十六位黑衣侍衛,從中門當中離開了王宮。離開了王宮,他倒不忙着立即趕去西域,而是将溫朗的目光投向我問想去哪裏。
我小時候一直待在禹州城城學習,之後又獨自去了西南的戰場,說實話并沒有機會四處玩玩。因此,琅琊一說,我便老實不客氣地扭頭去了軒轅城都城當中最為繁華的幾條街市。
酒樓之上,我随手點了幾道招牌菜大快朵頤,琅琊則是看着我,任我高興。我在吃清蒸鲈魚,他坐在對面看着我,我覺得自己的吃相有些難登大雅之堂,因此停筷心中有些惱。
他便搖搖頭不再看我,而是去夾了魚身上最嫩的肉除去刺遞給我。
他分明就是撺掇着我進食,手中的碟子盛着白花花的魚肉,那樣端着熱辣辣理所應當一般望着我,雖然那些侍衛們早已習慣都各自目不轉睛直視前方,我還是覺得有些臉熱。他倒是半分難為情也沒有感覺到,看着我,端着碟子,大有我不吃就不松手的架勢。
我怕了他,吃了,也毫不留情瞪他一眼,道:“你自顧自己,我自己會吃!”
他不置可否,但是也放下筷子,就坐在對面目光輕輕地看着我動筷子。
晚上的時候,我們宿在了這間酒樓客棧的頂層,四周都是寬大的飄窗,上面挂滿了白色的薄紗,就着圓圓的月色,晚風輕輕一吹,白色的窗紗四起舞動別有一番月高風疏空靈寧靜之感。就着月色,就着寧靜,觀看着随風自由舞動的窗紗,我非常喜歡看見的情景。
琅琊難得見我喜歡,只擁着我慵懶地躺在大床上,在我發上留下一記缱绻的輕吻。
之後,依舊是每天邊走邊玩,向西行走的速度慢得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天。希望這次申請榜單順利,也謝謝大家多多捧場!
愛你們,明天上午十一點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