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他若是把沈酩攔了,那些醉鬼肯定會借此機會一擁而上,齊齊攻擊沈酩。
他倆人對上人家那麽多人,即便讨不到便宜,總也不能吃了虧。
鄭栎平日裏是懶,看着跟沒骨頭一樣,逮哪往哪一窩,但實際上他會鍛煉,也不時去健身。
身上肌肉雖不像那些歐美動作明星一樣誇張,總還是有的,這種場合下他也覺得夠用——至少應付這些人,給他倆争取點逃跑時間總是可以的。
在這短短時間裏,那夥人已經将他們圍了起來,而剛剛被打的醉漢也帶着濃濃的酒氣朝沈酩撲了過來。
鄭栎眼睛一眯,伸手揪住沈酩背後的衣服把他往旁邊一帶,同時擡腿朝那人狠狠的踹了出去。
對方措手不及,被鄭栎踹中小腹,本能的弓起身體朝後急退。
鄭栎便又趁機機會兩手扶住沈酩的肩,一個側身後踢,掃中另一人膝蓋。
再扭頭看時,他發現沈酩也虛晃一招,随即幹淨利落的唬退一個正躍躍欲試要朝他們攻過來的人。
對方吃了他倆幾招,被他們這唬人的身手搞得有些不敢上前。
正發着愣,沈酩突然一個反手拉住鄭栎,高聲呼了句:“快跑!”
動令發出的一瞬,倆人拔腿就跑,動作一致的像是同一個人的兩個鏡面。
那夥醉漢見倆人跑了,先是本能反應的去追,追了兩步才反應過來,忙又停下,一個個面面相觑,都有點沒琢磨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兒。
沈酩拉着鄭栎一口氣跑出去好遠,跑到他肺都快要爆炸了,這才漸漸停下。
他放開鄭栎的手,兩手扶着膝蓋呼哧呼哧的喘着氣。
順氣的同時不忘回頭看看,确定那夥人沒有追上來,才心髒落地的長舒了一口氣。
鄭栎本來就吃多了東西,剛剛被沈酩拽着風馳電掣的這一通跑,跑的他胃裏翻江倒海的,有點難受,他使勁兒往下咽了咽唾沫,強行将那股難受勁兒壓制下去,這才責問一般地大聲問他:“你腦子是不是有病?沒事兒閑的你打人幹嘛?”
沈酩現在想起來也知道是自己沖動了,但是當時那種場合,被那樣一個人出言挑釁,他實在忍不了。
關鍵……那人要是光諷刺自己,他眼一閉心一橫,說不定能勉強忍了,可他的那句諷刺裏還帶着鄭栎的一份兒,那就不行。
沈酩也不想跟他杠,他心裏明白鄭栎說他也是擔心自己,也是後怕,于是抿了抿唇,不太情願的主動認了錯,“是我不對。”
“什麽啊就你不對!”但鄭栎顯然并不想聽他說這些敷衍自己的屁話,他就想知道沈酩剛剛到底出于什麽原因,會在應該理智的時候變得如此不理智,“你剛才怎麽想的,你跟我說說,我也聽聽,要是我錯怪你了,我可以道歉。”
沈酩心裏煩,有點不想繼續再聊這個話題,他也不看對方,板着臉敷衍說:“你不用道歉,也沒錯怪我,我就是剛才腦抽了行了吧?”他不耐煩的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催促,“趕緊走吧,再稍微往前走點,我叫車送咱們去火車站。”
他邊往前溜達,邊打開叫車軟件叫車,剛把定位設置好,發現身後鄭栎沒跟上來,他只好又停下,扭頭叫他:“幹嘛?不走了?”
鄭栎被他的這種态度惹到了。
他原本沒想和他吵架,只是剛剛情況太過危險,兩人劫後餘生,想起來有些後怕,因而忍不住責問了他幾句,卻并沒有一絲半點的怪罪和抱怨情緒。
而沈酩呢?
不正面回答,敷衍他,到最後還跟他這不耐煩上了!
不耐煩什麽啊,他還沒不耐煩,你憑什麽不耐煩!禍事又不是他惹出來的。
心情一不太順,心裏一發堵,連帶着他胃裏也有點難受。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難受也都沒有用,難受也只能忍着。更何況沈酩對他不耐煩,對他散發着負面情緒,他就更不能在這個時候對他服軟!
心裏這麽想,鄭栎便就勢吸了口氣,并将後脊梁挺直了。
從沈酩那個角度看,就好像鄭栎跟他耍混,梗着脖子和他較勁一樣。
沈酩心裏也有氣。
這件事雖然确實是他沖動了,但他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
有傻逼故意挑釁罵他,罵他在意的人,他為了保護對方出手揍人讓他閉嘴,這有什麽不對?
難道非要忍氣吞聲,讓人看了笑話,再戳着自己脊梁骨多罵幾句,自己還要笑臉相迎,這才行嗎?
沈酩氣的簡直要爆炸了,偏偏鄭栎不理解他,還要和他較勁。
較勁是吧?
行!
那就較吧,看誰較的過誰,看誰能把誰怎麽樣。
沈酩眼帶怨氣的最後看了鄭栎一眼,見他不但沒有絲毫要妥協的模樣,反而把視線偏到一邊,看都不看他。
他再也繃不住,直接轉身,走掉了。
走了一段距離,他又有些于心不忍,偷偷回頭去看,鄭栎竟也真的沒有跟上來。
好啊!
行!
這麽有骨氣!
鄭栎你可太有種了。
沈酩再沒了耐心和那些個不值得的“于心不忍”,這一次他走的很果決,步子也很快,卻沒能來得及看一眼身後臉色發白,因為胃疼而支撐不住,蹲在地上的鄭栎。
沈酩走的飛快,不出片刻身後已經看不到鄭栎的影子。
他終于停下來。
想回頭去看,又覺得這樣婆婆媽媽的不爺們,幹脆賭氣的不回身不轉頭。
他在原地等了有那麽幾分鐘,突然接到司機師傅打來的電話。
司機說已經開到他定位的地方,問他人在哪裏。
“您好,”沈酩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客氣一些,“我就在這條路上,剛剛為了等您往前走了走,不知道是不是走過了,您要不慢點速度再朝前開會兒,應該很快就能看到我。我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
司機在與他通話時候就已經在慢慢向前移動了,這會兒打完電話也已經看到前面路上有個白色衣服的小哥正在打電話,他就按了一下喇叭。沈酩聽到喇叭聲,轉過頭來,朝司機師傅揮了揮手。
兩人各自挂斷電話。
司機慢慢将車子停了,沈酩也向車子走來。
他打開車門,一矮身坐進去,跟師傅道了聲:“師傅好。”
司機師傅等他安全坐穩,又關好車門,這才循着手機上的導航終點看了看,問:“要去火車站是吧?是南廣場還是北廣場?”
沈酩有些記不清了,便從手機軟件中找出他的訂票信息來看。
這一看,他想起自己訂了兩張票——一張自己的,另一張他管鄭栎要了身份證,幫他一起訂了,兩人座位還是挨着的。
“南廣場還是北廣場?”司機見他半天沒應聲,又問了一遍。
沈酩擡頭朝前面駕駛位看了眼,說:“北廣場,謝謝。”
司機拉起手剎,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動起來。
沈酩把手機鎖屏,略有些不安的抓在手裏,眼睛一直往窗戶外面看。
看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什麽,神經質般的将背包拽下來,粗魯的扯開拉鏈,從裏面找出錢包。
因為他的動作太大,還引得司機師傅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
沈酩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中的錢包上。
他摁了摁自己的錢包,略一猶豫,還是将其打開。
沈酩很快從錢包的某個卡位中抽出一張卡片,視線粗略在上面一掃,他再也無法安心的繼續坐下去。
他趕忙出聲,對司機道:“師傅,等一下,麻煩您掉個頭。”
司機師傅下意識踩下剎車,問他:“怎麽回事?”
沈酩又在手裏的那張姓名欄後寫着“鄭栎”倆字的身份證上看了眼,着急道:“我朋友還在後面,我們得趕緊去接他一趟。”